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1 / 1)

不由自主联想起那天在杂志上看到的星座内容,双子和摩羯是什么关系?

想不起来。

虽然和百亦是好朋友,但对象是男生的话肯定就不同了吧,弥亚跳进电车的时候想:“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关系就对了。

而另一边,正趴在床上对着星座配对指数纠结的百亦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浅岛的电话:“喂喂喂,你真的是白羊而不是其他星座吗?”

“我在复习,百亦你能不能不要吵我。”每天晚上都因为各种小事被电话骚扰的人很无力。

“虽说星座不准,但我就是很纠结嘛。”百亦可怜兮兮地说,“哪哪,双子和摩羯是注定的桃花,你去问问你妈妈,你的出生日期是不是搞错了,说不定你是……”

“双子座”还未出口,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算了,星座不准的。”百亦从床上爬起来,把头发扎成一团,终于准备开始复习。

吃过中饭从食堂出来,百亦去图书馆跟踪浅岛,视线里女生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消失在转角,弥亚笑着冲她挥挥手。转身准备回教室时,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

“吃过午饭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

和女王大人完全不同,倪先生至少会温柔地询问女儿一些日常琐事,通过电波传来的声音,只是一句普通的询问,却让弥亚心间涌起一股暖意,好像被放逐在外多时,终于有了“家”的意识。

“爸爸。”弥亚吸吸鼻子,听到那头传来车鸣声,“你在外面?”

“嗯,中午和中学时的好友吃饭,现在正往家走。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工作的事不用担心啦。我朋友承包工程,说可以分一部分给我做,等完成了会赚很多钱哟!”倪先生喜气洋洋地说。

“妈妈同意吗?”

“等会儿回家就跟她说,你妈妈那个人你也知道……不过这是好事,我会说服她的,我心里高兴嘛,就先打电话告诉你。”

“那你可要加油了。”

“这次一定没问题……你在百亦家还要住多久?”

“百亦的爸爸这次出差两个月,大概到月底差不多了吧。”

“要注意吃饭,冬天了晚上不要着凉,衣服不够就回家拿或者我给你送过去。”倪先生停顿了一下,听传来广播声似乎上了电车,“也要常回家,我很想我女儿的……你妈妈也很想你。”

她也会想我吗?对于爸爸的补充,弥亚无奈地笑笑。

“知道了。”不知不觉已经爬上楼梯折过转角走到门口,“我到教室了。”

“那你好好注意身体,其他的等你回家时再说。”

弥亚将手机放回口袋,推开了教室的门,里面开着暖气,推门而入的瞬间,温热的气流卷来,在寒冷里冻了很久的脸终于恢复知觉。弥亚满足地叹口气。

此时教室里只有几个人,曾毓站在讲台上整理着课间交上去的英语习题册,看到弥亚进来,女生眼睛一亮:“弥亚,来帮我一下。”

二十四本英语习题册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摞到老高,遮住了视线,弥亚只好侧着头以辨别方向。手臂更换着细微的动作,被书脊烙下深深浅浅的红印子。

教室在四楼,英语办公室在五楼,两个女生从教室出来时没穿外套,倒是不冷,就是累。虽说只有一楼,但因为分布于走廊两个极端,所以路程也不短。弥亚都觉得手很酸,更何况曾毓那样的大小姐。

“唉?是真宴吗?”

弥亚听到曾毓跟谁说话,语气里非常惊喜,能让曾毓这样高兴的不是普通人。因为书遮挡了视线,弥亚侧了侧头,看到迎面而来一个男生。弥亚很少花痴,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脸果然对得起曾毓的“惊喜”。

学校里有这么好看的男生吗?以前居然没见过。

“学姐。”对方礼貌地对她们点点头。

“快帮帮我。”曾毓苦着脸冲男生求助。

对方倒是很有风度,伸手将曾毓的习题册拿去大半。“女生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啊。”正这样感叹的弥亚忽然觉得怀里的重力轻了很多,这才发现男生把她的也分担了过去。

“……谢谢。”弥亚慢掉一拍。

“不客气。”男生露出笑容。

把习题册放到英语老师办公桌上出来时,男生在楼梯口和她们告了别。直到看着男生下了楼,曾毓才回过头来对弥亚说:“帅吧?”

