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歌:“……”
话说,这是第二次了吧。
皮皮再一次逃避了和我一起泡冲浪浴缸,喝着血,聊聊天这一项活动。
这一次更奇怪,我们才聊到一半他就跑了。
席歌郁郁关上了浴室的门,十分寂寞地独自泡进了冲浪浴缸中。
哪怕浴缸的喷涌出的水流恰到好处地按摩他战斗后发酸的肌肉,也不能吸取他心中的那点失落。
毕竟生死与共之后,席歌真的非常想要在浴缸之中和莱茵裸裎相对,畅谈战斗的细节。
热气氤氲。
席歌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唉……难道同生共死的情谊还不能战胜皮皮内心的恐同吗?皮皮的恐同真是个顽疾。”
他自言自语到一半,突然又说:“等等,不对!”
过去席歌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莱茵的心理疾病,毕竟谁还没点心理小毛病。
但今天两个人可是同生共死过了!
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三种情谊,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
他和皮皮好说歹说,也完成了三种情谊的其中两样,可以说是情比金坚,拥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了。
那么我的思路应该转变了。
席歌暗暗想着。
虽然每一个人都有点心理小毛病,但是每一个人都应该积极地治疗自己的小毛病,我应该帮助皮皮积极地治疗他恐同的小毛病,为了——大家能够悠闲地在浴缸里泡澡!
确定了以后的行动方针,席歌一下子又能够悠闲地享受他的冲浪浴缸了。
一股股水流自浴缸底部的出水口均匀地冲击席歌皮肤,席歌仰面躺了一会,翻个身,将下巴搁在浴缸边沿,双脚扑着水,轻飘飘悬浮水中,让水流冲击自己身体的正面。
嗯……
冲击的力量有点小了,不过这已经是最高一个档次了。
自从变成血族以后,冲浪浴缸的出水力度就有点不够了啊。
说起这个……
席歌又在水中翻了个身。
他游来游去,一边游一边想。
皮皮的能力就是操纵水,刚才打怪的时候,他还能带着我浮在水面,等到我帮助皮皮治完心理创伤,岂不是可以在泡澡的时候操纵水流,做各种轻缓不同,急徐各异的按摩?
席歌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展望非常不错,他更加坚定了要替皮皮治疗的决心。不过在此之前,他一不小心动作太大,又牵扯到心脏,电流通过似的疼痛让他一头栽到水流,呛了口水。
席歌:“咳咳咳——咳咳!”
浴室之外,忽然传来声音,听见声音的莱茵站在主卧室中,隔着门担忧问:“怎么了?”
席歌:“没……”
他刚说了一个字,忽然灵机一动。
皮皮什么时候最在意我,最心疼我?
那当然是我受伤的时候!
我要怎么做才能卓越而有效地治疗好皮皮的心理问题?
那当然是卑鄙地利用皮皮对我的关心了!
想明白了前后关键,席歌硬生生转口,手捧心脏嘶嘶抽气:“其实……我的心脏还有点痛……刚刚差点栽进水里了。”
莱茵的声音更低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席歌语气非常虚弱了:“我感觉……刺痛……不能喘气……不太好……”
门口就没有声音了。
席歌适可而止,不过分演戏。
其实头一次对人这么示弱的他心里头还有点惴惴,比如:
皮皮会不会觉得我不够有男子气概?
皮皮会不会看破我的诡计?
