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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了承德殿,我踏上了贵妃出行专门用的步撵,忽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媚烟!”
我愣了愣,转身一看,就看见了同样是乘坐步撵的公孙颖。
公孙颖一身华服,穿着只有皇后才能穿的大红色,头上插着一只凤凰步摇,走动间上面流苏也跟着轻轻晃动,整个人看上去自有股威严大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公孙颖的步撵来到了我面前,她坐在里面,眉目含煞地质问我。
我轻轻瞥了她一眼,平静道:“起轿。”
宫人们怔愣了好一会儿,脸色一片犹豫,我再次沉声道:“起轿。”
轿子被缓缓抬起,公孙颖被我忽略了个彻底。
公孙颖也有呆滞了,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我身后气急败坏道:
“媚烟,你给我停下来,我以皇后的身份来叫你,你不过是区区一个贵妃,怎么敢无视我说的话!”
步撵悠悠地晃荡着,我对着抬起步撵的宫人:“宫中养你们是做什么的,都没有给你们饭吃吗?怎么走的这么慢?”
宫人们闻言,立刻脸上一紧,低垂着头加快速度地抬起了轿子。
后面,公孙颖尖身道:“公孙萱你给我停下来!”
听到她叫了我公孙萱,我才悠悠地喊宫人停了步撵。
不一会儿,公孙颖的步撵出现在我面前,与此同时她那张愤怒到有些扭曲的脸也出现在我面前。
她盯着我,脸色阴沉地开口:“公孙萱,我刚刚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我对她盈盈一笑:“皇后娘娘,不知道您刚刚说了些什么话?萱儿一句都听不到。”
公孙颖目光有些凶狠,咬牙道:“我刚刚叫你停下来!”
我眸子一片凉薄,皮笑肉不笑地说:“皇后娘娘竟然叫我停下来,萱儿怎么一点都听不到呢?”
“萱儿只听到皇后娘娘叫一名媚烟的女子停下来,萱儿也很好奇,那位唤作媚烟的女子是谁?”
公孙颖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我忽然抢先一步道:“还请皇后娘娘说话前三思,您的任何一个举动和言行传出去都会被人拿去分析,媚烟到底是谁,萱儿可从来都没听过。”
公孙颖脸色一阵变化。眼神闪烁不定,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开口了。
我意有所指道:“皇后娘娘,您可是一位母仪天下的人,道德和言行都不容有失,说话可千万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不要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您言行不当,对您进行抨击。”
公孙颖脸色微变,如果我之前说的话还不够清楚,这一句话可是明晃晃地表达出了我的威胁之意。
我就是在警告公孙颖,如果她在继续乱说话,继续乱叫我的名字,我就借此生事!
公孙颖嘴角扯了扯,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努力装作温婉大方的样子,换了一个话题:“萱儿妹妹,我看你在承德殿里出来,可是太上皇找你有什么事?”
我笑吟吟地回道:“皇后姐姐,之前皇上没有回越国,是我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太上皇不过是想要多多了解皇上。”
公孙颖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我这一句话正中了她的痛脚。
当夏侯冽有难的时候,她没有陪在他身边,光是这患难与共的情分,公孙颖拍马都比不上。
公孙颖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目光有些阴郁,但脸上还是一片笑意道:“多亏了萱儿妹妹那段日子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让皇上龙体安康。”
“昨日皇上与我一同用膳,还特意提起了妹妹呢,说妹妹你贤良淑德。今日我一看,果然称赞不假,看来之前我在王府里对你的叮嘱,你全都听进去了。”
公孙颖挺直着身体,昂着下巴拿出主母的风范道:“萱儿妹妹,以后皇上就交由我来照顾,还望萱儿妹妹多与我传授传授经验。”
我眼里一片玩味,公孙颖说的这句话有水准多了,轻描淡写就将我与夏侯冽一同共患难的经历给弱化,甚至还隐隐有要将我的功劳给揽在身上的意思。
我勾了勾嘴角,心里毫不在意,她要拿去就拿去,不要总是在我面前出现烦我就行。
我朝她微微颔首:“承蒙皇后娘娘看重,萱儿会将皇上喜欢吃的东西。抄写一份送入您的朝凤宫中。”
我话一顿,忽然道:“朝凤宫那片屋顶真是美丽,那只火红色的凤凰画的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如血般的眼睛,我每每看去,还以为那只凤凰在盯着我呢。”
我看向了公孙颖,笑了笑:“不知皇后娘娘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公孙颖拳头狠狠攥紧,嘴唇霎时泛起了一抹苍白,我这一句话,可是真真的砸到了她的心里去
我嘴上笑着,眼眸却是一片冰冷,看着公孙颖的神情一阵变化,就如调色盘那般精彩。
昨天,我代替公孙颖穿上了鲜红的嫁衣,代替了她和夏侯冽共同站在文武百官面前,公孙颖不可能不知道!
