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都以為宋朝陽在說笑,在借機表現他平易近人,但為了湊他的趣,還是都笑出來。於是,一個幽默隨和的市委書記形象躍然於攝像機拍攝畫麵內。
郭曉禾聽得俏臉一紅,道:“哦,好吧。”
宋朝陽笑著看她一眼,對桑同光說:“教育局承擔著全市教育事業發展、改革、管理的重大責任,任重而道遠,可以說,你們肩頭上的擔子很重啊……”教育局一幹領導聞言都是連連點頭。宋朝陽續道:“……越是這樣,你們越要加強自身體魄與精神方麵的鍛煉,你們體魄強健了,才能更好的為人民服務,為全市教育事業投入你們的全部精力,對不對?所以我說,你局舉辦的各項體育活動以及眼前這座幹部職工活動中心的建立,都是好事。希望你們堅持下去。”桑同光帶頭鼓掌,欣喜地說:“宋書記您說得太好了,我們一定……”
郭曉禾退下去的時候,經過李睿旁邊,抬頭瞪了他一眼。
李睿暗暗叫屈,郭姐啊,你可別賴我,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宋書記的真實身份,是我不能泄密啊。你要埋怨,就埋怨我老板去,誰叫他不早告訴你事情真相呢?
隨後,宋朝陽又參觀了教育局員工食堂,並與食堂職工親切的談話。
李睿落在一大堆領導身後,旁邊是金蕊。
忽然,金蕊低聲道:“李處長,公文寫作方麵您一定是個高手吧?”李睿苦笑道:“你正好說反了,我是個低手。目前,我僅僅停留在照抄照搬的層次上,完全沒有自己書寫的能力。好嘛,光公文格式就有二十多種名頭,什麽決議、決定、指示、意見……我一看就頭疼啊。”金蕊見他說得誇張,忍不住莞爾一笑,道:“你又謙虛了。”李睿道:“我真沒謙虛,我還差得遠呢,還好平時用我寫的也不多,有秘書一處綜合一處的同事們幫忙。”
金蕊道:“我還說呢,你公文要是寫得好的話,給我做個師傅唄,我真誠的跟你拜師,你教教我,我秘書方麵的知識太欠缺了。”李睿道:“你可以拜季剛季處長為師,也可以拜馮軍馮處長為師。馮處長可是市委辦公廳文電處的副處長,對於各種公文行文格式說得上是宗師級高手呢。”金蕊說:“我還是拜你吧,他們倆不怎麽願意搭理我呢。”李睿低著頭笑道:“你敢拜,我也不敢收啊。我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裏清楚著呢,嗬嗬。不過,以後有時間咱們倒是可以切磋切磋。”金蕊喜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改天我給你打電話問問題,你可不許拒絕我。”
李睿笑著點了下頭,看向這位身高腿長的嬌俏妹子,暗道,你主動往我身上靠,是何道理?你抱住的李婧也是一條大粗腿啊,何必再來跟我套近乎,我又能幫你什麽?
就在這時,杜民生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號碼,放到耳旁接聽,剛聽兩句就變了顏色,很快將電話掛掉,湊到宋朝陽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麽。宋朝陽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李睿將兩大領導的臉色變化看在眼裏,哪還敢跟金蕊說笑,忙往前湊了湊,準備隨時接受任何可能的命令。
宋朝陽跟杜民生低聲說了句什麽,杜民生又找李婧說了兩句。李婧麵帶疑雲,卻還是點點頭,走到教育局長跟前吩咐起來。與此同時,杜民生又去副書記於和平那裏嘀咕起來。
沒一會兒,桑同光就開始組織局領導幹部職工歡送宋朝陽一行人等。
從教育局大樓出來的時候,李睿發現老板與秘書長腳步都很快,猜到可能是市裏發生了什麽大事情,也不敢問,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麵,護著宋朝陽上車的時候,餘光瞥見,姚雪菲老遠望過來,也沒敢跟她打招呼,直接上了一號車。
等李睿坐進車裏,宋朝陽就說:“小睿,你跟秘書長一起,通知除去於副書記之外的其他在家的常委,立即召開臨時市委常委會。宣傳部那裏,請常務副部長韓明列席。”杜民生說:“小睿,政府那邊的常委已經都知道了,你就不用打了。來,咱倆分下工……”
電話全部打完後,宋朝陽一行人的車子還在紅燈前麵等待。李睿趁機問道:“秘書長,到底發生什麽大事情了?”杜民生說:“央視記者在咱們青陽郊縣秘密調查某個礦難的事情,可是前天下午突然失蹤了,誰也聯係不上。現在央視跟咱們青陽要人,要是咱們交不出人來……”李睿不等他說完,也已經知道其嚴重後果了,臉色也變了。
央視,中央電視台,那可是全國最大的電視台啊,也是全國級別最高的電視台,更是唯一冠之以國家頭銜的電視台,一向是黨和國家宣傳部門的主力喉舌,某種層麵上完全可以代替整個國家形象。而記者呢,那是公認的無冕之王,見官大三級。央視與記者兩個名詞一旦混合到一起,所形成的可是一種近乎於妖孽的恐怖人物。雖說青陽市這裏天高皇帝遠,就算國家主席也輕易不管這裏發生的事情,但要是央視記者在青陽遭遇了什麽不測,青陽得罪的可就不僅僅是一個央視了,還可能得罪廣電總局,順便牽累省裏……這要是細說起來,其罪孽不亞於人為釀出了一場可怕的政治災難。
怪不得杜民生與宋朝陽兩大老板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臉色就變了,原來是這麽回事。
李睿震驚半響,問道:“好端端的大活人怎麽就突然消失了呢?”杜民生說:“具體情況還不了解,是孫市長那裏先接到央視問責電話的,他也隻是簡單跟我說了說,請我轉告書記,他申請召開常委會。過會兒開常委會或許可以知道一些詳情。”李睿納悶的問道:“隻是找兩個失蹤的記者罷了,市政府不就可以處理了嗎?幹嗎還要申請召開常委會?”
