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里。
慕岚的呼吸声急促又紊乱，他的眼睛里弥漫出猩红的血丝。
在霍之洲对江满月开枪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就泄气了，他手里的枪被他抛向天空，他大步一跨，从阳光里走向别墅门口。
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挺拔，但是却显得格外的萧条。
而他的声音突然就沙哑了，很慢很慢地说。
“放了她。”
“不要伤害她，你要什么你从我身上取。”
“只要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就不要伤害她。我慕岚，任你宰割。”
“你不要伤害……她。”
最后，他的嗓音透着一些微乎不可觉察的颤抖。
他不带一兵一卒，同样忽视了身后手下发出的惊呼声，就那样孤身一人走入了霍之洲的包围圈里。
他的枪从高空落下地，其撞击所发出的声音是那样的沉闷。
但他的动作却是迅速的，甚至不带丝毫的犹豫的。
作为一个战士，他丢掉了自己防身的武器。
他要为他的妻子抵抗风雨。
哪怕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慕岚他一进去。
眨眼间，无数把枪就指向了他的脑门。
他很清楚，只要他有任何的异动，霍之洲的人会把他扎成筛子。
霍之洲看着他，笑得十分的张狂，“慕岚，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这样认输，缴械投降……值得吗？我会弄死你的。”
“我可以死，你放过她。”慕岚稍稍抬眼，眼底如水般的淡然。
他知道自己会死，可他突然就释然了。
他仿佛无所畏惧。
霍之洲冷哼，把玩着手里冰冷的枪，“看不出来叱咤风云的慕三少也是一个多情种，居然为了一个给你戴绿帽子的女人缴械投降，任人鱼肉……你说你身后的兄弟得有多伤心？”
慕岚的目光穿透了霍之洲，也穿透了这场和煦的阳光。
他看向了空中的人，目光突然就变得很温暖。
“霍之洲，放了她。”
他就像是没看到指着自己脑门的这些枪口，固执的重复着刚才的话。
他已经计时了，那根绳子坚持不了多久。
他必须要在绳子断掉之前，救出江满月。
所以他无畏生死，无惧会付出任何沉重的代价。
他只要他的女人平安无事。
他这双手反正已经染血无数，今日死，也是他的归宿和结局。
他很坦然的面对。
霍之洲忽然很暴躁，他握紧手里的枪，看着慕岚的眼神就像淬了毒。
“一个一个在我面前装得跟情圣一样，只要我肯放了她，你是不是可以去死？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你说，我做。”慕岚答得斩钉截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的眼睛里没有天地任何一物，只剩下那飘零在风里的身影。
慕岚的身躯在漫天的朝霞里，慢慢地佝偻。
霍之洲眼里露出病态的偏执，瞬间就来了兴致。
他嘴角含着狠毒轻蔑的笑容，毒辣的说：“你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私生子，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站着看我，你跪下求我啊，求我，我就放了她。让我看看慕三少是怎么做走狗的，反正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的走狗，对于做走狗这件事情你一定是非常有经验的。”
霍之洲羞辱起人来毫不手软。
左宗握紧拳头，第一个就要冲过去。
慕岚毫无温度的音调响起，“只要我跪了，你就放了她？”
他的神情很认真，不觉得自己是受到了侮辱，反而还认真的把这件事情当作交换的筹码。
不就是下跪吗？
他慕岚生来就是没有尊严的，他是应召女的儿子，他一出来就被所有人欺辱，早就跪过无数次了。
他的膝盖下面没有黄金，为了活着，他可以不做人。
如今为了救江满月，他也可以不做人。
他的自尊和骄傲，他的膝盖都可以为她而弯折。
比起他的尊严，她高于一切。
他不在乎，所以也并不会被霍之洲这样的方式给羞辱到。
他历尽千帆，什么样的侮辱和折磨没受过？
霍之洲这个，真的是小儿科。
“三少！”
左宗等人在后面大喊，眼神焦急。
慕岚像是没听到，眸光抬起，冷冷地重复：“霍之洲，我问你。是不是只要我任你鱼肉，你就放了她？”
“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霍之洲的声音拔高，很是恶毒：“你跪在我面前，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闻言，空气愈发的安静。
霍之洲和慕岚对峙着。
霍之洲的声音在风里很得意，眼神也是高高在上的。
他看着慕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蝼蚁。
为什么呢？明明慕岚已经这么努力了……
“所以，慕岚你到底跪不跪？”
“你不是说为了这个女人你什么都可以牺牲，你到底跪不跪？”
“你跪啊！你怎么不跪？本来就是一条狗，偏偏妄想做人。”
你跪不跪？
你本来就是一条狗！
你跪啊！
诸如此类的种种话语，刻薄地剐蹭过他的血肉之躯，在他的脑海里回响起，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回忆起过去的那些折磨和羞辱。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是成千上万的细密疼痛，好似要冲破他的胸膛……
怨愤，不甘，绝望，悲凉。
各种负面偏激的情绪，都在折磨着他。
慕岚没有说话，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儿了。
他是如今的慕岚，还是二十多年前那个人人喊打的私生子。
他们把他按在地上，逼着他下跪，用脚狠狠地踩他的脊梁骨。
从那个时候起，他是不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变成了一条狗。
渐渐地。
原本和煦的风，忽然就吹得更大了一些。
慕岚僵硬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冰雕，仿佛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会天崩地裂的碎掉！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看不到一丝的血色，白得那样的可怕。
他的拳头捏得很紧，修长的指节泛着疲惫的苍白。
“啧啧，慕三少你要是舍不得下跪，那我只能对你的女人出气了。你要是不跪，我就打断她两条腿！”
“你跪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