就连昨天,在朝凤宫内与公孙颖圆房的人还是我!
公孙颖陡然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我见她身子轻轻颤抖,手指紧紧攥着连指骨都泛起了一抹青色,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我暗想公孙颖的涵养真的好了很多,这事搁在以前她绝对会暴怒的与我对峙,与我撕逼,现在却强忍着一句话都不说。
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她成长了,我也成长了我嘴角勾起了一抹凉凉的笑意,以前的我见好就收,现在我只想要
祸乱后宫!
“皇后娘娘”我轻轻感叹了一句,“朝凤宫里真是漂亮,萱儿以前面见皇后,有幸出入过朝凤宫一趟,看见了那只火红的凤凰,你觉得它漂亮吗?”
整个朝凤宫内绘有凤凰图案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皇后的寝室。
就算我去过朝凤宫,也不可能进入过皇后的寝室我这是在提醒公孙颖,昨日,我就和夏侯冽在这寝室里红鸾颠倒,翻雨覆雨!
公孙颖脸色一片铁青,双眼狠戾地盯着我,声音仿佛从牙齿里挤出:“很漂亮,非常漂亮,我从来没见过如此逼真的凤凰!”
一字一句,她都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我就这么看着她,眉梢轻抬,眼中露出了丝丝得意,就像是一个胜利者在向失败者炫耀一样。
原来趾高气昂的感觉是这样妙,果真是妙极了
见她已经气得一句话都极难说出口了,我提出了辞行,这一次公孙颖再也没有阻拦我,巴不得我赶紧离开。
步撵缓缓升起,我与公孙颖擦肩而过,看见了她那双满是仇恨的双眼,我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忽然,眼角的余光瞄见了她手上戴着的指甲套。
古代女子都有留长指甲的习惯,为了保护指甲不被轻易折断,她们都会戴上又长又尖的指甲套,就像是鸟儿的喙那般。
公孙颖戴着指甲套并不出奇,只是她戴着的那个样式,却让我印象深刻。
之前我和罗清颜在避暑的宅院里,我们互相抓着对方以免走失,就是有一只尖锐的指甲套忽然冒出,戳痛了我的手,才让我放开了罗清颜。
被叶冉抓住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他到底是怎么识破我的伪装的想来想去,很有可能是当初我被人群推搡到地上那时候,叶冉就注意到了我!
我眼里泛起一抹恨意,如果不是那个指甲套,如果我没有摔在地上成为众人目光的中心
我闭上了眼睛,狠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刚才对公孙颖那些手段,还是太过便宜她了!
回到了贵妃所住的临华殿,我意外看见了成沁,南嬷嬷和柳依。
她们一看见我,皆是泪眼朦胧,成沁更是忍不住将我给抱住,“夫人”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先是将殿内的宫女全都挥退了出去,才看向成沁等人道:“之前我被人掳走以后,你们可出了什么事?”
