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1 / 1)

h市的一场大雪下完,程安好回来的第三天,她爸的病情终于有很大的好转。

昏睡的时间明显缩短,肾功检查出来,医生说已经可以吃一些流食了。

她回来后除了孙明兰或程天骄偶尔会来送顿饭,其他时间,都是她在守着,她加钱在病房安了个陪床。

许箴言住到医院附近一间四星级酒店,白天一直陪她守着。他每天电话很多,但从没在她面前接过电话,她担心他工作忙劝他先回去,他总笑着说没关系。

她爸醒来是雪后初阳的下午,他们两人坐在病床边,一人一把小水果刀,幼稚地比赛谁能一次不断地把苹果削完。

他的手很好看,灵活、修长,指节分明。程安好能想象他曾经在赛场上弹指间天崩地裂的场景,陆真真也跟她绘声绘色描述过。

就这么想着,走了神,她的最后一截苹果皮,断了。

许箴言捻起那花卷一样规则漂亮的苹果皮,在她眼前晃了晃,眼里满是得意。

“程安好,你不太行。”

边说,边把他削的苹果塞她嘴里。

程安好眼睫一颤,默默回敬他一个。

“我认输,你厉害。”

眼里满是温柔,但一转眼,就看到病床上的人眼神严肃地盯着她。

程安好从座位上惊起,赶紧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爸,你什么时候醒的,哪里不舒服吗?”

程兴国没回她,神情还虚弱着,眼神却直勾勾盯着许箴言。

他是典型的东北汉子,剃着平头,粗眉大眼,骨架能看出从前的高大威猛。病了这么久,双颊的肉深深陷下去,脸上颧骨凸出,身体羸弱不堪,但目光炯然,骨子里的粗犷要强还在。

许箴言略微有些紧张,赶紧站在床边,恭敬地微微弯腰,努力露出标准亲切的笑容。

毕竟,第一次见家长不是?

“叔叔您好,我是程安好的丈夫许箴言。”

“.…..”

场面一度陷入沉寂,听到“丈夫”那两个字,程兴国差点直接从床上气得蹦起。

许箴言能感觉岳父眼神中的杀气,默默为自己擦了一把冷汗,但不知为何,岳父突然停顿了一下,下一秒,深沉隐晦的目光落在旁边的程安好身上。

“你说…你叫许箴言?那个名言警句的‘箴言’?”

许箴言“嗯”了声。

“对,就是那个箴言。”

程兴国眼神中的杀气活生生被压下去,看程安好看得愈发意味深长。

“好,好名字!”

他突然吼这一嗓子,把他吓到了。

“既然结婚了,还叫什么叔叔,该叫什么知道吗?”

程兴国脸色还没从病态中完全恢复,但随着他那一声“爸”,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这个乐观的东北男人笑了,饱经风霜的眼,在经历生死后,终于有了一丝喜气。

第五天,程兴国坚持出院了。

家里人全来接他,程天骄的大众装不下那么多人和东西,许箴言租了一辆车,程兴国满面笑容地坐上女儿女婿的车。

程天骄开车门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

夏芊蕙眼睛盯着驾驶座那个风度不凡的男人,暗咬后牙槽,不知在恼什么。

最让人意外的是孙明兰,矮胖的身子,像一条灵活的鱼,一下钻进他们车上。

程兴国皱眉。

“你不跟着儿子来这干嘛?”

孙明兰瘪嘴,哼了口气。

“准你坐女婿的宝马,我这当妈的就不行了?”

“小许啊,我儿子未婚妻也是b市的,她说你家是开大公司的,真的啊?”

