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我载你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下班晚了,现在公交车站空无一人。曾郁站到站牌下的座椅前,左右望望,也不坐下。林奇泽很快站到他身边,又说了两句有的没的,曾郁没看他一眼。过了大概三分钟,公交车来了。曾郁走上前去拿出卡,这个时候,林奇泽终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用有些低沉的声音对曾郁说:“小郁,你有必要这样吗?好歹我们也有过一段还算美好的过去吧,只不过想跟你叙叙旧,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曾郁没法继续走,只好回头看向这个男人。他脸上没有一点情绪,甚至显得冷漠:“我不想跟你再产生任何关系,也没兴趣和你叙旧。我很忙,要回家照顾孩子,麻烦你放开,以后也别再来找我。”
林奇泽的面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没放开曾郁的手,而是在半晌之后,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你跟我吃一顿饭,结束之后我给你两千,怎么样?”
曾郁愣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回头看着这个红头发的男人,像是没听懂。他问他:“什么?”
林奇泽以一种骄傲的姿态昂起脸,笑着对他说:“你儿子不是有病吗?你想给他治病但是没钱吧?刚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陪我一段时间,我把你儿子的治病钱付了。不光如此,只要你让我满意,事后我还会另外给你两万,怎么样?至少五万块钱,就你现在的工资水平,省吃俭用三年都不一定存得下来吧?”
曾郁瞪大眼睛,笑了一下。他笑的时候仅仅是嘴皮子往上稍微地扯动了一瞬间,仿佛有一条线挂在他的嘴角并且不经意间拉扯然后又放开。他的声音变大了,几乎是恼怒地说:“滚开。”
他用极大的力道一把甩开林奇泽的手,往即将关闭的公交车门跑去。在他的脚踏上阶梯的前一刻,林奇泽在后面用轻蔑的语气对他说:“小郁,我在b市只呆最后一个星期,你要是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声音不大,但却完完整整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曾雨停今天在幼儿园又咳嗽了一段时间,因为他出于好奇跑到轮盘上去玩,其他班的同学不知道他有哮喘,就跟他一起转轮盘,等老师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咳得像是要把肺都呕出来。曾郁回到家之后第一次忍不住下手打了曾雨停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屁股上。曾雨停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开始扯着漏风的嗓子哭,他哭的声音很小,但是眼泪源源不绝地流出来。曾郁打完那一下就后悔了,他拿过水给曾雨停喝,曾雨停一边哭一边说“爸爸我错了”,连着说了七八遍,到最后嗓子都开始沙哑。曾郁于心不忍,但又不敢轻易原谅他,只好躲到厨房去做饭,一边洗菜一边抹眼泪。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后响起橡胶鞋“吧唧吧唧”的碾地声。曾雨停慢吞吞地走进厨房,抱住曾郁的小腿,将整个身子挨在他的腿上,一边小声地哭,一边又说:“爸爸对不起,爸爸我错了,爸爸不要打我,爸爸我的屁股痛痛……”
曾郁叹出一口气,放下水里泡着的菜,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俯下身去抱起曾雨停,这孩子的脸哭得红肿不堪,还要费劲地睁开黑色的小眼睛看他。曾郁单手擦擦他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才说:“你要跟爸爸保证,你以后无论去哪里玩,玩什么,都要问过老师,老师同意了才可以玩,知道吗?”
曾雨停可怜巴巴地举起两只手,掌心合十作出一个祈求的手势:“我保证,我保证老师说可以玩我才玩。爸爸不要打我,求求你……”
曾郁把曾雨停抱到客厅去,坐在沙发上,让曾雨停趴在他的腿弯里,然后拉开他的裤子检查屁股有没有流血。好在小孩子穿的衣服都很厚,曾雨停的屁股只是稍微变红了,连掌印都看不出。曾雨
停平静下来没到半个小时又开始自己玩自己的东西了,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
当天晚上,曾郁感到自己没有睡着过。
曾郁按着短信里给的地址,一路找到了“前列影视公司”。他原本就对这种公司的形象没有多大期望,但他没想到,所谓的“影视公司”居然在一栋看起来有50年历史的百货大楼里,而且它没有对外摆出任何招牌,仅仅在一间宾馆房间似的房门顶上贴着“摄影工作室”的贴纸。
门被打开的时候,里面浓重的烟臭味熏得他差点窒息。这是一间被分割成四五个房间的普通大房,一进门就是两排沙发和几个深色的木架子,上面摆着一堆看起来像是摄影器材的东西。右手边有三个男人坐在一个茶几前,一边抽烟一边打牌。给他开门的是一个长头发化着浓妆的女人,她手上也叼着一支烟,开了门之后她非常随意地对曾郁咕哝了几个字,就快步走开了。曾郁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站在哪里,就呆呆地立在门口。
那三个男人对他的到来似乎没半点注意,继续凝神于手中的牌局。烟灰苍蝇似地飞过来扑到曾郁脸上,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往后退到没人坐的沙发上。
沙发是难看的骚粉色,像是已经用过很多年了,布料皱巴巴,布满黑色或灰色的印子,像是有狗故意在上面撒过尿。曾郁用手指尖抠着手心,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期间那三个男人用家乡话不断地骂彼此,声音如同打雷。过了十分钟他们的牌好像是终于打完,其中一个人应该是输了,抽鞭子一样把牌丢到桌子上,有几张牌哗啦啦飞溅到地面,然后他就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看了一眼曾郁。
这时候那个长头发的女人又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抽一口烟,看着曾郁,瞪大眼睛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刚才让你跟我进来,你没听见吗?”
曾郁哽了一下,下意识说:“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接着他就听到方才打牌的那三个男人笑了几声,曾郁发现他们都回过头来看他了。
第一个站起来的男人问他:“你知道进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吗?”他的头发很长,像是没洗干净的海草一样散布在头顶上,脸色蜡黄,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白色。他看着曾郁的时候,漆黑色的眼珠就像苍蝇的眼珠被放大了无数倍,没有一点光泽。
曾郁滞了一下才点点头:“我知道,我……我现在急着用钱,你们在电话里说可以不露脸的,所以我就想过来试试。”
海草头发的男人把快要燃尽的烟按熄在桌面上,从一边取过来烟盒,又点上一根新的。女人不耐烦地催促曾郁:“要拍就快点进来。”
曾郁赶紧跟着她进屋子。在进去之前他依稀听见这三个男的其中一个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他妈的一个屁股松的货色。”
这间屋子不大,但是有一张办公桌,办公桌的对面也摆了一张沙发,是纯黑色真皮的。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香水味。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驾着腿抽烟。看起来这个公司的所有人都会抽烟。曾郁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女人又咕哝着对曾郁说了一句话,曾郁这次依稀听清了,她让他坐在那张沙发上。曾郁想到了外面大厅里那张骚粉色的沙发,有些犹豫,不敢坐下去。那女人的声音大了一些:“不坐就马上走,没空跟你磨叽。”
曾郁只好坐了下去。坐下去的一瞬间,他感到这张沙发的质感不是柔软,而是像肮脏的液体凝结之后透出的恶心的僵硬。他感到他的屁股与大腿下有虫子正在慢慢地沿着沙发皮爬进来。
光头男一边抽烟一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是不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