成沁摇了摇头,我脸色一沉,这个丫头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便将目光看向了南嬷嬷。
南嬷嬷眉宇轻皱,整个人看着有些严肃,看向我时欲言又止。
我眉头轻蹙,轻声安慰了成沁几句,又让柳依带着成沁出去,寻了一个宫女带她们去换一身衣服。
成沁等人进宫来,一定是夏侯冽的安排,我在宫内毫无人手,能依靠的只有她们三个,她们想来是被夏侯冽送进宫中伺候我的。
成沁等人一走,我立刻关上了房门看向南嬷嬷:“嬷嬷,我被人掳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南嬷嬷看着我,沉沉一叹,并没有说她们遇到了什么,而是道:“小姐,你又何苦如此”
我咬了咬唇,手微微握紧,南嬷嬷猜到了她猜到了我是故意被人掳走逃出去的
她在虞美人里就跟着我,也算是一步一步看着我长大的,心思比成沁细腻,再加上在南蛮的时候我跟她说过一些话,南嬷嬷不难猜到我的想法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嬷嬷,事已至此,那些往事就莫要提了。”
“我被人掳走了以后,你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嬷嬷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发生了一些小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定疆王认为我们与刺客有关系,将我们一并押入了地牢。”
我眉头一皱,嬷嬷继续道:“小姐,您放心,我们没有受到任何刑罚,被押入地牢只是走个过场,被关押了一日,王爷就亲自来地牢将我们给放了出去。”
我神情一顿,低声询问:“那时候的王爷脸色如何?”
南嬷嬷:“老身看不出来,王爷终年表情都是那个样,只有看见了小姐之后神情才会有些许细微的波动。不过老身能感觉到,王爷很着急,他是真的很担心小姐。”
我低垂着头,如果夏侯冽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的话,我真的该要哭了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就算他是一块石头都要被我捂热了一点吧
只是担忧。也仅仅是担忧罢了,我想要的,他永远也给不起
耳边传来嬷嬷一声沉沉的叹息:“小姐,您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跟老爷过日子吧。贵妃之位,有多少女子终其一生都达不到。”
我咬了咬牙,藏在袖间的拳头不断收紧,“嬷嬷,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嬷嬷:“可小姐您爱上的人,是雄才伟略的皇上啊!”
我怔了怔,神情有些恍然:“嬷嬷,你说如果他不做这个皇上该有多好”
嬷嬷没有回答我的话,只走到我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将头埋在她的怀里,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夏侯冽不可能不做皇上,他要那所谓的师傅解毒,就必须坐上这个皇位。
夏侯冽也不可能会爱上我,因为他一旦爱上了我,他就会死
就算他爱我,也必须要装作不爱我,就如之前的我一般,明明心底爱着他,却又害怕受伤害而远离他
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我一时悲恸万分,哭的更加凶猛了。
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幸福,什么都不知道,面对夏侯冽的冷漠无情,我可以将一切的责任都推脱到他的身上去。
但事实被叶冉所点破,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迫不得已。
为了活下去,他连爱一个人都是一种奢侈
哭了不知多久,哭到泪水干涸,哭到身子无力,我才停下了哭泣,转而为哽咽,嬷嬷一直陪伴在我身边,默默地轻拍着我的肩膀。
这一场啜泣真是哭得痛快淋漓,多日以来紧绷的情绪仿佛也随着哭声而排解了出去。
我哭累了,便躺在床上休息,再一次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我摸了摸放在眼上的鸡蛋,将它拿了下来,从床上躺起,成沁等人正守在我身边,听到了动静赶紧看了过来。
见我醒了,成沁道:“贵妃娘娘,您可是饿了?”
她不提起还没什么感觉,一提起我就感觉腹中一阵饥饿,便朝她点了点头。
忙活了好一阵子,我刚准备服用点心,就听到有宫女进来通传
“萱贵妃,穆妃娘娘求见。”
我眼神一凝,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正在用膳,若她不怕浪费时间,就让她在外厅里等着。”
“是的,娘娘。”宫女应声退下。
门一关,成沁就担忧地看向我:“萱贵妃,这位穆妃娘娘可是太后娘娘的表妹?”
