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最大嫌疑
陈志宇发愣,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徐圭璋把自己接下来要询问的话都说出来了,不禁一怔,思路差点儿被打断,稳了稳,才又问道:
“那你不恨这个李月娥吗?”
这句话一出口,陈志宇就立即后悔了。
因为这句话问得太冒失,太不含蓄,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先前的种种掩饰,都没有用了。
其实,在陈孟秋仔细勘查现场的时候,徐圭璋就已经隐隐有所怀疑和戒备了。
当陈志宇问出这样的话时,徐圭璋的心中便完全笃定了。
徐圭璋庆幸自己没有猜错,应对得也很好。
对于陈志宇的询问,徐圭璋假意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抱错孩子这种事情……要说恨她,是理所当然应该有的,但是我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想开点儿的话,虽然李月娥抱错了孩子,但是对我也有好处,因为我现在算是有两个儿子了——一个是我亲生的,一个是我养大的。”
陈志宇突然感觉有种挫败的失落感,他咽了口唾沫,道:“那在10月7日晚上,10点半前后,您在哪里?干什么去了?”
张走召慌忙看了陈志宇一眼,他觉得陈志宇在这时候问出这种问题不是时机。
但陈志宇已经别无选择了。
徐圭璋在心中暗自冷笑,脸上有些不高兴,道:“陈队长问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我吗?”
陈志宇道:“徐先生不要敏感,这都是例行公事。我们要排查所有跟李月娥有关系的人。说句不大客气的话,毕竟您跟李月娥是有点儿私人恩怨的,对吧?”
“我明白了。”徐圭璋说,“我爱人被人杀了,‘十一’国庆节,我儿子放假要回来,我怕孩子受不了,事先打了电话,骗他说我和他母亲一起出去旅游了,不在家,不让他回来。但是不知道哪个亲戚漏了风声,儿子隐约知道了,10月7日那天,非要回来见我和他母亲。我怕他知道了母亲被害的事实受不了,就让他先去他姥姥、姥爷家里,这样孩子难受了,姥爷、姥姥也能稳稳他。那天,我也去了岳父母家里,陪他们到很晚。”
陈志宇点了点头。
张走召在旁边问道:“孩子的情绪现在还好吧?”
徐圭璋说:“现在还不怎么好,但过段时间应该是会好转的。如果你们警察能尽快破案,找到杀害我爱人的凶手,孩子的情绪应该会好得更快些。”
张走召尴尬地笑了笑。
陈志宇道:“那你告诉你孩子他不是你亲生儿子了吗?”
“没有。”徐圭璋道,“我和刘亚青约定好了,等孩子大学毕业了以后再说。”
陈志宇道:“那个李月娥的女儿跟你儿子是同龄人,也在读大学,这几天的情绪也很不好。”
徐圭璋道:“所以你们警察也要尽快破了那个案子,你们不了解至亲的人被杀害,对于活着的人是怎样的痛苦。”
陈志宇无话可接,感觉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得难受,半天,他说了一句:“我们会尽力尽快的!”
徐圭璋点了点头,道:“我相信警察。”
听见这句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志宇感觉到其中似乎有嘲讽的意味。他感觉自己是敏感了,扭头看了陈孟秋一眼,陈孟秋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说自己已经察看完毕。
陈志宇便对徐圭璋说道:“多谢您的配合,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再来找您!现在就告辞了。”
张走召也起身跟徐圭璋握手。
徐圭璋道:“随时配合。”
陈孟秋也和徐圭璋握了握手,道:“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冥冥之中,也算有缘。”
徐圭璋点点头,道:“是挺有缘。”
这时候,一阵风过,陈孟秋站在徐圭璋家的院子里,隐隐嗅到了一股香味,细细一辨,似乎是花香。
陈孟秋环顾四周,见院子里并没有花。
可能是别处飘来的吧?
陈孟秋若有所思。
陈志宇道:“走吧?”
陈孟秋“嗯”了一声,冲徐圭璋说道:“再见。”
徐圭璋道:“再见。”
从徐圭璋家里走出来的时候,陈孟秋突然忍不住笑了笑,陈志宇听得出他是笑自己,便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陈孟秋说:“刚才在徐圭璋家里,你们俩说的一些话,我都听到了。我感觉你应该很头疼。”
陈志宇确实很头疼。
他这一次造访,几乎可以算是铩羽而归。
张走召道:“陈队啊,我感觉你有些话还是问得太早了。”
陈志宇垂头丧气地说:“单单从谈话层面上来说,徐圭璋确实是没有丝毫破绽的。不过,咱们还是得核实一下10月7日晚上,案发的时候,徐圭璋是否真的在他岳父岳母家里。”
张走召道:“这个我来安排。”
陈志宇问陈孟秋道:“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陈孟秋道:“有些发现,但是有没有用处,我还在想。”
陈志宇便不吭声了。
回到双水镇派出所以后,张走召立即派朱芸芸去核实徐圭璋所说10月7日晚上的情况是否属实。
陈志宇把他在徐圭璋家里与徐圭璋的言语交锋对杨潇洒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徐圭璋这个人,水太深,不好对付。”
杨潇洒道:“你这么一说,我越发感觉他就是凶手——最起码,凶手和他是同一类人。”
张走召道:“没有证据,还是太勉强。”
杨潇洒问陈孟秋,道:“你看现场看得怎么样?”