长得好看又彬彬有礼,这样的学弟弥亚要给一百二十分。但曾毓一脸“我们关系不错哦,羡慕吧?”的炫耀表情让弥亚不想附和,好像在说自己能和那样的美少年打上招呼全是她的恩赐。

“还好咯。”弥亚违心地说。

“还好?你知道那是谁吗?关真宴,成绩长相性格家室全部一等一,被称为远景中学镇校之宝的关真宴。”曾毓眉毛轻轻一挑,“弥亚你眼光还真高。”

原来是传说中的关真宴,高二的学弟。难怪。

“真宴的父母是外交官,常年驻外,虽然没有管束,但他完全没有学坏,从小学起一直都是第一名,从来没见过那么完美的男生。他们家在宿迁的住宅区,你知道那是富人聚集的地方,以前我去过一次,家里超级大超级豪华……啊,对了,我们的家相隔不远,初中的时候还常常一起去学校呢……”

对于曾毓喋喋不休的炫耀,弥亚一开始觉得腻味,后来觉得有些好笑。

一直被视为公主的女生,也不过如此了。

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太想取得外界的认可,活在别人的口碑之下,内心其实很空虚吧。对于这样的曾毓,弥亚反倒讨厌不起来,甚至有些同情。

注意到弥亚双眸里流转着遗憾,曾毓太敏感也太聪明,觉察其中意味后心里陡然降落几度,高涨的情绪也随之跌下,意兴阑珊,也就打算到此为止。

“……只是可惜,真宴被凌音害惨了……”

等等。

原本兴趣缺缺的弥亚抓住关键词,满怀期待地鼓励她讲下去:“你刚刚是说,凌音?”

“对啊,都是她的错。”曾毓气呼呼地感叹。

不过并未如弥亚的意,这时两人已经走回教室,没有关系好到聚在一起继续聊天,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已经回来,曾毓回了自己的座位,弥亚也就作罢。

起初只是些许好奇,并未有想深入了解的意愿。

直到晚上和百亦复习完功课躲进被窝里聊天时,这个名字再次出现……

缘由是百亦熄了灯后在昏昏欲睡的弥亚耳边科普“浅岛常识”。

“要说到我们家浅岛的优点呢,长得好看做事认真这些当然都算啦,连绯闻也很少,这样的男生以后做老公绝对放心。”

“说不定他喜欢男生。”弥亚毒舌地说。

“唉?”百亦吓了一跳,黑暗中弥亚感觉到自己的朋友使劲摇了摇头,“不可能吧?”

“……”果然是笨蛋。弥亚只好安慰她,“我瞎猜的啦。”

“说起来他的绯闻真的很少,高一是和曾毓,高二时和学妹有过一次,高三暂时没出现。不过高二那次我知道是假的,雪绪和我们家浅岛只是朋友关系,我并不讨厌雪绪啦,高贵冷艳美,后来她被凌音逼着转学时我还挺舍不得的,目前唯一还对我们家浅岛虎视眈眈的果然还是曾毓……”

——凌音?

“百亦你也认识凌音吗?”弥亚感到神奇。

“不算认识,她和雪绪是情敌嘛,所以当初打听雪绪时了解到一些。”百亦说,“弥亚你知道上学期学校bbs里疯传出关真宴陪女生去小诊所流产的照片吗?”

曾让学校沸腾的事件,弥亚有所耳闻,不过没有去逛bbs的习惯。只顾着赚钱的弥亚对这些事完全没在意。不过和关真宴本尊接触之后,觉得对方不像是那种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

“那张照片还有吗?”弥亚突然很想知道对方究竟长什么样。

“早被校方删除了。毕竟涉及的是关真宴嘛,学校的宝贝,曾因为这件事他一个月没来上课,学校怕他转学,所以只做了警告处分草草了事……唉?弥亚怎么会对这件事好奇?难道你也喜欢上关真宴了?”