我捻起一块小巧精致的桂花糕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好一会儿才回:“是表妹无疑。”
成沁抿了抿唇:“娘娘,要不我们不见她?”
我抬起头看了成沁一眼,“为何不见?”
成沁犹豫了一会儿,“太后娘娘所在的穆家与公孙家是世仇,成沁听人说了,当时公孙家全府都被沦为阶下囚,其中穆家就出了很大一份力。”
说到这里,成沁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坊间有传闻,其实公孙府根本就没有与反贼夏侯尊合作,穆家搜查到的是一些夏侯尊还是思危王的时候,两府来往的书信。”
我脸色一肃,将手放在了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成沁,这种话你说与我听就行,可不能往外传出去。”
成沁立刻点头:“娘娘,奴婢谁也不说,只对着娘娘说!”
我站了起身,一手端着一盆桂花糕,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南嬷嬷,要是你能从她身上学到一成本事,我也不用替你担心了。”
成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迈开脚步往房门走去,耳边传来成沁的话语:“娘娘,您去哪儿呀?手中这碟桂花糕奴婢帮您拿着,您小心摔着”
我从善如流地将桂花糕递给了成沁,悠悠开口:“穆家小姐亲自上门来拜访,我怎好意思让她多等。”
就这样,我带着成沁,成沁手里端着一盆桂花糕,两人一同去见了穆妃。
穆妃很年轻,看上去才刚到及笄年岁,她有着一双和穆令婉太后相似的容貌,甚至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不仅容貌比太后的还要小巧精致,就连声音也娇软如莺燕啼鸣,嗲的让我身为一个女子,都有些受不了
她一见到我,规规矩矩地给我行了一个礼,出声道:“穆令柔见过萱贵妃,萱贵妃吉祥。”
她话一出口,我的皮肤就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身子都轻轻颤抖了起来。
我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恶寒感给甩掉,“穆妃快快请起,快,给穆妃赐座。”
等她坐下,我又让成沁将手中拿着的桂花糕放在桌子上,笑吟吟道:“今日本贵妃身子乏,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没想这一休息就休息了一个中午,错过了午膳。”
“穆妃来也是赶巧,我刚醒来吩咐宫人布膳,这时候你就过来了。本贵妃左思右想,妹妹难得今日上门来唠嗑,我总不能让你久等,便让宫女端了碟点心过来。”
我推了推桌子上的桂花糕,将其推到了穆令柔面前,声音欢快:“穆妃快尝尝,这碟桂花糕御膳房做的不错,我都已经吃了一叠了,吃完还想再吃一碟。”
穆令柔脸上笑意一僵,推脱道:“谢谢贵妃娘娘好意,只是柔儿已用过午膳,不小心肚子有些吃撑了,现在还隐隐感觉有些积食,这桂花糕实在是吃不下了。”
宫中的任何一件东西,没有经过手检查的都碰不得,谁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被人暗暗下了毒?尤其是跟吃有关的东西。
上一世我曾看过电视剧,宫里的妃嫔茶水都是不入口的,润润唇就好,各种宴会上的吃食也是不入口的,动动筷做做样子就好,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下毒。
虽然夏侯冽曾经跟我说过,在宫里往饭菜下毒这些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所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但此时穆令柔这番姿态
我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她是在担心我往桂花糕里下毒?
我心中升起了一抹恶趣味,又将桂花糕朝着穆令柔的方向推了推,“令柔妹妹,这个桂花糕真的很好吃,你确定不尝尝吗?”
