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羿之?前在研究院外面曾看到他们二人亲密地站在一起,对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有些猜想,而今日季时卿又是带着一号一起到军区去接他的,江羿更加疑惑一号的身份,无意时的一瞥,他能?看到这?个金发青年的眼睛里藏着磅礴的爱意。
而在季时卿看过来?的时候,那些爱意化作成溶溶春水,掩饰在薄薄的冰层之?下。
江羿爱过人,知道看向?爱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目光。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跟着季时卿一起回家,他对这?个家的熟悉程度,好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多年。
而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管是现在,还是在前世。
季远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他垂眸看着茶几上的瓷杯,不知是在想江羿,还是想一号与季时卿,或许两者都有。
季昱则是微微蹙起眉头,理智点说,眼前的画面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个人类在给他仿生人擦去脸上的灰尘。
唯一的问题可能?是这?个仿生人太像人类,甚至还诞生了自己的意识。
季昱隐约察觉到他哥与一号间的关系正在向?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可他又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就一定是正确的,加上他刚刚得知他们的父亲死而复生,就坐在自己的眼前,季昱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的季远突然?开口?,他向?江羿问道:“您记得的不止这?些,对吗?爸爸。”
这?是季远从知道江羿身份后?叫他第一声爸爸,江羿指尖微微颤抖,他说:“是。”
如今的一切与前世种种已经大有不同,许多意外的转折点中都能?看到季远、季昱,还有陆以衡他们的影子,江羿多少也可以猜出来?他们其实与自己是一样?的。
他不是唯一重新来?过的人,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他看了一眼厨房中的季时卿,忍不住去想日后?有一天,他的卿卿也会想起那些往事?吗?他会记得他的父亲将枪口?对准他,差点杀死他吗?
季远继续向?江羿问道:“前世,前来?刺杀他的是您吗,爸爸?”
江羿点头:“……是我?。”
季远还想再问下去,只是看到江羿那张发白?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倒有些说不出来?了,再问下去又能?怎么样?呢?按照后?来?他们送来?的那张尸检报告,即使没有这?场刺杀,季时卿也不会活下来?的,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坏到根本修复不好的地步了,不过是那么一两日的区别。
这?一两日,他不会回来?,季昱也会到了更远的地方去,星网上的谩骂与诅咒只会越来?越多。
并无区别。
遗传病后?期的病痛不断地折磨着他,或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江羿好似看懂季远未说出的话,他说:“那颗子弹里含有麦克西醇,擦伤了他的肩膀。”
他总觉得是他害死了季时卿,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了。
季远说:“他去世的时候我?们都没在他的身边,我?得知消息回来?,他的尸体已经被火化,尸检上说,他是死于遗传病的。”
这?在后?来?,几乎是每个帝国人都知道的信息,可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死去的,直到他们死去时,一切仍没有定论。
在季远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江羿仿佛被抽去灵魂,这?里只剩下他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如果寒风能?够穿破这?里的墙壁,或许可以听到他满是窟窿的身体中那嚎哭一般的声音。
江羿的父亲是死于遗传病的,他曾站在病床前,亲眼看着他的心跳停止,闭上了双眼。
他最喜欢的孩子同样?被诊断患有遗传病,江羿只要一想到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或许他还要送走他,一颗心就疼得要碎开一样?。
“我?们都一样?的。”季远说。
谁也怪不了谁。
季时卿的死亡不是某一个人促成的,每个人都在将他推向?死亡,就连季时卿他自己也是杀死他凶手。
前世季远想起这?些的时候,曾怨恨过季时卿,他总是什么也不说,最后?一个人默默死去。
然?他自己那时又做了什么呢?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像是一个双眼完好的瞎子。
仿佛一切在冥冥中早有神明?做好安排。
他的死亡,他们的重生。
季远抬起头,又看到穿着白?色衬衫的季时卿拿着书?站在落地窗前,不久后?,天边最后?的那一抹晚霞将他一起带走,他藏进风中,藏进夜色里,化作漫天的星光,散落在这?片无垠的土地上。
他好像看到无数个季时卿站在他的面前,他们不会说话,就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然?后?在一刹那全部消失不见。
厨房里亮起明?亮的灯光,暧昧的氛围顿时消减了不少,不过季时卿从始至终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好吃吗?”等到季时卿将口?中的糕点咽下,一号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