“胡说什么呢,笨蛋。”即使看不清楚,弥亚凭着气息去揉揉百亦的头,“我是对凌音好奇啦,我打工的酒吧里有个男生喜欢她。”

“话说弥亚你都不让我去你打工的酒吧!”百亦委屈地说。

“那种地方小孩不要去。”弥亚一如既往地果断拒绝。

这天的社团活动是自由涂鸦,后天就是一模,社团活动只是例行公事,整个教室里大概最认真的就是百亦,挽着袖子神采奕奕地画着属于百亦风格的写实画风,脸上和身上的染料沾得到处都是,大家默契地与她拉开比平时更多的距离。而坐在画板前的弥亚继续着走神的习惯。

窗外飘着雨夹雪,室外由于温度差,玻璃窗上凝结着厚厚的一层白雾。弥亚撑着脑袋,朝前哈了一口气,白雾融出一个椭圆的洞,一会儿后又慢慢聚拢。弥亚又哈一口气,洞口再次扩散。

外面的走廊上有其他社团的学生跑来跑去,嬉笑声和询问声不时传进来。

“……凌音……”隐约中听到有女生这样叫了一声。

先是叶瞬,然后陶霖冉,接着关真宴,再是曾毓。

连百亦也知道。

“凌音”。

这个名字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弥亚耳边。

弥亚不自觉地迅速收回散开的意识,伸手拉开窗户往外面看,走廊那头有几个女生拿着圣诞晚会的准备材料经过,弥亚只看到她们的背影,疑惑地分辨着到底哪个才是凌音。

“很冷唉!”

冷风袭进来,前面的女生缩着脖子不满地嚷嚷,弥亚只好关窗。

重新坐回位子时,不经意瞥到邻座程径的画板……弥亚像是被人挠了一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个……简单的几笔勾勒出一颗太阳,混合颜色像断断续续长短不一的横线排列出不知是雪还是山的东西,而图的主题是由一大一小两个圆圈堆叠、浑身上下画着无数毛茸茸的小刺的奇形怪状的雪人,什么东西啊……

听到弥亚的笑声,程径目光犀利地看过来。

“呃……我的意思是,长了毛的雪人,这种构思蛮新颖的。”弥亚强忍住笑意。

完全没有意识到女生的体贴安慰,程径郁闷地瞪她:“你眼睛瞎了吗?”

骨节分明的右手在画板上移动几分,停留在左下角,弥亚这才注意到那里还有个蘑菇头的存在,不过不明白其中意味。

“雪天也长蘑菇?”

“蘑菇?”程径觉得自己完全没解释的必要,但对于有人误解自己的画,他还是想要说明,“这是小月。”

小月?

对于弥亚依旧疑惑的目光,程径不再搭理,继续埋头把那两个圆圈组成的雪人身上把毛画得圆满。

下课后收集着大家画作的社长一脸沮丧,弥亚上前关心才知道对方也被程径骂了一通。

“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长了毛的雪人很可爱,他就冲我露出鄙夷的眼神,骂我眼睛瞎了。”社长委屈地说。

“昧着良心夸他还不知好歹,那种男生被宠坏了,不要搭理他就是。”

“夸错了……他画的不是雪人。”

“那是?”

社长指着程径那张画快哭出来了:“这个蘑菇头是小月……喏,这个不是长毛的雪人,是……龙猫……他画的是小月和龙猫在森林里等车的一幕……弥亚你看得出来吗?”