穆令柔眼里闪过一抹惊慌,身子都往后倾斜了一小部分,“不了,萱贵妃,令柔肚子胀,不适宜吃东西。”
我脸色一沉,“砰!”的一声用手拍了拍桌子,“穆妃可是在担心我往桂花糕里下毒。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
穆令柔被我陡然一拍桌子,整个身体跟着一颤,她赶紧跪在了地上朝我磕头道:“萱贵妃,令柔没有这个意思,令柔只是肚子胀了,吃下桂花糕会更加不好消化。”
我用手捻起了一小块桂花糕,悠悠道:“肚子胀而已,又不是吃不下东西。”
我站了起身,蹲下身子将桂花糕递到低下头的穆令柔嘴边,声音很轻,带着一股蛊惑意味:“吃下这块桂花糕,我们继续来谈话。”
穆令柔身子直颤,似是没料到我竟然会这么强硬。
我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见她额头已经布满一片汗水,看向我的双眼也惊恐无比,我有些出神地想,原来这就是欺压人的滋味
谈不上什么快感,我反而感觉有些无趣,这些恐惧的表情我不想要看到,太多负面的能量了。
也是,估计天底下也就只有叶冉那种心里扭曲的人,才会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滋味吧。
耳边传来穆令柔就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贵妃娘娘,令柔的肚子很胀,实在是吃不下这块”
她话还没说我,我就将放到她嘴边桂花糕拿了回来,放入了自己嘴中。
穆令柔眼里瞳孔一缩,声音一滞,就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忘了。
我对她轻轻一笑,细嚼慢咽地将嘴中的桂花糕给吞入府中,才悠悠开口:“令柔妹妹,其实这个桂花糕是真的很好吃,你不能吃实在太可惜了。”
穆令柔脸色一片僵硬,好半晌才扯了扯嘴角勉强对我笑了笑:“是啊,令柔不能吃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将她扶了起来坐回椅子上,自己也坐在了椅子上,吓唬完毕,接下来就是谈论正事的时候了。
我边用手拿起一块桂花糕,边问:“不知令柔妹妹今日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可能是我之前的敲打让穆令柔收起了许多心思,她没有兜圈子,直接跟我说:
“七日后就是花朝节,宫里一直都有举办花朝节赏花的传统,令柔今日前来,是想和贵妃讨论这件事。”
“皇上刚刚登基,一切都百废待兴,忙着处理政务,后宫众多姐妹好几日都没看过皇上了。妹妹想要问一问贵妃,花朝节那一天,皇上可否前来观赏一下?”
好几日都没看过,我在心底嗤笑了一声,昨日夏侯冽才封了一堆妃嫔,在册封仪式上她们不就看过夏侯冽了吗?
明面上说是想要在花朝节上看一看皇上,实际上她们想要的是夏侯冽多多出入后宫。
我是夏侯冽的宠妃,穆令柔今日前来问,是想要试探我的态度,看我是要霸着夏侯冽不放,还是愿意让夏侯冽雨露沾均。
这后宫中的每一个人啊,真是说一句话都要让人思考许久,才能揣测出意思。
我慢条斯理地将一块桂花糕放入了嘴中,吊了穆令婉好一阵才开口:
“你们想要让皇上过来,直接找人递牌子传消息便是了,本宫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皇上的,怎么能猜到皇上的心思?”
“再说了。你也说了皇上才刚登基,处理政务繁忙,我们身为皇上的女人,自然要多多替皇上考虑,皇上能来和不能来又如何?只要心意到了,一切都好。”
我轻声开口,话语一片平静。
穆令柔目光微闪,“贵妃娘娘说的是,令柔明白了。”
她随后站起了身,迅速向我提出了辞呈。
我再三挽留,伸手指了指桌上被我吃了大半的桂花糕,“令柔妹妹确定不尝尝这桂花糕,真的很好吃。”
穆令柔退后了几步,神情间略有些警惕,“多谢萱贵妃好意,令柔身子不适,与这美食无缘了。”
闻言,我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罢罢罢,你退下去吧。”
穆令柔转过身子,逃一般地离开了临华殿。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一片幽深。
成沁见人离开了,凑到我耳边道:“娘娘,那位穆妃一点都不相信您呢。”
我垂了垂眸,“皇宫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多长点心眼也是好事。”
成沁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娘娘,你是不是想要离开?”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惊讶:“你为何会这么想?”
