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領導與楊萍聽了這話,全都看向李睿,表情各不相同,有詫異,有懷疑,也有恍然大悟。
李睿被眾人盯視,稍微有些窘迫,但還是硬著頭皮問楊萍道:“沒試試中藥嗎?”楊萍搖頭道:“純粹的中藥沒有試過,但中成藥已經用過,沒用!”李睿咬牙說道:“那就試試中藥唄,反正現在也沒別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唄。你們市一院之前給書記與秘書長治病的那位老中醫不就很厲害嘛,不如叫他過來給黃老號脈試試?”
此言一出,楊萍頓覺眼前出現了一片新天地,第一次意識到,辦法並沒有用完,還有最後的中醫,隻是中醫擅長治療慢性病,對黃老這種急病能快速見效嗎?
宋朝陽眉頭舒展開來,看著楊萍道:“是啊,小睿說得對,還可以試試中醫的嘛,那位老中醫說不定就能治好黃老,我對他有信心。”
杜民生也是連連點頭,道:“可以試試,反正也沒別的好辦法。”
張克禮與廖勁光對視一眼,也覺得此法可行,各自點頭表示支持。
楊萍便做出了決定,掏出手機,道:“好,我馬上請老先生過來幫忙。”
等待那位老中醫趕到的時間裏,張克禮把李睿叫到一旁,歉意的說道:“小睿啊,我要替犬子向你道歉啊,他上次在你小區大耍淫威,嚴重幹擾影響了你們小區居民的正常生活秩序,還辱罵了你,身為他的父親,我深感管教不嚴,以致於……”
李睿怎麽也想不到,這位張主席擁有這麽寬廣的胸懷,更是如此會做人,居然以堂堂市領導的身份,替兒子向自己道歉,一時間竟然有些感動,差些就想把他老婆出軌的事情告訴他,還好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緊急打消這個念頭,受寵若驚的說道:“哎呀張主席,您這可是折煞我了,完全不需要這樣,上次的事情,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好在我跟令公子都是年輕人,容易衝動卻沒壞心眼,發生點矛盾,當天就揭過了,留不下隔夜仇,嗬嗬,您就別往心裏去了,也還請您見諒我的衝動冒失啊。”
張克禮暗暗點頭,心說這小家夥年紀輕輕就當上市委一秘,果然是有出眾過人之處,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和他相比,起碼在氣度上就差好大一截,而氣度就決定著一個人的未來,看來此子必定是前程遠大啊,笑道:“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改天我讓犬子設宴,向你賠罪。你們都是年輕人,也正好結交結交。”
兩人說了幾句客氣話,便回到宋朝陽等人身邊,等待那老中醫趕來。
二十分鍾後,那位老中醫在市一院一位副院長的陪同下,匆匆趕到,趕到後便進入房內臥室,給黃老號脈診斷。黃老保鏢在旁敘述著黃老得病的前後經過,宋朝陽等人則留在客廳裏等候診斷結果。
又過了半個小時,就在宋朝陽等人都已等得心浮氣躁時,那位老中醫麵色憂沉的走了出來。宋朝陽等領導與楊萍、李睿全都圍了上去,齊聲問道:“怎麽樣?”
那老中醫抬起頭來,環視眾人,最後盯在楊萍臉上,道:“楊院長,黃老病症繁雜,並非單純的感冒或是體虛。他先是長途跋涉回到國內,舟車勞頓之下,身心疲憊,風寒趁虛入體,便導致了他最初的感冒症狀;感冒初期,他並未在意,也未服藥,繼續奔波,走訪老宅與親故,可能看到物非人故,情誌糾結阻塞,便又生發了心病;身病與心病交織在一起,便使得他臥床不起。何況他已是八十高齡,本就是強弩之末,這一病倒,便隻能愈來愈弱,愈來愈虛了。他現在已經是氣血兩虛到了一定地步,再不治好就晚了。”
這番解釋合情合理,眾人聽得連連點頭,楊萍問道:“那他的病能治嗎?”
老中醫道:“他這種病,非常稀罕,我行醫幾十年,一次都沒碰到過,但要是讓我拿出方子來,我勉強也能湊出一份來,可效果如何,就不能保證了。不過現成倒是有一個方子,就不知道敢不敢用?”
