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归灵就站在门外,房间并不隔音,沈谦也没有刻意回避,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
大约犹豫了十秒,沈归灵抬手叩响了房门,“爸,是我。”
沈谦抬眸往门外看了一眼,挂了电话,转头坐进沙发,“进来。”
房门推开,沈归灵慢慢走了进来,他刚输完液,身体还没有恢复,脸色惨白如纸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沈谦眼中难得露出一抹温情,点了点旁边的空位,“不是还没恢复好?怎么就下床了?”
沈归灵乖乖入座,“我没事了,刚刚我在外面听见您打电话,所以……”
“……”沈谦抬手打断,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阿灵,你老实说,这次的事你有没有怪爸爸?”
沈归灵摇头,目光温和,“爸爸您怎么会这么想呢?能替爸爸做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只可惜我还是没用,没能留住爷爷。”
闻言,沈谦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毫无疑问,沈归灵这个回答让他十分满意。
沈谦多疑,上一次沈归灵的过敏症没有发作,他就一直怀疑沈归灵是不是以为有了老爷子做靠山就翅膀硬了?所以这次刺杀,沈谦故意没有瞒着沈归灵,还让他想办法留住老爷子。
而沈归灵也完成的很好,甚至比沈谦预想的还要好,对于能出色完成任务的孩子,沈谦从不吝啬夸奖。
他笑着回应:“诶!阿灵,千万别这么说,你这次做的很好,爸爸都看在眼里,你想要什么跟爸爸说,爸爸一定好好补偿你。”
沈归灵眸光微亮,极力克制眼底的欢喜,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只可惜,我还是太心急了,连累了赵叔。”
“诶?”沈谦看在眼里,表情愈发和善,“成大事不拘小节,赵平这局棋虽然可惜了,但用来换老爷子对你的喜欢不亏。”
眼下,沈谦已经收回了对沈归灵之前的怀疑,在他看来,沈归灵都已经拿命表忠心了,这也就没什么可怀疑了。
沈归灵牵动嘴角,“爸您说的是。”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父慈子孝,满是温馨。
“嗡——”
手机震动。
沈谦从口袋拿出看了一眼,立刻接通。
“说。”
“老板,找到了。”
沈归灵眸光微动,不可察觉偏了偏脖子。
与此同时,三百公里之外的襄英。
大雨肆虐,不过半个小时,雨水就已经漫过了姜花衫的膝盖。
距离山沟三十米开外,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举着手里的狙击枪,瞄准了傅绥尔的眉心。
“老板,她们掉进了山沟里,其中一个的腿被卡住了,还有个在想办法救人。”
男人声音低沉,目光阴沉盯着山沟里两只待宰的羔羊。
病房内,空气凝结。
沈谦翘着二郎腿,斯文儒雅的脸上噙着冷笑。
沈归灵看了一眼就猜到了他的答案。
沈谦表面看着儒雅端正,但其实内心极度阴暗扭曲,他一直嫉妒沈玺,恨他就因为是大房嫡出,便理所当然得到了沈家所有的助力,年纪轻轻就爬到了军司令。
而他呢,兢兢业业几十年,好不容易混到了国会议员长的位置,老爷子说舍就舍。
如今大房就剩下个沈兰晞,以老爷子对这个嫡孙的偏爱,沈家未来的家主定是他无疑。
沈谦虽然不曾表露过,但沈归灵知道,他对沈家家主之位志在必得,他绝不会允许沈家任何一个人威胁他的地位,所以他才一直想方设法想除掉沈兰晞这个障碍。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沈兰晞是动不了,但是给沈兰晞添堵沈谦一定会很乐意。
傅绥尔是三房的人,如果在这次意外中丧命,以沈娇的脾气定然会迁怒沈兰晞。
所以,沈谦一定会下杀手。
沈归灵慢慢垂下眸。
沈家人狗咬狗,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谦默默点了一根烟,气定神闲吐了一口烟圈,“送她们……”
“爸。”沈归灵忽然睁眼,转头看向沈谦,“不能杀。”
沈谦皱眉,捂着电话,目光存疑看着沈归灵。
“你说什么?”
沈归灵从容淡定,却还是透露出一丝急切,“爸!自损一千伤敌五百不可取!”
沈谦皱眉。
沈归灵又继续说,“爸,她们如果出事老爷子一定会彻查,您部署再周密难保百密一疏,如果杀的是沈兰晞这个风险赌赌尚可。
可她们,一个是养女,一个姓傅,顶多就是分走爷爷的喜爱,沈家的实权不可能有她们的份。再则,沈娇如今与傅家已经撕破了脸,她一个离了婚的外嫁女就算真的讨厌沈兰晞,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去触及爷爷的逆鳞,这难道不是自损一千伤敌五百?”
沈谦目光渐深,面无表情审视沈归灵。
沈归灵目光真诚,极力克制眼中的急切,似乎真的只是担心自己的爸爸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良久。
沈谦哈哈大笑,对着手机说道,“撤退,给她们自生自灭。”
挂了电话,男人又对着面前的好大儿竖起大拇指,“不错!针砭时弊。”
沈归灵,“……”
山间密林。
暴雨拍打着冰冷的枪械顺着黑色的枪眼慢慢滴落。
躲在大树后的男人挂了电话,收枪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此刻,深沟的水已经漫到了姜花衫的腰间,傅绥尔因为半躺着,水位已经盖过了她的肩膀。
这样下去很危险。
傅绥尔茫然望着天空,扯着嘶哑的喉咙轻轻说道:“杉杉,你走吧,再这样下去我会拖累你的。”
“闭嘴。”姜花衫木着脸,机械式刨土,两只手的虎口隐隐渗血,黄水掺进伤口又刺又痒。
“杉杉……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吧!你帮我带句话给我妈妈,就说……”
“我让你闭嘴,省点力气给我蹬腿!”
姜花衫甩了甩脸上的雨水,憋气钻进黄水里,抱着傅绥尔的膝盖一点一点往外拔。
傅绥尔咬牙,一边哭着一边用手砸自己的大腿。
雨水浸入泥土渐渐有了润滑的作用,姜花衫将手卡进树桩,抓着傅绥尔的腿一点一点往下拉。
傅绥尔感觉到了,咬牙弯曲膝盖,两人没有一句沟通,全凭彼此之间的默契。
雨一直下,完全没有停的意思。
又是一番挣扎,深沟的水已经漫过了傅绥尔的下巴。
她仰着头,闭住呼吸,死死抓着身下的泥水。
忽然!她感觉右腿一阵剧痛,傅绥尔愣了愣,眸光大放异彩。
“杉杉!我的腿有知觉了!”
“哗啦——”
姜花衫从水面钻了出来。
“又没残,当然会有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