成沁担忧地看着我:“娘娘,你给我的感觉非常丧气,完全没有南蛮那种活泼的生机,成沁自从在皇宫中见到您,就感觉您心中似是压着什么事。”
我怔了怔,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手被成沁给抓住,她坚定的话语从我耳边传来:“若是娘娘您在宫中过的不开心,成沁愿意帮娘娘”
“好了,成沁。”我开口打断了她说的话,肃着一张脸看向她:“今日这番话我日后不想要在听到第二遍!”
成沁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眉头都纠在了一起。
我缓了缓脸色,“成沁,日后切记谨言慎行。我知道你信任我,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我要做什么一切都心中有数,不会麻烦到你身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成沁的脑袋,声音极轻:“日后我离开了,你可千万不要在这么傻的跟人说这些话了,小心祸从口出。”
成沁听闻,眼睛霎时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子在眼眶里迅速凝聚,不一会儿就滚落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地开口:“小姐”
成沁将头埋首在我怀里,声音同样很轻地回我:“小姐,成沁舍不得你”
我轻拍了下她脑袋,心思单纯的人直觉往往都很敏感,希望日后我不在了,成沁能靠着这些敏感的直觉躲过祸事吧
“砰!”厅被人敲响了起来,南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贵妃娘娘,太皇太后派了宫人过来传话,要您过去一趟。”
成沁赶紧站直了起来,胡乱用帕子擦了擦泪水,“娘娘,会不是穆妃搞的鬼,她才刚走,你就被太皇太后传召了?”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会是她,穆妃现在还需要讨好我,不会做出这种与我敌的事情。”
成亲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抹不解:“讨好你?她不是太后的表妹吗?”
我迈出了脚步,悠悠道:“虽然是表妹,但太后是太上皇的女人,穆妃是皇上的女人,之前的太后还和皇上有过矛盾,穆妃若是个聪明的,就会趁早断了太后那边的关系。”
否则按照夏侯冽那性子,穆妃绝对会被太后给拖垮。
成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推开了宫门,我看向了南嬷嬷,没有让成沁跟随我一同去太皇太后的万康宫,而是随便挑了几个看得顺眼的宫女同去。
脑海里闪过太皇太后对我三番四次的态度变化,我心一凛,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乘上了步撵,我发现前面带路的一位太监公公的背影有些熟悉,等去到了万康宫从步撵下来时,我才发现这位公公是以前跟在太上皇身边的周公公。
我想了想,让那些宫女都在外面等我,独自一人和周公公走了进去。
走入了大殿,拐到一处偏殿时,周公公忽然停下了身子,朝向我轻声道:“萱贵妃,皇后也在这里。”
我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是来者不善!
公孙颖早上被我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现在一定是联合太皇太后一同报复我。
我轻声回道:“谢谢公公提醒,日后公公有什么用得上萱儿的地方,还请直说。”
周公公目光不一会儿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嘴唇动了动,似是要跟我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了一句轻轻的“嗯”。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我也不气馁,抬脚踏入了偏殿内。
门一推开,我就看见了公孙颖正在跟太皇太后冲着茶水喝,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还有几位妃嫔围绕在太皇太后身边,给她捶捶腿揉揉肩,顶替了奴婢的活计。
我眼神微闪,脑海中闪过千般思绪,没想还有其他妃嫔在场,看来这次公孙颖是下了狠劲,要利用我在这群人面前立威!
嘴唇勾起了一抹轻笑,我疾步走入了殿内,这时殿内的太监才刚刚通传:“萱贵妃到!”
太监话语一落,太皇太后还没有抬起头来看向我,我就已经“砰”的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我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抢先一步委屈地哭喊:“太皇太后,萱儿好冤啊!萱儿被人冤枉说我抢占皇上,被人冤枉我是一名妖女,求太皇太后替萱儿做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呆愣在原地。
我用手狠狠地捏了大腿一把,眼眶中的泪不一会儿就流了出来,我酝酿起情绪,歇斯底里地哭着:“太皇太后,萱儿好冤啊,萱儿是被冤枉的”
太皇太后回过神来,赶紧命宫人将我给扶起来:“怎么回事,你有什么冤屈?”