下一秒,她谄媚的口吻转向许箴言。

程安好扶额,表情不耐。

在虚荣和见风使舵这方面,孙明兰从不让人失望。

许箴言没有表现出反感,规规矩矩地回:“我父亲的确是生意人,但我从事的工作跟他们扯不上关系,也没想过要倚仗他们。”

“所以阿姨,我现在算是在创业,未来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但我会努力给她稳定幸福的生活。”

说这话时他噙着笑意看了她一眼,程兴国在后座满意的点头。

这孩子举手投足的气质一看就是豪门贵胄养出来的,但在他们面前,不倨傲不孤高,甚至有意拉近他们的距离,他生病也一直陪着,尽管他们还没见过面,是个可靠的。

孙明兰还想再说什么,被程兴国一个眼神喝住了。

他们回到h市两年前买的新房,原本是给程天骄做婚房用的,奈何夏芊蕙看不上。

九十平米的房子,两室一厅,程安好的房间是主卧的厕所改的,狭小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但东西摆放得很整洁。

坐在客厅总有人对他问个不停,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全挖出来,他应付多了也不自在,她贴心地叫他去她房间休息一会。

刚进来他不自觉皱眉,这么小的房间,多个人转身都困难,哥哥住连着阳台的次卧,她住的地方阴暗潮冷,她家对她还真是“将心比心”。

他看她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她却没心没肺地笑着,说爸坚持要给他包一顿好饺子,她去帮忙。

老程以前还开馒头铺的时候,做面食的手艺可是百十里有名的。女儿带女婿回家,他眼角眉梢都是高兴,刚从医院回来,就围着围裙钻进了厨房,爽朗地大喊着:“小许!稍等开饭啰!”

程安好劝不了他,只好去厨房帮他打下手,免得他太累。

看程安好包完一个饺子,程兴国眼角笑出细纹。

“不错,程程的手艺还在。”

从前铺子里最忙的时候,她哥要考试复习,她小学六年级就做得一手好饭菜了。

她笑。

“是爸以前教的好。”

“他喜欢吃饺子吗?”

程安好反应了几秒,知道她爸在问他。

“喜欢的。”

这几天她带他去东北饺子馆吃过,他不挑,两个大份,吃得一个都不剩。

见女儿欢喜的样子,程兴国笑着叹气,指尖的动作没停,一合一捻,一个鼓囊囊的漂亮饺子立在砧板上。

“是他吧,那个让你死活要考去b市的许箴言。”

程安好手一顿。

他笑容更深。

“我家程程是个倔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那年夏天流过的泪吃过的苦,你可能忘了,但爸都替你记着呢。”

“既然又遇上了,不管你们结婚是不是你情我愿,爸都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程安好低头,有些回忆就这么霸道地窜上心头,眼角瞬间湿了。

她不太会说煽情的话,只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抱了他一下,手腕收得很紧。

“爸,你要一直健康。”

程安好回房间看他时,以为他躺在床上睡了,结果人靠在书桌边缘,认真地捧着一本中外词典。

她的桌上靠墙整齐地码着一行书,书脊对着外面,基本上是一些中外名著和词典。

“这是你买的盗版?588页,proverb的印刷错了。”

程安好羞愧地点头。

“当时图便宜,在地摊上买的。”

他唇角勾着笑意,看她的眼神在说“我就知道”。

能认认真真看字典还从一千多页里静心辨别出拼写错误的人,也就他了。

觉得字典无聊,他放了回去,意外在那一堆书中看到一本异类—高中的有机化学教材。

他高中时化学是强项,突然看到曾经的教材,闪过熟悉与好奇。

就在他要抽出那本化学书时,有只手慌乱地抢先,她把那本化学书紧紧抱在胸口,眼中还有刚反应过来的惊魂未定。

“那个,我字丑,不看行吗?”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急得额头都冒汗了,黑亮的眸子瞬间雾绒绒的,他轻咳一声,别过眼。

“那算了。”

当时忘了她在他面前写过的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眼神粗略扫过那本熟悉的化学书,也没深究。

中午吃饭,他吃得很香,毕竟也是在北方长大,北方的大饺子蘸酱从小吃到大,更别说程兴国格外好的手艺。

孙明兰吃饭时一直盯着许箴言,越看眼底高兴的神色越明显。

如果不是芊蕙跟她说,她怎么也想不到程安好就钓了这么个金龟婿回来。

样貌身材都是人堆里难找出第二个的,家里还有钱,孙明兰连带看程安好的眼色也柔和许多。

“小许啊,我们家天骄也在b市上班,干什么软件开发,他们公司待遇一直不太好,不给他升职,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人脉,帮帮你大舅哥?”

