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温诺柔知道。
帝都不小,心里也十分的清楚。
但是地大物博,物阜民丰,偏就有个词,叫做冤家路窄。
没有想到温诺柔会公然给自己脸色看,王娟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感觉又像是被她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
可当初被打她没有还手是因为顾忌着霍司奕,今儿她却没什么好顾忌的。
说到底她就是看不上温诺柔,看不上她一个什么都不是什么背景也没有的人能跟自己得到同等的待遇,更无法容忍被这么个人一路踩在脚底下。
她想也不想的抬手,照着温诺柔的脸就要打过去。
罗孚没想到这人这么胆大,自己的地盘上,竟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的女儿,当即要出声阻止。
可幸好在她出声之前,那只悬悬还未落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突然出现了个男人,截住她的手。
温诺柔皱着眉,奇怪的抬头去看,是前两天那个很奇怪的男人,叫……向什么来着。
陆念思后知后觉,慌忙将她上下打量,打量了一圈,发现她没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旁边帮忙的人。
目光触及到他那张脸的时候顿了一下,接着便拧起了眉,话在嘴里酝酿又酝酿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你谁啊你。”王娟不明所以,一把甩开向西行的手,表情狰狞,目光在两个人之间留连了一阵又冷静了下来,却满眼都是鄙夷:“哦,我知道了,你是她新傍上的金主吧。”
金主?罗孚的脸色沉的不能再沉,偏罪魁祸首还小人得志似的停不下嘴来:“温诺柔,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干点什么不行,非得干这一套,为你以后的老公想想吧,他不嫌你脏吗。”
周围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被人称作王阿姨的人赶忙走过来,一把将王娟拉到身后,皮笑肉不笑的打圆场说:“这么巧,你们之前认识?”
“妈,您干吗啊。”王娟终于回神,不服气的瞪着对方,作势还要撸袖子跟她大战:“今儿我一定要给这个小贱人一点颜色瞧瞧,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她就是我当初跟您说的在司旗里不问青红皂白,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给了我一巴掌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王招抚低声骂她:“你给我闭嘴。”
目光触及到罗孚已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帝都豪流千万,有如霍家陆家等等在上面呼风唤雨的上流,也有没落了许多的二流。
下面的人日子要想过得好,还是得扒着上面那些。
平心而论王家并不差,只是跟陆家比起来,那真是有如蜉蝣撼大树,比之不得。
整个王家都指着她能扒住罗孚这棵大树,偏就有人舒坦日子过得久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在这里硬是给她拖后腿,而这个没脑子的,竟然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王招抚心里乱的跟什么似的,压根没有把王娟的话往心里去。
不光没有往心里去,还恨的牙痒。
这形势一看就知道王娟与这位是旧相识,一早就认识,如果她能早发现一点,巴结上,这会儿全家都跟着沾光,结果没有巴结上不说,还把人给得罪了个透顶。
自己的女儿,自己能不了解?
王娟从小心高气傲,仗着家里有些小钱,自己又长得不错,没少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还给她养的小肚鸡肠,嫉妒心重,看不见别人比自己好一丁点儿!
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宁愿得不到毁掉,也不会给别人的性格。
王娟喜欢霍司奕的事她知道,她要是没点私心,能放着好好的自己家公司不待,去别人家里做什么小小的财务主管?
王家知道她是什么心思,王家虽然也不差,但这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要是能攀上霍家这棵大树,公司就能起死回生,攀不上就是女儿年轻不懂事,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虽然那时候霍陆两家有婚约,但是几个孩子都年轻,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所以王家这边没有说支持,也没说反对,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大家一人一句都说完了,温诺柔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安静的看着王娟继续作死。
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趾高气昂道:“怎么,怎么不敢说了,是被我戳中心事,说不出来了吧。”
即便是当着‘外人’依旧是这么豁的出去,上蹿下跳,主人家还在这里,摆出这副嘴脸对她自己有一丁点好处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可是看她的样子明显是要狐假虎威,让罗孚主动‘赶’她出去,非要将三年前的那一巴掌之仇,给讨回来。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这智商,真让人心疼天可怜见,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温诺柔神情复杂的抬起手,单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难以启齿状。
“都三年了,你还真是就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
陆念思铁青着脸问她:“这是?”
“王娟。”温诺柔平淡解释:“大学的学姐,霍司奕女友后援会的会长,以打击报复所有接近霍司奕的女人为主,开展了一系列活动,后来霍司奕毕业,跟着考进了司旗,仅两年就坐到了财务部主管的位子上。”
王娟一听这话想也不想便开口:“你放屁!”
