亮得白的月光把病房里照得朦朦胧胧,关了灯,手里摩挲着照片,张大了双眼盯着天花板,心里有两个声音不停地争吵着。又想吃肉开戒,又想当菩萨,我还真是贪心……
深夜,脑子里闪过很多过去的画面。
我是怎么因为一幅画闯进这些是非的,又是怎么像个愣头青一样横冲直撞的;死在崖底的源叔,半人半鬼的吴老四,断腿的卜筹、苍老的千面叔……
那些人的脸一张张地在我面前放大,他们的遭遇跟我脱不了干系,说到底,我就只是个自私得可怕的人,又有什么立场说是为了百里好?
我没有再去找娘娘腔,他也没来找我,住院的几天眼镜男倒又来过一趟,把生产“囚羽”的据点地图给了我。
出院那天。
“什么?走了?”
他娘的,我才知道,顾飞跟娘娘腔早在几天前就一声不吭地出院了。
拿着眼镜男给的资料,一个人走出医院大门,突然不知道刚往哪走,打电话也都不接。拍了拍脸,妈的,又不是没有他们就活不下去了,这两个臭小子别让我抓到,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先回了一趟顾飞的公寓,里面还是我们离开时的模样,一片狼藉,烧穿的锅炉、裂成几瓣的水晶块、被烧得乌漆抹黑的沙跟桌布……
整个屋子弥漫着焦臭味,丝毫找不到有人待过的痕迹。我一个人坐在烧得不成样子的客厅里,想了很多。
突然房里传来了东西倒地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被吓了一跳,声音是从我房里传出来的,会是他们俩吗?不对,不可能。
站起来悄悄摸过去,右手攥紧了匕,贴在门边,再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回来的时候,门是锁的,没有钥匙,不可能进得来,要是顾飞跟娘娘腔,没必要大白天的进了屋还锁门。
右手不安地抓了几下匕,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搭上了门把手,反锁的?!
转了几下都没转动,里面立刻又传出了翻东西的声音,操!遭贼了!
顾不得别的,抬脚就踹门,几下上去,门“嘭”地一声就开了,顿时一团黑影就朝我扑了上来。
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猛地往边上一闪,抬手就抓住他的后领,一脚踹了上去,就听他闷哼了一声,回头就掐住我的脖子,我被掐得喘不上气来,直翻白眼。
你麻痹!鬼面人?!
混乱中,匕直接刺在了他的肩骨上,他吃痛地往后退了两步,捂着伤口,死死盯着我。
“你是谁?”
鬼面人不是千面叔吗?上次见到千面叔的情况,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更别说像刚刚那样身手敏捷地朝我下手了。
对方没有说话,朝着门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不会错的,鬼面人远不止一个,这次出现的又是一个,加起来起码有三个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都跟千面叔一样,是几十年前实验的“失败品”,做着跟千面叔一样的不切实际的痴梦吗?
我抬腿就绊了他,这个鬼面人的身手,远没有那个跟千面叔撞面的要好,我这一脚伸出去,他立马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
面具下的眼睛瞪着我,瞄到我手里还在滴血的匕,顿时动了一下,朝着我的肚子就是一记飞踢,猝不及防,我猛地一下撞在了橱柜上,匕顺着弧度就飞了出去。
喉咙口一阵腥甜,五脏六腑都跟撞到了一起似的。
鬼面人的目的是那柄匕,心里暗骂了几声,忍着痛就又扑了上去,死拽着不放手,跟他扭打起来,混乱中一脚踢开了匕。老子才不会让你如意!
我一边想着拖住他,一边又对他面具底下的脸感到好奇,会是谁?我认识吗?
抽出一只手,刚想去揭他的面具,头就撞上了茶几,一阵晕眩,顿时就感觉看到了好几个鬼面人的叠影在我眼前直晃。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鬼面人已经抢走了匕,夺门而出。
操,想都没想,撒开腿就追了出去。
到楼下的时候,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连血迹都不见了,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连逃跑的路线都想好了。
大喘了几口气,挫败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朝我席卷过来,血顺着额头往下滑,疼痛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我不能再有任何的犹豫,单靠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大家用身家性命换来的东西,早晚都会毁在我的手里。
抹了一把血,冲回了公寓,草草整理了一下伤口,清点了一下剩余的东西:铜铃、漆匣、照片、竹简、人偶,幸好之前藏了起来,才没被拿走。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只带了一个背包,就头也不回地去了火车站。
仔细想,娘娘腔想拉着顾飞一起退出,顾飞就是同意,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就消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去了骊山。
即使我不去找百里,他们也会把他拖进来。
买票的时候只剩下硬座,在火车上待了一天一夜,昏昏沉沉地眯过一会。我的样子有点可怕,鼻青脸肿的,一不小心,头上的伤口还会沁出血来,边上的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我又打了几通电话,依然没有人接,索性就给他们留言,告诉他们我也来西安了,别他妈跟躲贼似的躲我。
如果没有这个鬼面人出现,或许我还需要犹豫一会,再多想想,可是现在,我只感觉自己的无力,不论我愿不愿意,总会有人来找我的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一下火车,我连气都没好好喘一口,就立马坐车去了骊山,在骊山附近找了个旅馆暂时住下,这才好好处理起伤口来。
其他地方都还好,只是淤青,过几天就消了,麻烦的是头上,豁开了一道口子,之前只是随便处理了一下,加上天气有些闷热,伤口有化脓的迹象,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段时间下来,三天两头跑医院,早就产生了抵触的心理,再进去,说不定又要把我拦下来住院,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可以耗。
出去在药店买了些酒精绷带消炎药之类的,就回了旅馆。进去就现,扔在床上的手机正一闪一闪的,心中一喜,娘娘腔他们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