这一次,弥亚觉得该哭的是龙猫吧。

结束社团活动时间还不到七点。

不去兼职时间就宽裕下来,百亦要去补习班,弥亚决定去书店。去鞋柜换好鞋出来,弥亚将围巾重新围了一圈,阴冷的天气,没戴手套只好搓搓手放进口袋里。

暮色已临,学校里停留的人还很多,大概是在为圣诞晚会准备。去年的这时候弥亚也忙得不得了,因为帮助几个班买材料狠赚了一笔,今年却没什么生意。

等高三过了就好了。弥亚想着朝前走。

雪化后操场很滑,不能横穿减少路程,弥亚绕着周围的小路走。在展望台对面的小花垒附近,有一棵很大的榕树,据说建校之初就存在的宝树,锈褐色的树干巨大,根枝盘旋缠绕,无数的气生根展示着它蓬勃的生命力,虽是冬日并无繁茂枝叶,但被学校拴了红绳的榕树被誉为吉利的象征,也当成许愿树般地存在,圣诞节还未到,上面已经挂满了许愿的彩色纸条。

“一模考试顺利!”

“请让物理老师变成狗!”

“关真宴做我男朋友!”

“我要做神!”

“失恋什么的去死吧!”

“升旗仪式上那个响亮的屁是我放的!”

“地理考过80分”

“秘密:其实我是奥特曼,颤抖吧地球人!”

全是笨蛋呢。弥亚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嘴角那抹笑意慢慢消散,眼神失去了光泽。这些纸条让她想到程幻,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对那个人除了厌恶不会再有别的情感波澜,可是……

如果记忆里有仅剩的美好片段,大概就有许愿树吧。

初三模拟考试失败后被女王责怪得弥亚非常沮丧,得知缘由后的男生并未说安慰的话,只是陪着她在吃完拉面出来后,突然牵起她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宿迁的千叶植物园。

晚上八点已经闭园,两人从围墙矮一点的地方翻入,但骑在墙头的少女却对两三米的高度临阵退缩,在那里不安地晃荡试探着左右腿。茂密高大的乔木间透着熹微灯光,混合着月光,斑驳摇曳。在下面冲自己伸出手的少年目光清亮,他说:“没关系的,我会接住你。”

横下心迈出腿,闭上眼睛往下跳时耳边是急速的风声。虽然因为重力两人双双倒在地上,但并没有疼痛,和允诺的一样,弥亚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说没关系吧。”

“嗯。”

因为距离太近而燃烧的脸,夜色里只有弥亚自己清楚。

“把这个扔出去,如果挂上的话就没问题了哦。”悄悄避开巡查的保安,在植物园一棵非常巨大的树木前,程幻蹲在那里在膝盖上写好纸条,然后装进福袋递给女生。

“这是什么?”

“矢野最灵验的就是这棵树,我写了弥亚会变成坚强勇敢的女生的愿望,如果挂在枝条上,将来弥亚就不会因为考试失利这种小事沮丧了。”

可是抛出去的福袋在枝条间打了个晃又掉下来,程幻去捡起来递给弥亚,女生又扔几次,又一次挂在枝条顶端,但颤颤巍巍地最终也掉落下来。写着愿望的福袋挂不上去,弥亚越发沮丧。

最后是男生非常费力气地爬到树上,站在摇晃的枝干上冲她伸出手:“弥亚,再试一次。”

然后冒着差点摔下来的危险接住了弥亚抛出的福袋,顺手挂在了最稳的枝条上,对弥亚狡黠地笑起来:“这样就没问题了哟。”

月光下,少年的笑容明明那么真挚。

为什么后来就变成虚假的幻觉了呢?

眼前又浮现出躺在血泊里的程幻,冰冷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涌起,彻骨的寒冷,深入了生命最内里。无论何时忆起,都好像坠入无尽的深海,几近窒息。

再次站在许愿树前的弥亚,沉入回忆,手脚失去了力气。

直到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拉回现实。

“你还没回去吗?”耳边传来低沉温和的声音。

是不用回答的疑问句口气。

弥亚缓慢地回头,看到提着一个大袋子出现在身边的叶瞬。

女生整个了无生气的模样,让男生迟疑几秒。

“那种脸色还以为你被告知得了不治之症。”去往书店的电车上,男生如是说。

“生命里遇到那种让你感到深入骨髓的伤感的人的心情,你怎么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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