陈孟秋道:“有些事情我还想不大明白,再让我想想。”
陈志宇道:“现场太干净了,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估计孟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陈孟秋沉吟不语。
朱芸芸调查之后,回来报告说:“10月7日晚上,7点到10点半之间,徐圭璋确实都在他岳父母家里。10点半以后,才开车离开,说是回家去了。”
陈志宇、杨潇洒面面相觑,杨潇洒道:“这个时间段,又完美地避开了李月娥的死亡时间。”
张走召看了陈志宇半天,问道:“两起案件,徐圭璋都有不在场证据,他应该不会是杀人凶手吧?”
陈志宇说:“我现在和潇洒是一个看法了,徐圭璋的嫌疑不能排除。毕竟,他和这两起命案都有关系。而且,从逻辑上是可以这么分析的,徐圭璋先是怀疑佟玉芬出轨,所以杀了佟玉芬,然后又得知佟玉芬是被他冤枉的,孩子是李月娥抱错的,于是迁怒于李月娥,又杀了李月娥。这样一分析的话,杀人动机也找到了。”
朱芸芸说:“我看那个徐圭璋很爱佟玉芬啊,我感觉他不大可能会因为儿子不是亲生的,就杀了佟玉芬吧?”
陈志宇道:“徐圭璋这种人,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心毒!”
张走召道:“陈队长,判案子可不能掺杂个人情感在里面啊,这样是很容易判断错误的。”
陈志宇道:“我跟徐圭璋以前可没有来往,我对他是没有任何个人喜恶的情感掺杂在里面的,就是凭第一面第六感觉下的印象。”
“徐圭璋,应该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陈孟秋突然开口了,他斟酌着说道,“他给人的感觉是深不见底。虽然两起命案他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我还是感觉他有很大的嫌疑。”
陈志宇精神稍稍振奋,道:“为什么?”
陈孟秋说:“只是感觉,毕竟现在没有可以指证他的证据,疑罪从无,不能说他是嫌疑犯。但是,从今天的言行举止来看,徐圭璋实在是太平静了,他见到咱们一点儿也不慌张,聊起李月娥的命案来,神情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像是在闲聊——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他就像是在闲聊一条狗的死,无关紧要。但是李月娥明明跟他有些关系,他这样的表现,是否过于无动于衷?”
朱芸芸说:“或许是因为他恼恨李月娥,所以比较冷淡。”
陈孟秋说:“可是他回答陈队长所有的话,都不慌不忙,也没有丝毫的破绽,就像是,就像是……”陈孟秋顿了顿,说,“就像是他事先想到了有人会去找他,会问他这些问题,他把答案都已经在心中想好了,等陈队长问他的时候,他条理清晰,毫不慌张,娓娓道来,不露任何破绽。”
“对!”陈志宇突然一拍桌子,道,“我今天也一直感觉哪里别扭,孟秋这么一说,对了,就是这个感觉!我要问的话,好像全都被他事先猜中看破了一样,我问什么,他照单全收!什么也不隐瞒,回答得滴水不漏!太坦率、太坦诚,这样,这不符合常人在遇见警察盘问时候的逆反心理,反而更说明他有作案的嫌疑!”
张走召皱起了眉头,说:“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倒是感觉徐圭璋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跟他打过交道,他做事谨慎,说话严密,不轻易开口,开口也不多说,是个城府很深的人,而且为人也很低调,不然也做不了双水镇的首富。”
陈志宇说:“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弄出来两起不留蛛丝马迹的案子!”
“不过……”陈孟秋忽然打断了陈志宇的话,道,“你刚才的分析得有个前提才能成立。”
陈志宇道:“什么分析?”
陈孟秋道:“你说徐圭璋是怀疑佟玉芬出轨,所以杀了佟玉芬,后来又发现冤枉了佟玉芬,所以迁怒于李月娥,于是又杀了李月娥。这是个假设,这个假设如果成立的话,必须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徐圭璋在刘亚青告诉他两家孩子被抱错之前,徐圭璋就已经知道了徐重威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否则,徐圭璋怎么会认为佟玉芬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