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挪开,萧玉儿起身,看着他追寻着抬起头来的眼睛,盯了片刻,轻叹一口气,语气客气而疏离道:“抱歉,是我多言了,公子眼睛看不见,怎么身边也不带个随从,这样是很危险的,公子的包厢在哪?我先送公子回去吧。”
不自觉又多说了几句,萧玉儿嗤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去开门。
男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对,刚才一急便忘了这茬,如今想想,真是不该,若是让有心之人看去,她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念此,脚步不由快了一些。
“姑娘。”
身后伸来一只手有些慌乱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萧玉儿皱眉,转过头去,看着面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
说起来,沈黎安今年没有二八也有二七了吧,她才十四,还未及笄,论年龄,她叫他一声叔叔都不为过。
不过就冲这长相,这声叔叔她也是叫不出口的,而且,沈黎安这会都还没成婚,叫声叔叔也未免有些太不礼貌了。
“何事?”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放在掌心揉了揉,他这身体看似弱不禁风,力气倒还不小。
沈黎安将自己的手掩在袖下,悄悄握成拳头,心里紧张,面上却还是如清风朗月般温和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还是眼花,她总觉得他的笑容里面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不对啊,前世这人虽也是笑的款款温柔,但那笑却淡雅如雾,过于宁静,仿佛整个天地随着他这一笑的随之淡然下来,不像现在这笑,泛着浅浅柔柔的涟漪,如樱花般怒放,带着浓浓的暖意,衬的他整个人多了一丝...烟尘气?
“姑娘,可是在下做错了什么?感觉姑娘貌似有些不开心?”面前的人脸上多了一丝局促,像是不明白她突然之间的举动,以为是自己惹的祸,连着眉宇之间都有些歉疚起来。
还是那么敏感。
萧玉儿没说话,而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仔细地打量起他来,像是感觉到自己的目光,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冲着她的方向有些涩然地笑了笑。
“.....”她怀疑她见了一个假的沈黎安,就跟她前些日子见了一个假的廖清河一样,这俩个人的性格怎么突然之间就跟前世不一样了呢?
难搞。
“姑娘还在吗?”
久久未听回答,沈黎安抬了抬手,试图触摸他面前的空气,又似顾忌什么,伸出去的手指放在空中顿了顿,又快速收了回去。
他低着头,拢了拢身上白色的狐裘,披风下是一身雪白色的绸缎,一头墨发用银色玉冠半挽起,剩下一半发丝垂落至腰间,并无其他过多的装饰,却让人感觉格外柔暖和煦,如沐春风一般,无端就让人心生好感,不忍苛责。
对于长的好看的人,萧玉儿向来是没什么自控力,不然前世她也不会那么轻易爱上眼前这个人。
始于颜值,止于才华,她从不怀疑他的温柔,以至于后来因为这份‘温柔’自怨自怜,一厢情愿地痛了那么久,其实经历了前世那段感情,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时候,不是你爱得死心塌地的那个人值得你去喜欢,而是对你爱得死心塌地的那个人才值得你去喜欢,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其实有的时候,踮着脚尖去爱一个人,真的很累。
“我在,不过公子,你该走了。”耳边传来房门外他那个小厮急切的呼唤声,萧玉儿笑了笑,再次拉过面前男子的手臂,走至门前,叫住那个欲渐走远的小厮,将他从房内轻推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抬起头,对上他空洞的没有丝毫光明的眼睛看了片刻,继而露出一个灿若繁星的笑颜来。
“公子,以后可莫要再一个人如此乱逛了,并不是所有时候,你都能遇到我的。”
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健康的粉红,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即便是无法看到,沈黎安也能在脑海中想象到此刻的少女有多么好看。
他曾见过她的画像,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娇俏可爱到让人想搂在怀里永远地占有,不给任何除他以外的人瞧见,谁敢乱看,便挖了他的双眼。
那一瞬的阴郁无人瞧见,因为萧玉儿已经关上了房门,而小跑过来的陈临关注点又不在这上面。
比起看自家公子的表情,他更关心自家公子差点走丢的事情,一张因为惊吓过度而显得满头大汗的脸上带着几分纠结,想说,却又不敢说。
刚才公子支使他去马车上拿卷轴,自己则在包厢里待着,说好了不会胡乱走动,可他一回来人就不见了。
但他能怎么办?难不成他还敢骂公子不成?当然不可能,所以再大的怨气也只能自个默默受着,毕竟主仆有别,不过下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公子一个人待着了。
不过,刚才他好像看到有个女子来着,公子是从这个房间走出来的吗?公子为什么会从这个房间走出来?里面的少女是谁?跟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心里一团猜测,却见自家公子转过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缓慢,但也稳重。
陈临赶紧跑开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小跑过去,专心致志地扶着他家公子回厢房。
走了一半,沈黎安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萧玉儿厢房的位置,眼前一片黑暗,让他有些不愉地皱了皱眉头。
倒是忘了,现在他还看不见,不过,总会有看得见的那一天的,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她,抱抱她,亲亲她。
“公子,你脸怎么红了?”
“咳咳...”
“公子,我们就不应该出来,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却非要来这食满楼吃饭...”
“陈临。”沈黎安音色陡然一平,“你逾越了。”
“对不起,公子,是奴才多嘴了,还请公子责罚。”
陈临惶恐地跪在地上,心底暗恼自己的冲动,身为奴才,他怎么能这么跟公子说话呢,虽然公子脾性好,但也不是他可以任性责备公子的理由,还敢质疑公子的决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头顶久久没有传来声音,陈临一颗心越发沉了,公子可能真的有点生气了。
“起来吧,往后莫要再如此了。”良久,沈黎安还是选择了原谅他这一次。
陈临从地上站起来,正待说上几句感念的话,却见自家公子压根没看他的方向,而是...
“公子,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人吗?奴才刚才好像看到一位女...”
“陈临。”
“奴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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