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与教养了,立刻指着温诺柔的鼻子发疯似的说:“贱人!你有种再说一句试试”
话还未落,诺大的宴会厅里便响起了十分清晰的一声巴掌响,王娟整个人都呆住,她要发怒,抬手就要打回去,可一转头就碰到了一双眼睛。
是罗孚。
气昏了头的人终于回神,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在朝这边看,王娟意识到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背忽然起了一层薄汗。
“喝醉了就去歇着,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么。”
“小孩子不懂事。”女儿被打王招抚反而低声下气的小声说,“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说完了又瞪了眼王娟咬着牙说:“你不是说公司里有急事?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妈!”王娟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女儿被人打了,你就是这个反应啊。”
又转头对着罗孚,也顾不上什么陆家家大业大,什么惹不起了她满脑子都是罗孚竟然向着温诺柔,还为了她打自己,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何况从小到大她就没丢过这样的人!也没有被人这样下过脸子,陆家又怎么样,就能欺负人么?
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很近,如果眼睛能喷火,大约已将这个大厅烧尽。
与罗孚的视线对上她就有些退缩。
都是因为温诺柔的出现,都是因为她!
王娟不敢对罗孚生气,就将所有的火气给集中在了温诺柔身上,恨不得看她立刻身败名裂!
“罗阿姨,你不要被人的表面所欺骗,我知道温诺柔跟陆念思长的像,您爱屋及乌,但是当初霍大哥还没跟陆念思退婚的时候温诺柔就开始缠着霍哥了,她就是个小三,您别被她给骗了!”
此刻哪怕就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王娟的别有用心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向西行蹙了蹙眉,目光放在温诺柔身上一些,又蹙了蹙眉,他往前走了一步要开口时陆念思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服摇了摇头。
“你这话实在太好笑了。”虽是这么说着,但罗孚脸上却连个笑容都没有,一双眼睛眯成一团,眼睛深处却一丝笑容也没有。
“我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我能不知道?用你来说?”
自己的孩子?
王娟那颗久没有动过的大脑终于转了转,目光落在温诺柔那张跟罗孚几分相似的脸时接着一阵慌张,嘴巴却更诚实的先一步开口:“不可能!这温诺柔只是个普通人,她妈就是个普通的老师,她爸还有前科,她,她怎么可能是您的女儿!”
罗孚却语气平平:“以前发生了一些事,她从小并不在我们身边长大,这事你嘴里的那位霍司奕也知道。”
本平静的气氛突然变得骚动,在罗孚的话落时,当下便激起了强烈的探讨。
今天来的这些人里与霍家不相干者甚少,不认识那位霍司奕的更是没有,尤其是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他太出名了,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何况还有退婚,以及那位‘替身’的事。
知道内情,并认出温诺柔的人,嘴巴已张的能装得下一枚鸡蛋。
——“卧槽卧槽,这什么顶配修罗场,霍司奕实惨。”
——“可不是,未婚妻变成了弟妹,弟妹还是弟妹,替身还变成了弟妹的姐姐,呜啊,贵圈好乱好乱。”
周围杂七杂八的讨论声传了过来,扰的人心里烦乱,尤其是遇到王娟,扯到一些并不大好的回忆,温诺柔只感到一阵头疼。
“这不可能!”王娟的声音越来越大,王招抚狠狠拽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可王娟显然没弄懂她的意思,看向温诺柔的目光里布满了仇视。
带着恶意的目光毫不隐晦的直直打在温诺柔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这么好命,到头来霍司奕是她的,陆家也是她的?明明曾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突然到了自己无可匹及的地方,嫉妒甚至盖过了理智。
罗孚已觉得她碍眼得很,开口便是:“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的孩子,就是不待见我陆家,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对诺诺都做了些什么,但看你现在肆无忌惮的样子,估计从前也没少这么侮辱过她,我陆家的人最是护犊,看你这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想来我们两家以后也不必来往了。”
“别啊。”王招抚先坐不住了,她搞不明白好好的事,就是带女儿来见见世面,顺便掉个金龟婿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得罪了陆家被她们所厌弃了,要知道罗孚这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说话做事,最是说一不二,尤其陆远航是典型的妻奴,女儿奴,到时候几句话就让他们一家子人在帝都步履维艰,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不行,王招抚脑子飞速的转,硬是按着王娟的头给她道歉说:“孩子还小,说话不走脑子,你多担待点,你知道的,娟娟这人没坏心眼,你从小看她长到大的啊。”
一直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向西行突然开口说:“都三十岁了还是个孩子?”