如果皮皮觉得我不够有男子气概且看破了我的诡计……虽然我的本质目的是为了治好皮皮的恐同毛病,但皮皮不会从此就真的认为我是个gay佬了吧……
正当席歌有点纠结之际,浴室的门突然动了。
莱茵从外头走进来。
他一路走到席歌身旁,担忧的目光停留在席歌身上,接着他的手碰到了席歌的胸口心脏处,也是源血血痕所在。
大概是因为今天晚上经历了太多的战斗,对方体内血液翻涌,哪怕如今已经不在战斗状态,对方胸口的血痕也依旧没有消退。
冰凉的手接触到胸口,席歌的皮肤应激生出一小片鸡皮疙瘩。
莱茵的手指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但这一次,他坚持地将自己的手按在席歌的胸口。
后裔的身体如此温暖,充满着鲜活的气息,他听见对方身体之内,血液轻悄悄的流动声,川流不息,隐秘欢快,每一声都如天籁。
还有对方的心跳。
手掌与皮肤紧贴,隔着一层血肉,他感觉对方的心脏似乎正在掌心跳动。
由丝丝红痕汇成的源血印在他的掌心,来自同源的力量泄露些许气息,勾得他体内的力量也躁动不安起来,在体内翻涌喧嚣,催促他做点什么,做点能够安抚它们的事情。
莱茵很想把席歌抱住,咬破他的颈部,吮吸他的热血……再做更多更多的事情。
但正因为非常想要拥有,他才额外害怕自己过激的行为会将一切搞砸。
莱茵努力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在正事上边。他感觉着手掌下的跳动。
对方的心跳很平稳,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虽然血族能有心跳本身就是一件很异样的事情。
莱茵猜测:“也许是你爆发的时候,体内的黑暗力量冲击了你的心脏,导致你心脏受伤,这才带出隐隐的疼痛。”
席歌的注意力被莱茵的话给吸引了。
他沉思着:“说起心脏来……我有点想起来了,之前被王二牛吸血的时候,我半昏迷过去,在昏迷之中看见了一点比较奇怪的景象。”
说着,他就将钻石心脏和黑红光点都告诉了莱茵。
莱茵一阵错愕。
黑红色的光点?只有一种情况之下,血族的身体里会出现黑红色的光点,但这不可能——这应该绝不可能才对?
而且钻石心脏……这样的东西从未听说过。
也许一切都只是席歌昏迷时候所出现的错觉。
但用错觉也并不能解释对方身上的种种异常,如果……
如果对方身体里真的拥有黑红之力,那他至少曾是亲王一级!
他不是我的后裔。
他的能力又和那个人如此相似……
莱茵脑海之中掠过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
他都打了个寒颤。
寒颤之中,他再仔细思考,还是摇头:不对,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那个人……并不只是亲王。
而且席歌的容貌和对方并不相似。
席歌胸口的源血血痕也和对方的不一样。
想到这里,莱茵再度飞快瞥了席歌胸口的血痕一眼。
他心想:那个人胸口的痕迹……也是一个圆圈,但圆圈之中的图案并不是菱形,他的图案更复杂很多……
莱茵想得更多了。
席歌的能力和那个人真的有千丝万缕的相似。
席歌说自己身体里有黑红光点。
席歌说他曾经失忆过很多次,他的管家,那位老萨如果没有说谎,席歌会经常沉睡,沉睡的时间并不短暂。
有没有可能——
莱茵心头一动。
席歌真的和那个人有所关系?
他和我一样,在久远的以前,曾被那个人初拥?所以他继承了那个人的时间天赋,胸口的源血血痕也和那人相似?
莱茵:“……”
想到这里,他一时也愣住了。
极度的荒唐的荒唐感觉让莱茵暂时陷入了混乱。
他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一时是席歌的身影,一时是那个人的身影,一时是席歌和那个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然后这两个人就在一起说说笑笑,丢下他一起走远。
这……
这?
“皮皮,皮皮?”
席歌连叫了莱茵两声。
莱茵骤然回神:“什么事?”
席歌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去医院照个x光看看心脏有没有问题。”
对了……
黑红的光点可以解释席歌的能力和沉睡的情况,但是不能解释席歌为什么是以人类的形态拥有血族的能力。
莫非……
钻石心脏?
莱茵陷入了完全的混乱。
他发现自己怎么也解释不通席歌身上的问题。
以至于他都忘记震惊席歌打算去照x光看看心脏这回事了。
他说:“好的,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席歌:“这个就不用了。”
莱茵:“我陪你吧,我也听一听医嘱。”
席歌:“那好吧……”
虽然觉得皮皮很贴心,但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人交谈完了,席歌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他总是太执着。他暗暗措辞,转个话题,对莱茵说:“皮皮,你洗澡了没有?”
