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遗憾,但是再见了女士。”雷欧说到这又挑了挑眉,冷笑着继续说道,“不过还请您放心,为了您的颜面,我只会告诉他们您是发了疾病需要去陆地治疗。而游轮上的所有费用我会尽数退回,包括您手里的这杯果汁,我也不会向您索取一分钱的费用。”
雷欧说完,便带着一脸怒气昂首阔步地离开了这个角落。
“糖酥你刚刚找船长聊了些什么,怎么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周烁烁远远地看到了白糖酥抿起唇角回到舞池边上的忧郁模样,她和临时搭的舞伴打了声招呼便提着裙子快步走了过来。
“没什么,我只不过被夜风吹得难受,你跳舞跳得开心吗?”白糖酥按捺住心中的烦躁勉强扯起了一抹微笑。
“开心到爆炸!周围的人都在夸我的项链好看,谢谢你糖酥!”周烁烁黑亮的双眸愈发的神采飞扬,“难怪我下午提到海洋之心的时候你在发呆,原来是我不经意间差点戳穿了你要给我的惊喜,你怎么这么好啊糖酥。”
“你喜欢就好。”白糖酥放柔了目光看着眼前有着天真笑容的烁烁。
至少要让烁烁与糖球安全地离开,她在心里暗自决定着,就算糖球也是鬼魂,可是鬼魂之间互相吞噬的事也不是没有,糖球落入无名海峡那群厉鬼手中的下场不一定会比其他人类好多少。
虽然下午才怒斥了糖球想要牺牲自己救船上人们的想法,但事实上白糖酥自己也有着同样的念头。
无所谓自己的牺牲,却不愿意亲近的人与自己受同样的伤,或许这就是苍戾曾经嘲笑过的人类可笑的英雄主义吧,她的心中莫名弥漫上了些许感慨。
“对了,糖球呢?”周烁烁四处张望着,却没见到总爱粘着白糖酥的小姑娘。
“她好像是在走廊上,烁烁你乖乖在这里带着,我去找找她。”白糖酥说着便往外走去。
实际上糖球是趁着她与船长谈话的时候在外面布置着结界,至少可以做个双重准备,好让那些厉鬼来到希望号上时知道这艘船是有其他修行者护着的。
虽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对那群厉鬼起到震慑的作用,但怎么说都是聊胜于无。
可没等白糖酥走到外面的栏杆上,一道熟悉的幼小身影便身形慌乱地往晚宴的方向冲了过来,又在见到白糖酥时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糖球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白糖酥忙轻声安抚着明显被吓到的小姑娘。
“糖酥我们完蛋了,他们比我想的还要可怕!”糖球两只雪白的小手紧紧地抓着白糖酥衣前的流苏,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他们、他们开着船过来了,你快看!”
“什么!”白糖酥倏然抬头,果真看见了在幽暗深沉的海面上,一个巨大的又有着诡异绿色灯光的船型黑影在向着他们越逼越近。
“他们好像已经修炼到可以离开无名海峡了,但是他们应该没有别的攻击性法力。糖酥,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上船!”白糖球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肉脸现在更是一片惨白,“要是被他们接触到活人,就算他们没有别的术法也可以吸走人类的精气。”
“不要慌,不要怕。”白糖酥不自觉地急促了呼吸,抱紧了糖球就回到了晚宴的场地里不停地寻找着雷欧船长,想要让他马上掉头离开这片海域。
就算他再次拒绝也没关系,她当着大家的面告知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哪怕被当成神经异常的病人叶皓,总会有惜命的人愿意跟着她乘坐救生艇离开。
但她无论怎么找都看不见雷欧船长方才还在舞池中的身影。
“不好意思,请问雷欧船长在哪。”白糖酥着急地拉住了一个侍者连声问道。
“船长先生吗,好像是副船长将他叫走了,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侍者礼貌性的一笑,“请问您找船长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替您去联系船长。”
然而侍者话音刚落,他便不解地看到眼前的东方女孩苍白着一张秀丽的小脸,呆呆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于是他也跟着看向了舞厅的大门。