这话就太损了,有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十岁了还是个孩子?
怕是同龄人里孩子都打酱油还多年,二胎都揣上了吧。
意识到给罗孚道歉没有,王招抚人精似的,眼珠子一转便又压着王娟的头给温诺柔弯了腰。
“孩子,娟娟要是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跟你道歉,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那会儿年轻,她不懂事,这也是很正常的嘛,而且她喜欢霍司奕,你又跟霍司奕在一起,她也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毕竟谁都有这种时候吗。”
这话就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
王娟怎么样暂且不说,但是王招抚是长辈,让长辈低头,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罗孚也立刻明白了王招抚的想法,当下就要将这对母女轰出去,却没想到温诺柔目光淡然地越过王招抚,落在王娟身上,淡淡的开口说:“我以前一直奇怪,怎么学校里那么多喜欢霍司奕的,你偏偏那么为难我,后来我才明白你是害怕,怕我这张脸得了先机。”
王娟脸色微变,抬头目光直视着她,温诺柔却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所以,你就在学校论坛贴吧各种地方宣扬我的事,说我不自量力,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大学生了,却还搞排挤那一套,收买了我宿舍里的其他人,愣是把我给孤立的彻彻底底。”
分明空调开到二十四度,但王招抚还是感觉后背发了一身冷汗出来。
她苍白的解释:“那不是……”
但温诺柔没给她机会。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放弃了霍司奕,可他却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生了病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照顾,没人知道,晕在宿舍里也没人管,所以才对我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忍不住的关心。”
这是什么意思?
王娟瞪大眼睛,温诺柔却笑了出来:“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我们大概还不会在一起,我也就不会知道,原来我对他而言并非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你之后每次上蹿下跳在我看来都很可笑,明明是想要拆散我们,却总是让霍司奕对我更体贴仔细,同居的事也是,要不是你带着人半夜闯进宿舍里要找我麻烦,兴许我们也还不会住到一起去。”
说这话时温诺柔的语气平平,平静的像是在与人探讨晚上吃点什么的好。
可是话的内容,仔细一想,还真是杀人诛心。
“你看我很可怜,家庭不好出身不好配不上霍司奕,可在我看来,你却比我可怜千倍百倍。”
怎么会是这样。
王娟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可温诺柔已经看向罗孚轻声说:“妈,我有点儿累了,想先去休息休息。”
罗孚一呆,接着便点下了头,体贴道:“快去吧,等会儿我再叫你。”
陆念思终于回神跟着说:“我陪你过去吧。”
“不用。”温诺柔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等会儿有事你再去叫我。”
这就是不想人跟的意思。
陆念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依着她。
“那我送你上去吧。”向西行站在原地想了一阵,才对着罗孚说:“我哥也来了,刚刚出了点儿事现在在上面休息,刚好我要去看他,顺便。”
罗孚自然求之不得。
温诺柔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倒也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
她从没觉得自己是那种适合被娇养起来,多晒一点阳光便要枯萎的小白花。
最初遇到王娟确实震惊,不过震惊之后心中很快就有了成算。
所以才把一切都交给了罗孚,借她人之手处理这件事。
毕竟在场的人里认识她温诺柔的人还是少,却没人不认识罗孚,过了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王家有个女儿得罪偷了罗孚,那些想要讨好陆家,陆远航跟罗孚的人,不用他们说,便自觉要跟王家划清界限。
是温诺柔的一点小心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归根结底,先出手的人不是她。
王娟带人将她孤立,自己的名声不好有她的九成功劳,还有后来在司旗。
温诺柔想事想的认真,丝毫没有注意旁边还有个人。
直到进门,真就没能被注意到的向西行有些怀疑人生。
心里竟感到一丝挫败,等等,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一忙吗,别说谢谢了,都不正眼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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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就像是坐了火箭,何况是上流社会里的一些事。
那场声势浩大的生日宴后来被一传十十传百,各种版本各种改编,传到最后版本里最让人值得一提的竟然是——“听说罗孚很欣赏向西行,向家那边也很满意,哎呦向陆联姻,万一成了,这陆家不就算是掌握了半壁帝都?”
“这简直人生赢家啊。”——段珏对着正在病房里埋头工作的人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誓从明天开始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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