杜民生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先看了宋朝陽一眼。
宋朝陽微微一笑,道:“小睿,你今天正好學一招,以後啊,你下到基層的時候也會用到。民生,你告訴他吧。”
杜民生說:“小睿,你肯定以為,任何級別的黨委常委會,都是討論大事的,是大雅之堂,有些事情完全不配提到常委會上。”李睿點了點頭,道:“央視記者失蹤的事情確實重要,但市政府完全能夠負責,而且這也正是政府的分內之事啊,我覺得提到常委會上沒有任何必要。”杜民生說:“你想得完全正確,但是實際中人們未必會這麽操作。常委會,是由眾多常委組成的,是一個班子,更是一個集體。幹大事的時候,大家夥一起討論決定,共同出力,有了成績是大家夥的,人人臉上有光。同樣,出了簍子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這一個班子裏的人也要一起擔……”
他解釋到這裏時,聰明的李睿已經領悟了什麽,臉上現出驚喜之色,讚歎說道:“孫市長果然是老謀深算啊,他怕央視記者萬一真在青陽境內出了事,他這個政府主官要承擔全部責任,所以申請召開常委會,讓所有常委都參與到這件事裏麵來。這樣就算真出了事,責任是大家夥的,黑鍋大家一起背,他就省得一個人受難。哎呀,嘖嘖……太厲害了,孫市長太厲害了。”杜民生見他明白了,歎了口氣,道:“孫市長的高明之處,不隻在於玩弄了這麽一個政治花招,還在於、他未料勝算先料敗算。小睿,你可得學著點啊。”
李睿點點頭,心裏卻覺得,孫耀祖這一招玩得最漂亮的,就是即將通過常委會把這件事可能引起的主要責任轉到老板宋朝陽頭上。可老板偏偏還接招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宋朝陽說道:“民生,從現在開始,我所有非必要的公務活動安排全部取消,直到找到那個記者為止。”杜民生看了眼他,見他臉色陰沉,嗯了一聲。
回到市委後,宋朝陽、杜民生與於和平三人都沒回辦公室,直接趕往常委小會議室,趕過去的時候,其他在家的常委都已經在裏麵端坐了。市長孫耀祖擰著眉頭,一臉的憂慮。常務副市長賈玉龍的臉色更加別扭,說紅不紅,說紫不紫,好像肚子裏憋了個屁,想放又不敢放那種勁頭。
李睿看到他的表情,非常納悶,難道他腸胃不舒服?
宋朝陽三人坐下來,眼看眾人都已就坐,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韓明也已列席,便點頭道:“現在開始開會,先請耀祖同誌介紹一下情況。”
孫耀祖表情嚴肅凝重的說道:“我是剛剛接到中央電視台新聞節目中心副主任王小珍的電話,她告訴我,她們中心下屬社會新聞部記者一組的兩個記者,采訪記者莊海霞,攝製記者呂海,前段時間在網上看到有人舉報,說是一年前,在咱們青陽郊縣隰縣黑窯溝煤礦發生了一樁特大礦難。礦主老板花巨資買通了村鎮縣三級有關部門,成功將這樁礦難隱瞞下來沒有上報,可是遇難礦工家屬卻隻得到了極低的‘買命錢’。兩人覺得這件事情很值得深挖,於是從北京出發,悄悄趕到隰縣山區,進行秘密調查。他們已經趕到一周,中秋節都沒顧上回家,找到了一些線索,跟社會新聞部的主任有所匯報。可是就在前天下午,兩人忽然間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