楊萍忙問:“什麽方子,說說看。”
老中醫道:“是在清宮太醫院秘藏膏丸丹散方劑裏記載的,名叫‘九味順心丸’,針對症狀與黃老十分相似,主治七情六欲、氣惱煩悶、心思鬱結、元氣傷損。但這畢竟是老方子,而且從來沒應用過,所以我不敢確定這藥是否可以奏效。不過從藥理上說,還是差不多的,我們可以一試,就算沒有療效也害不了人。可是這裏麵有個難處……”
宋朝陽道:“什麽難處,老先生您說,隻要是能夠治好黃老,什麽難處我們都要迎刃而解。”
老中醫道:“這個九味順心丸,需要用到九味比較孤僻邪門的藥材,其中的七味倒還好說,我們市一院藥房裏就有,可其中兩味,一味‘山間杜伯’,需要用到山裏的活成蠍;另一味‘高崖流瀑’,需要山上的瀑布之水,這兩味藥都是非常難以入手。”
李睿隻聽得耳朵一動,插口道:“山間杜伯我可以搞到,要多少有多少,不過那個高崖流瀑……呃,現在咱們青陽,有水的河都沒有幾條了,又上哪去找瀑布?”
眾人聽後麵麵相覷,是啊,眼下的自然生態環境可不比往昔,上世紀八十年代時,市區內尚是河河有水、山山有瀑,好一幅秀美江山模樣,可是眼下,全市境內,除去一條仙女河還在苟延殘喘外,就沒有第二條有水的河了,至於山上的瀑布更是想都別想,就算偶爾可以看到瀑布,也全是景區用水泵抽到山頂再流下去作假招徠遊客的。可唯一可以救治黃老的這個藥方又偏偏要用到瀑布水,這可該怎麽辦?
李睿見眾人給不出答案,便隻得自己思索,皺眉苦思一會兒,自言自語的道:“仙女河倒是有水,而仙女河水發源於西北山區,那麽沿著河水一路上溯,是不是可以找到瀑布呢?”
杜民生搖頭道:“雙河縣西北山區位於太行山餘脈內麓,裏麵全是原始森林,山高林密,還生活著狼豹等凶猛動物,危險得很,從來沒有人去過那裏,我們不能過去冒險。而且就算真的去了,也未必能夠找到瀑布。”
宋朝陽點頭道:“我看過央視播出的一期自然探險節目,尋訪某條河的源頭,那條河和仙女河一樣,也是源自於山區,但源頭一端並沒有形成地麵河道,全部位於山間植被土石層之下。仙女河很可能也是這種情形,那我們就算派人過去,也不會有任何收獲。”
李睿聽得暗歎口氣,好容易想出一種可能,就這麽被人否定了,再次陷入絕境,實在有點鬱悶,不過他們說得也有道理,任何時候,都不要盲目的試探,除非有了至少五分把握。
張克禮忽然提議道:“咱們青陽沒有瀑布,可並不代表其它地區沒有瀑布啊?南方地區多水,咱們能不能向南方某個地區求助,請人……”說到這裏,臉色忽的一黯,苦笑著搖起頭來,歎道:“我真是太想當然了,嘴唇碰碰說得簡單,可真操作起來又哪那麽容易?”
眾人也都是嘿然歎氣,顯然也不認為他的提議是個好主意。
這時老中醫忽然說道:“這個方子之所以選用高崖流瀑,我認為取的是瀑布之水的水性,飛急下衝,用這種水配出藥丸來,可以使得藥力更快更好的衝瀉到黃老全身血脈,用意是好的,但黃老已經體虛多時,虛弱至極,可能根本經受不起這種衝擊,所以我覺得,這裏應該可以恰當的修改一下,將瀑布水改成河流中段水。河流中段水,緩急相半,剛柔並濟,更對黃老的身體狀況。因此,直接去仙女河取水就可以了。”
眾人雖然不懂中醫,但聽他這番話,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便也跟著點頭表示同意。
從仙女河取水可就太容易了,李睿聽得大喜,興衝衝的道:“好,那這兩味藥就包在我身上了,我馬上去找。”
楊萍呆呆的看著眾人的反應,作為西醫的她,根本接受不了這般玄而又玄的中醫理論,總感覺是在講故事開玩笑,水還不是一樣的嗎,都是一個分子式,瀑布水和自來水也沒任何分別,怎麽可能瀑布水的水性就飛急下衝了?把自來水搬到山頂再倒下去,不也一樣的飛急下衝嗎?這麽說這麽做簡直就是胡鬧嘛,想要出言反對甚至是阻止,可看著宋朝陽等市領導一臉端嚴的模樣,又不敢開口,心中暗想,幹脆,就任由他們亂搞一氣吧,自己冷眼旁觀就是了,這個方子能治好黃老是最好,如果不行,自己再出言批判。
杜民生攔住李睿,道:“小睿,你先別忙,你打算去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