我哽咽了一声,哭得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萱儿今日隐隐听到有人在讨论我。说我是一个妖女,总是霸占着皇上,她们还说我向皇上献谗言,所以才能宠冠后宫。”
“放肆!”太皇太后眉头一挑,怒喝道:“是谁说这些话?”
我摇了摇头,“萱儿不知道,等萱儿激动地想要跑出去跟她们理论时,那人已经跑走了,萱儿只看到了一处鲜红的衣角。”
太皇太后脸色微沉:“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我呜咽了着,拿出帕子抹泪道:“萱儿是在承德殿外听到的,那时候我乘坐着步撵,耳边就飘来了这么一些声音,等萱儿想要回头找寻时,又听不见声音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皆一阵变化,她们不由将目光瞄向了我和公孙颖之间。
我低垂着头仍是保持着啜泣的姿态,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宫中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了别人,早上我和公孙颖在承德殿偶遇这件事,只是一个上午就全都传开了。
而整个皇宫里能穿大红色衣裙的女子,也就只有皇后
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公孙颖恼怒的声音:“萱贵妃。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和你在承德殿相遇,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话!”
我哽咽道:“皇后娘娘,萱儿从来没说这些话出自你口,萱儿连说这话的人外貌都没看清楚,连萱儿也不知道是谁”
潜意思是,公孙颖这么急着跳出来撇清关系干甚?
抬头一看,公孙颖被我噎的满脸通红,她咬了咬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被太皇太后给止住。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臂,威严肃穆道:“好了,不要乱自猜测,以免姐妹们各自伤了和气,估计是哪一个嘴碎的宫女说出口的,亦或是萱贵妃你看错人,听错了。”
姜还是老的辣,只一句话就将我先声夺人的优势给化解,还暗讽我可能是出现了幻觉,听错看错,这不是指我在自说自话吗?
我再次跪了下来,啜泣道:“太皇太后,萱儿是怎样的人太后还不清楚吗?萱儿怎么会进献谗言呢?”
“萱儿对朝廷之事又不明白,跟何况后宫妃嫔不得涉政,给萱儿一百个胆子,萱儿也不敢妄议政事。至于皇上对萱儿宠爱,那也只不过是因为萱儿体贴可人”
我话一顿,哭道:“如果各位姐妹们对皇上宠爱萱儿非常不满,萱儿日后见到了皇上,会跟皇上提起这件事,恳请皇上将对萱儿的这份宠爱分给其他姐妹们。”
话一出口,各位妃嫔们包括是太皇太后,都神情古怪地看着我。
女子后宫争宠很常见,他们估计还第一次见到不想要帝皇宠爱的妃嫔。
公孙颖眼睛一亮,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一个“好”字!
关键时刻,还是太皇太后先反应了过来,我见她正握着公孙颖的手倏地收紧,其他妃嫔再看我,所以没看到公孙颖脸上的表情。
唯有我看的一清二楚,原本兴致勃勃的公孙颖忽然脸色微变,脸上闪过一抹扭曲的痛苦之色。
太皇太后眼睛微眯,看着我道:“萱儿想差了,后宫妃嫔的存在是为了给皇上排忧解难,让皇上在繁忙的政事中能够得到一丝放松,同时替皇室开枝散叶。”
“皇上白日在朝上处理政务已经很累了,晚上还要面临你的抱怨,这不是徒徒增添了皇上的忧虑吗?”
我低垂着头,凉凉一笑,说的真是好听,不过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以前太皇太后看好的人是夏侯尊,但夏侯尊都已经被杀死了,坐上皇位的人是夏侯冽,她为了缓解和夏侯冽之间僵硬的关系,就会从夏侯冽亲近的人入手。
她之所以不让我去说,估计是怕夏侯冽想多,毕竟我去了一趟万康宫就跟他提起这些事,是个人都会多想,是不是太后逼迫我去做什么事情。
思忖间,耳边飘来太皇太后威严的声音:“你们都给我听着了,日后后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麻烦皇上,你们可以找哀家,哀家会替你们解决。”
这话说的挺有意思的,太皇太后这是要插手后宫事物,架空皇后的权力?