莱茵虽然混乱,也不忘必要警惕,立刻接话:“洗了。”
席歌指出:“你的衣服好像还没有换……”
莱茵:“……”
席歌:“嗯……”
莱茵冷冷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席歌思考片刻,决定直球,反正他已经装虚弱把莱茵骗进来了:“我想和你一起泡澡。”
莱茵:“不行。”
席歌使出杀手锏:“皮皮,我毕竟受伤了,现在很脆弱,非常需要来自同伴的安慰。”
莱茵:“……我跟你泡澡又不能……”
席歌:“能。”他斩钉截铁,“我说能就能。”
莱茵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再次拒绝:“不行。”拒绝之后,他看着席歌脸上的失落,又低声妥协,“好了,我在旁边陪你,你要泡就泡吧。”
说完,他一指浴池里的水,原本只翻微澜的水波突然翻涌,像一只调皮的大鱼,倏忽把席歌撞得翻了个身。
席歌一声惊呼,半是意外,半是兴奋:“哇哦!”
对方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莱茵已经背对着席歌坐了。
他使用天赋能力,能力像他的手,也像他的眼。
身后还有席歌的声音,不停地传来。
莱茵安静地听了一会,心中的种种混乱的心情与想法竟然神奇地沉淀了下去,还在浮动的,是那些单纯的愉快和欢欣。
莱茵一弯嘴角,悄悄笑了。
从浴室出来之后,两人准备上床。
上床之前,莱茵乘机去了隔壁,飞快洗了一回澡,再换上睡衣过来席歌房间。
席歌已经躺在了床上。
远方的天空更为混沌了,他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钟。
席歌顿时打个哈欠。
意识到现在时刻之后,顽固的生理时钟让困意飞速袭上席歌的脑海,他正趴在床上昏昏欲睡,就看见穿了睡衣的莱茵走进来。
莱茵对睡衣的审美比较迷。
他喜欢穿缀着大把大把蕾丝花边的真丝睡衣,虽然他穿着这种睡衣确实像是一朵美艳的花,或者被一捧美艳的花包围的少年……
他托着下巴,看莱茵躺上床。他替莱茵扯了扯领子,睡衣的领子竖起来,盖住莱茵的脖子了。
莱茵投给了席歌一个疑问的眼神。
看着对方一截白脖子重新露出来,席歌心情莫名愉快,他说:“没事,睡吧,都好迟了——”
说完,他关灯闭眼。
夜色一下如帘,自四面拢将起来。
莱茵躺在床上,他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席歌……”
席歌:“皮皮……”
莱茵:“今天你拼命救我时候,是不是不记得只要我拿下眼镜,就能够立刻恢复安全了?……”
席歌:“皮皮。”
莱茵:“嗯?”
席歌:“我的。”
莱茵:“……嗯?”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转过头,仔细看了一眼席歌,发现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头,对方已经差不多睡着了,估计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对方侧着脸睡在枕头上,脸上难得挤出点肉。
莱茵觉得这个样子额外可爱。
今天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了。
他笑了笑,放轻声音,对席歌说:“晚安。”
席歌:“要救皮皮!”
黑暗就寂静了。
有什么,在黑夜中,脉脉流淌。
莱茵侧头看了席歌许久,他眼中流露出许多细微而变幻的情绪,它们浮沉,交错,最后在主人轻轻一眨眼中,消散无踪。
莱茵释然了。
席歌身上藏有很多秘密,很多过去。
但是每一个血族都有很多秘密和过去,我也有。
无论他的过去究竟如何都不重要。
我和他的开始开始于我将他初拥……我将我身体里的血分享与他。我从此和他有了再亲密不过的关系。
莱茵替对方拉拉被子,盖住肩膀。
然后他平躺下去。
他再次对席歌说:“晚安,我的后裔。”
晚安,我未来的爱人,我祈祷那个未来并不太久。
他再度轻轻按了按席歌的眉心,流连在那里的手指一如流连在那里的吻。
所有的仪式都完成了,莱茵终于满足地闭上眼睛。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时刻,睡在他身旁的席歌突然动了。
他翻了一圈,又翻了一圈,翻过床铺中间长长的空位,然后舒展手脚,胳膊直接揽过莱茵的肩膀,长腿直接架到莱茵的腹部,就这样将莱茵抱进了怀中。
抱好之后,睡梦中的人满足地吁出一口气,继续睡觉。
莱茵:“……”
莱茵:“???”
夜还深着。
深深的夜中,一道黑影进入了席歌的别墅。
它一边前进一边轻嗅,它先看见了满沙发的恶魔掉落,但它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它又循着味道上了楼,味道越来越浓了,它一路走着,终于走到二楼走廊的边桌前。
它抬头望着边桌上的鞭子,小小的眼睛中露出深深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