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
霍南厌在旁边护着宋喜，没有多说话，只是眼神凌冽。
他尊重宋喜的选择。
毕竟宋思瑶……是她妹妹。
至于宋松，既担心宋喜对宋思瑶出手，又担心自己断了饭碗。
他没钱，只有指望着宋喜给的钱了。
在这里不愁吃喝，住的也不错，还有空调，还能每天玩电脑，他已经习惯了。
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舒适圈。
最终还是宋喜打破了沉默。
“说说吧。”
她冷冷的看着里面的宋思瑶。
能出现在这里，至少戒毒所是去过了，毒瘾也没了。
至于监狱那里，怕是也放了人。
毕竟宋思瑶只是从犯，过去这么久，改造的好点的话，确实可以释放。
只是宋喜心底不爽。
宋松打了个哆嗦，低着头搓着手，满脸惶恐。
“思瑶她，她知道错了，从戒毒所里出来后也没地方住，在街上要饭。”
“我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碰到了她，见她可怜，就带回来了。”
宋喜听后，蹙眉看向霍南厌。
霍南厌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宋松身边有他的人，说是在这里守墓，其实也是监视着他。
他确实每个月只有一次出去放风的时间。
放风的时候再采购生活用品，肯定会逛超市，倒是也能碰上宋思瑶。
只是宋思瑶怎么会要饭？
宋喜的脸又冷了下来。
“有手有脚的，至于要饭吗！”
她声音严厉，宋松更慌了，连连摇头解释。
“是这样的，思瑶身体坏了，做不了体力活，身上又没钱。”
宋思瑶出狱后，身上一穷二白的，就一身衣服。
她确实没地方去了。
胡少爷那里不必说，早就跟她离婚掰扯的清清楚楚。
董雅秀被判了死刑，死在了法场。
宋松搬了家，连公司都不是他的了。
宋思瑶一个刚戒了毒瘾的人，身体基本可以说是残废了。
比大病初愈的人还不如。
伤了元气，她没办法工作，又没钱，只能要饭。
好在她还有点骨气，没沦落到用身体换食物的地步。
“小喜啊，思瑶也是没路可走了，我想养着她，给她一口饭也行。”
宋松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掉。
他是真的心疼。
宋思瑶从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还有董雅秀娇惯着。
一个掌上明珠，怎么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不忍心！
“小喜，求你了，爸这辈子就跟着你妈过了，可思瑶……”
“别说了，我走就是。”
宋思瑶突然出了声。
她一步步从宋松身后挪出来，和宋喜对视。
宋喜身体一震。
最后一次见宋思瑶，是在处理顾晚晚的时候。
那时候她沾上毒瘾的时间很短，身体容貌还没变样。
可现在的她完全不同。
身形消瘦，皮肤紧紧地粘着骨骼，没有一处多余的脂肪。
脸庞凹陷下去，头发更是干枯，像是骷髅头粘着几缕枯草。
脸色更不必说，简直就是菜色。
这样的宋思瑶，晚上穿件白衣服，站在陵园里，能吓死一拨人。
她走路的时候更是别扭，像是踩在刀上。
每一脚，都很痛。
“小喜，你也看到了。”
宋松适时地走出来，低声叹息着。
“我看到的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第一眼我都没认出来她。”
说是人，更像是个鬼。
能行走在人世间的活鬼。
“我就想给她一口饭吃，跟我在这陵园里作伴。”
“够了。”
宋喜打断了他的话。
她迟疑片刻，又看了眼宋思瑶，终归叹了口气。
“可你得跟着我，还有我妈，一起去滨海。”
宋松嘴唇颤抖了下，嗫嚅两句，还是没说话。
他是得跟着去守墓。
“至于你。”
宋喜看向宋思瑶。
“你受过的苦，想来也算能抵消我的怒，你自己选择。”
是离开，还是跟着宋松走。
其实她对宋思瑶没多少恨意了。
或许是生活的越幸福的人，对过去的仇恨越不在意。
罪魁祸首已经受到处罚了。
宋思瑶抬眼看向宋喜。
这是她的姐姐。
一个活在她仰视里的姐姐。
“我是该恨你，可我在里面学习过，我妈和我做的事，也是咎由自取。”
宋思瑶呢喃着，眼泪顺着瘦削脸庞落下。
“这一步步走到今天，我没有回头路了，也没有依靠。”
除了宋松，她还能找谁？
就像是孤魂野鬼，活在这世上，没有可靠的亲人。
“我跟爸走。”
吐出最后四个字，她沉默着回到房间里面，坐在床上。
宋喜心情也很压抑。
“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吧，明天出发。”
说完后，她没再看两人一眼，提了门边的篮子。
这篮子里面都是纸钱祭品，是宋松每天都会准备的。
为的就是等她来祭拜。
霍南厌紧跟着她。
两人来到洛玉墓前，将纸钱点燃。
有风吹过，纸一下子燃烧的特别快。
宋喜抿抿唇。
“阿厌，妈妈怕是赞成我了。”
“她本来就不会怪你的。”
霍南厌添了一把纸钱，牵住她的手。
火光中，他的眉眼都被映衬的格外温暖。
“他们是你的亲人，跟你有血缘关系，你给他们的，已经够好了。”
“可也是我的杀母仇人。”
宋喜垂下眼睛，视线清冷。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和你没关系。”
霍南厌将她抱在怀里。
“小喜，我们是人，仇既然报了，就该往前看。”
不要沉溺在仇恨中，不能回头。
人生苦短，何必将视线局限在那些人身上，浪费时光。
宋喜轻轻的舒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胸膛上。
他说的对。
这辈子很短，那些人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就不必再纠结其他。
霍南厌收紧了胳膊。
两人离开陵园的时候，宋思瑶守在大门外。
见他们上车，她突然靠近。
“从小我妈就说，让我好好学习，超过你，什么都压你一头，可我却考不过你。”
“你成绩好，人漂亮，性格比我好，比我聪明，我妈就掐我，说我不如你。”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生来就不如你！”
她说着说着，泪如雨下。
宋喜站住了脚。
宋思瑶一直在哭，肩膀不停的颤抖着。
直到她哭的累了，抬起头，却见宋喜还在看着她。
“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