“哦天哪,多么美丽的华夏服装,我仿佛回到了纪录片中你们华夏上个世纪的旧海城时光。”棕发碧眼的侍者满眼惊艳地看着他们雷欧船长身后的穿着复古西装与华美旗袍的华夏人们。
“来不及了。”白糖酥没有理会侍者的话,握紧了满是冷汗的双手喃喃自语道,哪怕她现在劝着其他人离开船上也来不及了。
仅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他们就已经光明正大地上了船,并且还是雷欧船长亲自将这群随时会夺走大家生命的恶鬼带了过来。
白糖球黑沉的双眸中隐约有血色划过,她的结界竟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他们是何时打破的结界。
看着雷欧船长身后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厉鬼们,她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厉鬼们有着高深修为的原因。
她原本以为从星光号开始,这将近两百年来丧命的数千人要么已经投胎,要么在无名海峡徘徊着,并且鬼魂的数量一定不少。
但是现在在她眼前的厉鬼们却只寥寥的不到十个,并且一个个都至少有着千年修为。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无名海峡上仅剩的这几个厉鬼绝对吞噬了其他所有的,或许是成千上万的鬼魂。
“大家听我说。”雷欧船长爽朗大笑着拍了拍手,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来自附近一个私人游轮上的客人们,他们远远地听见了我们船上几乎可以冲破云霄的欢声笑语,便主动给我们发了想要加入的讯号。还好当时我们的副船长先生正放心不下地在驾驶室里进行着最后一遍检查,不然我们怕是会错过这几个可爱的客人。”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糖球的一双小肉手紧紧握拳,咬牙切齿地瞪视着雷欧船长与其他破坏她结界的厉鬼们。
似乎感觉到了白糖酥他们的目光,厉鬼中的那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大概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突然冲着白糖球甜甜地一笑,然而白糖酥却清晰地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在看向自家小姑娘时眼中流露出的食欲。
而小女孩身旁穿着绣有精致玫瑰图样的血红色旗袍的,挽着一位大腹便便中年男子手臂的娇艳美人则冲着白糖酥妖娆地抛了个媚眼,眼角眉梢中透露出来的风情万种瞬间勾走了几乎所有的在场男士的心神。
一瞬间场内无数的带着污言秽语的肮脏心音顿时全都一股脑儿的涌进了白糖酥的大脑。
这不对劲。
白糖酥咬着下唇按了按因接受了太多负面情感而突突作疼的太阳穴。
虽然不可能存在人类会永远没有负面情感,他们总会有自己阴暗的一面。但是像现在这样,大家都跟发了疯似的对着红衣女人着迷,还同时为了她在心里思量着各种可怕的想法,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
“糖酥不要看她,她会迷人心智。”糖球小声地在白糖酥耳边提醒道,又不肯认输地绷紧了神经对着那个公主裙小女孩刺了呲牙。
白糖酥紧了紧抱着怀抱着糖球的双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她的话。
“接下来就让我们与这几位命运指引着相遇的客人们一起欢度这个美好的夜晚,干杯!”雷欧船长高高地举起了酒杯,又豪迈地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白糖酥身边的所有人都很给面子的鼓起了掌,站在他们之中抱着孩子一动不动的她就仿佛是个异类。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还有个周烁烁也是异类。
“糖酥,你觉不觉得他们几个很奇怪啊。”本来在舞池另一侧的周烁烁快步地蹭到了白糖酥她们身边,“而且我怎么觉得舞厅里突然凉飕飕的。”
“没事的,可能是刚才门打开时吹进的冷风吧。”白糖酥握紧了周烁烁的手,原本的计划全都被打破,她现在只寄希望于凌光他们在自己身上下的禁制能起作用。
只要他们向她动手,那么她身上的禁制就会将他们反噬的灰飞烟灭,而凌光他们也能够感应到她出了事。
可是她该怎么逼他们出手,又在彼此撕破脸面后撑到凌光他们赶到呢?