孙明兰带笑的话音落下,程天骄脸色很尴尬。

“妈,我现在工作挺好,妹夫第一次来我们家,你说什么呢。”

夏芊蕙掐了他手臂一把。

“好什么好?一个月一万都赚不到,那些跟你同时进公司的,谁的发展不比你好?”

说完,笑眼等着许箴言的回复,难得见这位b市来的大小姐,在他们家堆着笑脸的样子。

许箴言嚼饺子的动作慢了慢,挑眉,看了对面的三个人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大哥。”

“诶!你说。”

他一声大哥意味深长,叫得程天骄汗毛一竖,身板下意识挺直。

“我的俱乐部现在正缺投资人,既然你对现在工作不满意,不如你来投资我的俱乐部,在我这里当股东?”

此话一出,对面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们想给他捞个好工作,自己出钱的事,鬼才干。

这下许箴言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背靠许家,至于他的什么游戏产业,他们没仔细了解,只觉得是败家玩意儿。

程安好默默转着碗里的大骨汤,心里无奈又觉得可笑。

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俱乐部,想要投资的人数不胜数,她不清楚许箴言刚才的话是有意还是无心,但她们如果足够聪明,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饭桌上一时有些尴尬,最后是程兴国拿起大勺,往他碗里添了许多饺子。

“小许啊,爸这种用上智能手机没几年的人,不懂你们现在的新兴产业。”

“但我相信,只要你们年轻人有心,什么都能做好。”

“我刚才听程程说你很厉害,就特意去网上搜了一下,还有蛮多你的照片和新闻,虽然里面的内容不太能看懂,但我知道你是这个。”

程兴国朴实地笑着,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许箴言用一秒反应了程程是谁,转头看了身旁低头啃骨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某人一眼,轻笑出声。

“爸,等您身体好些了,我跟程程接你去c城,带你去现场看比赛,看一场就懂了。”

程兴国乐呵呵地赶紧点头。

程安好耳根红了,为他那句,突如其来的程程。

吃完午饭,他接到c城一个紧急电话,脸色不太好地去楼道接了,说是俱乐部的事。

等他再回来时,主卧的房门掩上,里面传来大声的争吵。

“程安好!他们许家没给你一分彩礼你就跟人家领证了?我还真没说错,你就是个没用的赔钱货!”

是她妈愤怒的声音。

“孙明兰,刚才我在饭桌上就一直想说你,女婿第一次上门,你什么德行?为了你儿子上赶着巴结,低三下四,你这幅嘴脸让女儿以后怎么做人?”

她爸气得砸了什么东西。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个老不死的病秧子,芊蕙又一直嫌弃咱们家不肯跟天骄结婚,我不就想她嫁个好人家家里能享享福吗?”

“你安安分分就能享福!”

“程程还不够孝顺吗?现在女婿还在外面,你就这么闹,有没有想过他们,想过程程以后的日子。”

“他们是自由恋爱,彩礼这东西,我们老程家嫁女儿不是卖女儿,我程兴国有骨气,绝不眼巴巴盯着那笔钱!”她爸反驳道。

孙明兰气笑了,声音骤然尖锐起来。

“自由恋爱个屁,有骨气,我呸!”

“程兴国,你以为你女儿读了几年书就高尚了,她是我生的,她什么人我知道!”

“我一年给她安排了快二十次相亲她都没看上的,偏偏遇到这个许箴言就火急火燎地答应结婚了。”

“我告诉你,她门儿清着呢,遇着好的就迫不及待地高攀,嫁到有钱人家里想把老家这些人丢了,我告诉你程安好,没门!”

“.…..”

听到这,许箴言原本准备推开门的手放下了。

他旁边就是餐厅,餐椅上还随意挂着程兴国的围裙。

手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他们俱乐部二队的一个小孩,家长带着他故意闹到俱乐部,耍无赖耍了一天,硬说他们亏欠工资还虐待未成年人,要求赔偿。

春节期间,俱乐部人少,压制不住,没有主心骨一团乱麻,一直在催他回去。

他抿唇,冷厉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最后,他把风衣口袋里前几天就备好的一张银行卡塞进了围裙兜里,转身离开了。

上车时,先给她爸发了一条短信提醒,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道别。

“俱乐部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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