没有细想,各位妃嫔包括我在内,纷纷应是,唯独公孙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紧接着,太皇太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我:“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件事”
她话语一顿,“萱儿的品性哀家心中明白,她不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狐媚子,以后萱儿若是听到了什么传闻,直接将散播传闻的那个人给抓起来,哀家定会替你做主!”
我抬起头,热泪盈眶,装作非常感动地说:“多谢太皇太后愿意替萱儿做主。”
眼角的余光瞄向了公孙颖,发现她正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语不发,神情颇为不甘。
怕被人发现,她赶紧低下了头隐藏了脸上的表情。
不甘吗我低头冷笑,换做是我,我也肯定会不甘的原本是联合太皇太后一起对我进行声讨,没想最后却变成了我的夸赞会,如何能甘心?
我用帕子抹着还在不停流泪的眼睛,遮住嘴角勾起的冷嘲,只能说她太笨了,就像以前的我那样,总是寄托着别人,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太皇太后又说了一些话,几位妃嫔也纷纷开口,气氛才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忽然某一瞬间,她又将矛头对准了我。
太皇太后拿起了桌上的一盏茶喝了起来,悠悠开口:“听一些妃嫔说,刚刚穆妃去临华殿找你了?”
我心一凛,装作小心翼翼地回道:“是的。”
太皇太后眉梢一挑,声音平静的毫无异样:“哦,穆妃找你做什么?”
我在心中组织好语言,轻声回道:“穆妃找我询问关于花朝节的事情,七日过后就是花朝节,她问我需要准备点什么。”
我抬头看向公孙颖,微微一笑:“萱儿对花朝节也不甚了解,就跟她说去找皇后谈谈,估计穆妃之后就会去找皇后了。”
我自然没有跟穆妃说过这些话。不过穆妃看上去是个聪明的,听到了我传出去的风声,应该会主动去圆了我说的话,毕竟这样对我对她,都好。
公孙颖愣了愣,没有关注花朝节而是关注在了另外一件事上,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萱儿妹妹真是得人心,穆妃第一时间去找你商量而不是找本宫。”
我赶紧摇了摇头,“皇后娘娘,穆妃不愿找你是因为你才刚接手后宫杂事,她怕你操劳成疾,所以不想多麻烦你,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妃嫔,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公孙颖闻言,扫了其他妃嫔一眼,那些妃嫔面面相觑,有一个被推了出来,硬着头皮回道:
“萱贵妃说的是,皇后娘娘整日操劳,我们看着也心疼,既然不能替你分担事情。就只能尽量减少杂事让你忧心。”
后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人精,见风使舵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我才刚被太皇太后力顶,她们不会犯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我作对!
公孙颖“呵呵”地笑出了声,拿起帕子捂了捂嘴:“花朝节这种节日庆典,在本宫眼里是一等一的大事,不是什么杂事,以后你们有什么想法,皆可以到本宫面前来说。”
她意有所指道:“就不需通过萱儿妹妹来转告给本宫听了。”
妃嫔们纷纷回应:“是的,皇后娘娘。”
公孙颖随后将目光看向我:“花朝节是皇上登基以来本朝的第一个节日,一定要慎重对待,不知萱儿妹妹有什么想法?”
我垂了垂眸子:“萱儿才疏学浅,没有什么想法。”
公孙颖盯着我,忽然轻轻一笑,声音都变得温和了起来:“既然萱儿妹妹什么想法都没有,那我就分配一件事给你做吧。”
没等我开口,她继续道:“萱儿妹妹可不要推辞,你是贵妃娘娘,只有你能胜任这件事。”
我心一个咯噔,抬头看向公孙颖,见她眸子满是势在必得的光芒,脸色微微一沉。
我平静开口:“皇后娘娘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