她不是不可以出动出击,但她又怕冒然的行动会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可若她不出手,身上的禁制便无法触动。
如果这次可以侥幸逃脱,她一定要逼着他们好好改良这几个禁制,白糖酥在心中苦中作乐地想到。
“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舞一曲。”正当她头疼着究竟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厉鬼中的其中一个打扮地十分像上世纪贵公子的白西装青年向她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白皙又有着明显的养尊处优下才能养出的手,若不是知道眼前青年是个厉鬼,她几乎都要被他矜贵斯文的表现蒙骗。
“你确定?”白糖酥对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不是什么人都有与我跳舞的资格,尤其是那些心怀不轨的,总会为自己的莽撞吃到苦头。”
青年闻言讶异地微微睁大了眼,随即他唇角噙起了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继续坚定地向着眼前带着狡黠眸光的人类少女伸出了手。
真是没想到竟然有鬼给她瞌睡时送了个枕头,白糖酥心中一喜。
按照她身上禁制的规则,如果是不带丁点恶意的鬼怪接近她时,便不会起任何作用,免得伤及无辜。
若是其他有恶意却没想伤她的恶鬼接近,那么他们接触到她的瞬间便会受伤。
而那些想要对她下手的,则会直接魂飞魄散。
不然当初她去奥兰多手下救海蓝时,奥兰多绝对不会光看着她放嘴炮却不冲她下手,他无非就是怕身受重伤损失法力。
虽然她是在知道凌光他们身份的许久之后才想明白奥兰多当初的异常。
不过既然连血族亲王那个级别的奥兰多都如此忌惮她身上的禁制,那么面前的这些鬼怪应该也不会比奥兰多厉害到哪去吧,白糖酥暗自思量着。
反正不管怎样,这群厉鬼身上的怨气浓厚的几乎都要将身边的空气都扭曲了,她才不相信有着这般怨气的恶鬼会对她没有恶意。
只要他们身体接触,她身上的禁制就会启动,那样凌光他们就可以发现她的出事。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青年是会受伤还是直接灰飞烟灭,白糖酥毫无内疚感的想着,毕竟无论是哪个下场,都是他自找的苦果,要是他真的出乎意料地对她没有恶意,那么他就不会出事。
她只担心在青年受伤后,那群厉鬼会不会直接愤怒地露出原型滥杀无辜,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然而令白糖酥诧然的是,当她将手放入青年冰凉又宽厚的掌心时,青年的脸色竟丝毫未变,手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灼伤的痕迹。
难道他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这个青年。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力道,青年轻声一笑,“是因为我没有触动你身上的禁制吗,糖酥。”
“墨灯!”白糖酥反射性地就要推开面前正环着她腰的忽然变了容貌的老熟人,却被他紧紧的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我的确是心怀不轨,就是不知糖酥你想给我的是什么苦头,为什么我现在还没尝到。”墨灯听到怀中人对他的称呼,眸中闪过了几分微妙的神色,但却没有出口反驳什么。
“求你闭嘴。”白糖酥咬着牙在墨灯过于强势的动作下跟着做出了舞蹈的动作,内心却为了自己方才装比的话语后悔不已。
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她又羞又恼地想着,看向墨灯的眼神中再次加重了愤愤之色。
她恼怒的模样似乎将墨灯逗得笑眯了双眼,眉宇间透露出的戏谑逗弄让白糖酥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瞬,总觉得眼前青年似曾相识。
但下一瞬她又嗤笑了一声自己无聊的想法,她和墨灯本就是认识许久,虽然一直都是敌对的关系,但怎么也不能说是似曾相识这个成语。
“你这次又想干嘛,还有你身边那个女人和那几个厉鬼,你别想对这艘船下手。”白糖酥双眸警惕地看着墨灯,在脑海中不停回忆着白泽教她的各种杀伤力强大的术法。
“如若我就是要对这群人类下手,你又要用什么来阻止我。”墨灯挑眉抱着白糖酥在舞池中间动作流畅又优雅地一转,少女在空中化成了一个圈的飞扬裙角瞬间俘获了一堆来自他人的掌声。
然而收到赞扬的白糖酥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用你现在这样连我的手都挣不开的弱小吗?”墨灯看着她不带分毫笑意的神情再次开口,虽然说的是嘲笑的话语,但是语气中意外的没有一丝讥讽。
只是白糖酥仍感觉到了难堪自责,她咬了咬唇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墨灯说的不错,她的确太过于弱小,才会没用到一离开凌光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救这艘船,她甚至都说服不了雷欧改变航向。
“干嘛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这可不像你。”墨灯忽的靠近了白糖酥的脸,他们两本就因为跳舞而凑得极近,现在在墨灯的动作后,别人眼里的他们更是亲密地几乎要融为一体。
身边甚至已经有开放的外国乘客在吹着口哨起哄。
“真不愧是糖酥啊,这都能遇见大帅哥搭讪。”周烁烁瞠目结舌地看着舞池中似乎关系亲近到密不可分的两人,“这个男生可比欧霖那个大猪蹄子帅多了!”
