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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履冰觉得自己脑子很正常，最多可能出现些幻觉。
大约半年前，东风刚吹散了梅梢雪。
戚履冰自瀛洲赴宴归来，瞥见寒空片月，群星闪耀，便趁着醉意捉了仙鹤，飞上苍壁丹崖，试图摘北辰。
先是驱使白猿偷灵芝，后又安坐碧潭钓老龙。愿者正要上钩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满天星斗之间落了下来，砸得他眼前一片白光。
那亮光像是直视日月星辰的惩罚，倒映出光晕，使得世界不断重叠交错。
碧潭花木，灵芝白猿，苍壁丹崖，乃至他自己的手足衣衫，都变成无数灰暗凹凸的线条。
等戚履冰回神已经是第二日，晨光熹微，除却满身水露，似乎所有异常都消失了。只有回宫路上时不时冒出的诡异线条，证明他好像真的被砸坏了脑子。
一百多日里，宫里宫外许多医修都来登过门，连度厄谷的修士也请过几次，皆是束手无策。
神魂体魄安然无恙，好像只是他单纯的脑子坏了而已。
直到昨日，第二十九代弟子昊天尊，寿元殆尽于洞府陨落。
按照宫规，除宫中所有之物，其余交由弟子处理。可怜的是昊天尊活得太长，而他的几个弟子都不如他，多少年前就身死道消了。
徒孙辈虽然还有不少，但青华只认父死子继，因此昊天尊洞府里的物件便全部上缴宫库。
检查清点的事情由第二宫负责，送到批风判雨阁时已经造好了金册。名目数量依次列开，物品也都封在名目里，施用密决便可拿出核对。
因为都是些平常的丹药法器，戚履冰一目十行扫下来，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就看完了。
正当他准备放下放下金册时，眼前的正常景物又突然变成了排布有序的线条，而且此时那本来灰暗线条在某处突然就成金色。
这感觉就是上天在提醒的突破口，就连傻子都能注意到。
戚履冰低头垂目。
金色线条的位置写着“界碑石一枚”。
界碑石，是用来镇山的。
当初大批修士从海内九州到达海外仙岛，震惊于灵气的充沛，几位法主为防纷争，便携手压制山川灵脉，打下界碑石标明归属，按照修为深浅将界碑石分了下去。
换言之就是修士们必须借由界碑石，才能开启山川灵脉进行修炼。
当然没有山川灵脉，不是无法修炼，随便打个坐就像，只是灵气少了些。
在海外仙岛，界碑石更常用的作用就是开门立派。
毕竟要有灵气的山头才能落草为寇，啊，不，才能开宗立派。
每个界碑石所压制的灵脉不同，只有开启界碑石，灵脉的位置才显露出来。就比如青华宫脚下的那个界碑，它笼罩的范围就是天台山，除了记录在碑文上的弟子，任何人都不能在天台山调用灵气。
日月如梭，白云苍狗。
如今千万年已去，海外仙岛的大小宗门换过好几茬，时时都有旧宗门衰落消失，时时都有新宗门出现崛起，但大体已经稳定。
界碑石在修士们手里兜兜转转，虽然数量不多，能卖上些价钱，但也不是有价无市的稀缺玩意儿。
界碑石对于散修来说可能是宝物，可大宗门库房里也都存着些，不值得线条都激动得变金了。
而且，金册上的这玩意就是个普通的界碑石。
他不禁回望身后的梧桐架子，现存灵气最丰沛的界碑石就摆在上面，它是青华法主留下的备用，应该连殿宇楼阁护山大阵都造好了，施展法决后能全宫直接平移过去，以防天台山哪天出现问题。
这金色线条着实有些不上台面。
但再不上台面，也得顾全下颜面，他叹了口气，指尖按在变色的线条上取出了界碑石。
周围的线条变得扭曲。
疏密有序的金线除了勾勒出界碑石本身外，甚至还有一圈不断往外扩散，好像是在发出什么异样的光芒。
他思考了一下，向界碑石注入灵力，整个世界的线条都有些震动，余波直达广寒。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越过前置条件强行激活系统道具，并开启调试功能。”
“道具激活成功，世界沙盒载入中……”
“全部等级模组解锁。”
“模组抽取成功，请创立风灵月影宗！”
“任务：万事开头难。”
“目标：创立风灵月影宗。”
“描述：碌碌众生皆是npc，这年头谁不开挂，没挂还修什么真？只有挂逼才能问道，只有挂逼才能飞升。请在界碑石上写下风灵月影宗这五个大字，开启挂逼新时代！”
一行行字从眼前闪过，戚履冰眨了下眼睛，中断灵气，将界碑石重新塞回金册，继续批阅文牍。