“糖酥才不会喜欢他!”白糖球嘟着嘴生气地跺了跺脚,怎么又是这个坏人,上次差点被他抢走了糖酥的肉身,现在他又来帮着那群厉鬼捣乱,他是不是一天不给她们找不痛快就不开心。
这么想着,糖球气呼呼的鼓起了肉肉的脸颊就想往舞池中走去,大不了就和他打一顿,反正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和这群厉鬼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就算她不动手,这群厉鬼也迟早会行动。
可她刚想动作,舞池中又环抱着白糖酥转了个圈的墨灯便斜斜地瞥了她一眼,黑眸中一闪而过的鲜红写满了警告与冰冷。
“你对糖球做了什么!”白糖酥注意到了墨灯的眼神与糖球忽然僵直的身体,挣扎着就想要抽回自己在他掌心中的手跑回糖球身边,可是却依然怎么都无法重归自由。
“放心,只不过是下了个定身术防止这个小鬼乱跑罢了。”墨灯重新贴近了白糖酥方才刻意拉远了距离的面庞,“你这么在意她,一定不想看着她被这群恶鬼吞噬吧。”
白糖酥的脸色倏然一变:“你想对她做什么。”
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糖球,就像当初的奥兰多一般。
回忆起当时小姑娘在奥兰多手里奄奄一息的模样,白糖酥的心底无端地多了几股似乎要蓬勃而出的杀意。。
感受到了怀中女孩即将突破封印而流露出来的几分危险气息,墨灯在心里懊恼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又把她逼急了,于是他连忙开口抚慰道,“我不会伤害她,我向你保证,可以吗。”
在那瞬间似乎空白了一片大脑的白糖酥这才回过了神,语气中似乎有着刺骨的冰寒:“那样最好,不然你一定记得要连我也一起杀死,因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和你不死不休。”
“好,不死不休...”看着白糖酥为了别人对他说出这样伤人的言语,墨灯的心脏一痛,苦笑着附和了她的话,“你总是为了别人这样对我。”
“那你想我怎么对你,你出现的哪一次不是害我。”白糖酥抿起唇角佯装作面无表情地说着。
不知为何,当她看到墨灯这幅难过的模样,她脑海中又莫名浮现了几个模糊的画面,总觉得很久以前,也有人对着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要是我这次帮了你,你会不会对我态度好一点。”墨灯握紧了手中柔软又足足比他小了一圈的女孩的手,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
他本来差点就脱口而出明明之前有好几次都不是他,可他转念一想,就算那个‘墨灯’不是他,也的确是他派来接近白糖酥的,于是心虚的他默默地又将话语咽了回去。
“你会?”白糖酥抬眼凉凉地瞟了他一眼,神色中尽是怀疑与防备。
“我当然会,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墨灯温柔了眼神,“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白糖酥暗自戒备,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不会太让你为难。”墨灯的眸中仿佛有着万千星光般闪亮,他第一次在白糖酥面前流露出了类似于忐忑与期待的情绪。
看着墨灯的这幅表情,白糖酥的心尖莫名传来了一股连她自己不敢相信的酸涩心疼。
一定是他的计谋,她在心内这么想着,于是她愈发的绷紧了脸,想让自己看着更加坚定一些。
“棠棠。”墨灯的气息是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的柔软,他比谁都了解面前的女孩,自然看穿了她那一瞬间的闪躲与软化。
因为这个惊喜的发现,他原本揪痛的心脏上的伤口又瞬间愈合,甚至还在心底冒出了一溜串咕噜噜的甜泡:“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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