青玉案上高高摞起的文牍渐渐批完，他眼中的字迹却依旧如影随形。
戚履冰扫了一眼这些字，从不知道什么意义的名词里找出了重点，从拿起金册取出令牌，将灵气注入其中，在宽敞的线条空白处写上了“风灵月影踪”。
“检测到首个任务完成，激励系统拟合中……”
“任务：万事开头难。”
“奖励：紫级法器《一叶轻舟》。”
“请领取！”
戚履冰看着眼前从下至上刷过的四行字，淡定的伸手选择了领取奖励。
紧接着他感觉到识海内突然多出一个舟型法器，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召唤出来。
虽然品质普通了一些，但是真的有。
是真的有。
戚履冰仰头望着批风判雨阁的雕梁画栋，每条线看起来都极为精妙。他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浑噩蒙尘的灵台也在刹那间云开雾散。
“这样想来，我没准是鹅生的，毕竟我又没看见当时的情景……”
“虽然发生的可能不大，但再小的可能也是可能。”
他拿起霜刀，随意刻画在青玉案上，观察眼前又多出几行的文字。
“任务：晓梦迷蝴蝶。”
“目标：招收开宗大弟子。”
“描述：挂有千千万，重生最常见。被负心汉抛弃了，被好朋友背刺了，不要担心，不要难过，重生帮您解决问题。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蓝精灵（划掉）重生者，请速速将其收入囊中，成为风灵月影中的开宗大弟子，留下万古美名！”
“奖励：橙级丹药《晖阳散》。”
戚履冰盯着晖阳散三个字半晌不动，一时间有些困惑不解，为什么描述把事情说得如此光辉伟大，如此震撼心魄，但每次在奖励给出的东西都那么普通，它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他沉默的向梧桐架子，拿出一瓶又一瓶的晖阳散，就摆在视线中晖阳散三个橙字的位置。
“……”
“奖励系统升级1次！”
“奖励系统升级2次！”
“奖励系统升级3次！”
“奖励系统已至权限最高登基，不可再次进行升级！”
“任务奖励：红级秘籍《大道歌》。”
“注：该秘籍属于功法秘籍，练气初级便可学习，随境界升级，品阶不跌。”
看来紫色低于橙色，橙色低于红色。
戚履冰抬手将《青华经》凭空默写了一遍，见勾勒出来的线是转瞬即逝的红色，便微微点头，觉得这秘籍还不错。
但不值得让他离开青华宫。
戚履冰收起晖阳散，坐回青玉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笺，掐指成决，让化为灵鹊的信笺慢慢飞出披风判雨阁。
可他决定去看看蓝精灵。
等到元妙殿漫长的静默终于被打破，戚履冰才将神思回归，
“戚真人既执意如此，我等也不再好说什么了，待我等商议片刻，再给出结果。”
二长老虽然真的很想再问一句：戚履冰，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但是他只是吩咐弟子收起明镜挂回原位，开启了元妙殿大阵，隔绝与外界的声音，开始同其余八个长老谈话，还在赌气的大长老也开了尊口。
戚履冰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明镜，他之所以收起晖阳散，就是想看下这个能映出青华宫内一切事物的法宝能否照出那晚的情景。
很显然没有，账册里界碑石还在，镜中连他取界碑石的动作都不曾发生过，好像那晚一切都是他在脑中想象的。
可见明镜照青华一切之事只是虚名，他与李不夜的赌约，是他赢了。
“戚真人，按照青华宫规，我等将向所有弟子公布你以权谋私之事，并将你从第一宫除名，至于你决定叛出师门，离开青华宫，依循旧例处理，请你于第九宫青华律前自废修为，离开天台山。”
二长老高声宣布完，就看向殿前人，只见戚履冰点了头，鸦羽似的发丝落在白衣上，衬得他着实可怜，好像被人持强凌弱了一样。
想到不明真相的弟子们会见到这般模样的反应，二长老浑身一抖，连忙叫住要出门的戚履冰。
“戚真人，我有件赭袍不错，勉强可做临别赠礼，你要不换上再走也不迟。”
“对了，刚想起来，六长老刚得了一支赤金朱雀簪也想送你来着。”
“还有四长老，方才说徒弟孝敬了一双靴子，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