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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一震,一时之间被惊呆了,脸上的表情全都凝固了起来,就连思想仿佛也停滞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发现脸部僵的厉害,便用手揉了揉。
“我没有中毒,我一点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声音干哑地开口,只是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疑问,就连我自己也在怀疑自己了。
我站了起身,将夜皇放在我脑袋上的手给牵了起来,“宫里太过危险,明日我就叫别人把你送出去宫去,我会给你一大趣÷阁盘缠,你要不要寄宿在别人家里”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夜皇低哑含糊的声音给打断了,“你中毒了,你每次想起东西来都会脑袋剧痛,一次两次还好,长期以往你不可能没发觉到。”
“如果你不把金迷散的毒给解掉,你的记忆会一点点被篡改,最重要的东西会从你的脑海里慢慢抹去,等以后就算解了金迷散的毒,你也回忆不起那些记忆了。”
我脚步一顿,垂了垂眸子,心里一片复杂,低声道:“我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何必还要纠结那些记忆”
是的,我知道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我也相信这个小男孩说的话。
我是中毒了,我是有许多事情想不起来,可是那又怎么样
我将那些事情想起来了,就不会牺牲自己的命去救夏侯冽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不管那些丢失的记忆是有多么的重要,我明白自己的心性,就算我在那些记忆里被人欺骗过,狠狠地伤害过单是夏侯冽救了我命这一点,我就会将自己的命还回去。
既然结果都一样,那么需不需要知道过程,重要吗?
我一遍一遍在心里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回答自己:不重要。
是的,不重要
夜皇拉扯着我的手忽然有些用力,我低头一看,便见他一直淡漠的脸出现了几分焦急之色,声音也变大了起来,哑的很难听。
“你觉得自己不想要知道,觉得不重要,全都是被人催眠了,那个下毒的人道行很高,竟然让你连主观意识也改变了。”
我心微微有些缩紧,眼里闪过一抹茫然
我的思想,被人改变了?
怔愣间,我被夜皇牵到了一处椅子上坐下,我呆呆地看着他,见他伸出手指放在嘴中用牙齿咬破,从指头处挤出一滴鲜红滚圆的血。
我眉头一皱,这一幕场景非常熟悉,之前夏侯冽给我解毒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
夜皇将血推到了我的嘴边,神情严肃道:“吃下去。”
我本想要拒绝,但双眸一看到他那幽深晦暗的瞳孔,整个人的思绪仿佛被扯入了一场风暴中,原先的一切想法全都化为了虚无。
身体仿佛仅剩下本能,夜皇的声音这时候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吃下去。”
我呆呆地把头一低,喝下了他的血液。
血液一吞服下去,心脏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跳动,一抹心悸从我心里划过,让我害怕的直打颤!
全身窜起了一股寒意,内里的骨头仿佛被万千蚂蚁啃噬那般的痒!
在这痛苦时分,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大段的记忆,从我刚穿越过来时被人训练,然后是成为虞美人里的姑娘,再然后来到京城给夏侯冽为妾
我觉得我就要死了,不然怎么一下子想起这么多事情,都说人死的时候会想起自己的一生
脑海里闪过的画面越来越快,我的人生全在在快进我和夏侯冽去到了南蛮,我照顾着他,然后他醒了,再然后,叶冉来了!
我眼里瞳孔一缩,想起了那段在垃圾堆里的谈话!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这样原来夏侯冽和叶冉是一伙的,原来这一切都是叶冉故意的设计的!
这个变态!
他故意在垃圾堆里让我知道事情的一切真相,让我奋力地逃跑,最后却又把我给抓回夏侯冽身边特意抹去了我的记忆,将我逃跑的努力全都化为灰烬!
叶冉就是一个猎人,而我就是他盯上的猎物,他给了我希望,又在我以为成功逃脱的时候给狠狠一击,希望过后是无尽的绝望!
脑袋痛的厉害,身子也冷的厉害我直打颤,死死地咬着牙,硬是逼迫自己想起所有事情。
“叶!冉!”我满是恨意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如果我没猜错,最后我还是会恢复全部记忆,就在我被夏侯冽杀了的时候
我知道他想让夏侯冽亲手杀了我,为了看到夏侯冽杀我时的痛苦表情,但我却没想到,我也是愉悦他的对象!
等我被夏侯冽杀了。他估计会在我意识还没涣散之前就恢复我的记忆,让我全都想了起来,然后是后悔痛苦。
我的手狠狠地握着,指甲仿佛都要嵌进了肉里,原来一切还有第三个选择,不是非得我和夏侯冽当中只能活一个。
我可以逃出去,我可以让夏侯冽渐渐都遗忘我,时间一长,他就不会爱我了
再多的爱,也比不过时间的无情。
脑袋越来越沉重,身体也变得无比沉重,当我想通了的那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嗡嗡响起,惹得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动了动手,想要将这恼人的声音给扇出去,结果发现全身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那样,每动一步都僵硬无比,又酸又疼。
朦胧的意识被这抹疼痛给刺激的越来越清醒,成沁担忧的话语从耳边清晰传来
“南嬷嬷,都要到晌午了,小姐怎么还不醒,昨日她很早就睡去了,会不会是身体出现了问题?”
南嬷嬷的声音随后响起:“在等一刻钟,如果一刻钟后娘娘还没醒,我们也唤不醒的话,就去叫御医过来。”
我眼皮轻轻一颤,手再次动了动,一点点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就看见成沁和南嬷嬷都忧虑地看着我,我朝她们笑了笑:“成沁,嬷嬷,我没事。”
成沁松了口气,赶紧将我从床上搀扶了起来,给我打来水让我洗漱,又给我端来了一杯热茶,好一通忙活。
我洗漱完,手里捧着茶,全身懒洋洋地靠在了床上,觉得浑身都没劲,只是醒了一会儿,就又犯困地想要睡去了。
南嬷嬷问我:“娘娘,真的不用叫御医过来看看?你的精神头并不太好。”
我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
昨日我的风头这么盛,全皇宫的人,估计就连宫外的人都知道了我的“残忍暴行”,这时候临华殿任何一个举动都会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若是没恢复记忆之前,我巴不得有多高调就有多高调,让人赶紧杀死我,只是我恢复了记忆之后,还是很惜命的
请御医过来看看不碍事,但我怕御医过来会对我暗下杀手啊
我眼神一凝,将这些思绪都收了起来,问起了昨天那位小男孩。
成沁道:“不知娘娘您要如何安排,奴婢没有给他安排做事,而是把他放到了一处偏殿里,让他自己去玩。”
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等一会儿你去安排一下,看看宫外有什么地方能收养小孩,我要把他给送出宫去。”
成沁嘴唇微动,似是想要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低垂着头应是。
她们正要退去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叫住了成沁:“今天宫中局势如何?”
成沁脸色微变,低垂着头没有看我,小声道:“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小姐不必记挂。”
成沁每次对我说谎的时候,头都是不敢看向我的,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她的头越垂越低,直接转头看向了南嬷嬷。
“嬷嬷,说吧,我自己做的事情,会引发什么效应,我心中清楚。”我沉沉开口,声音威严肃穆。
南嬷嬷看了我好几眼,沉吟片刻道:“娘娘,今日上早朝时,朝中有大半官员都在弹劾你。他们说你是毒妇,祸国妖女,危害社稷,必须得满门斩首。”
我轻声开口:“不止这么简单吧。”
弹劾而已,夏侯冽那边收到的关于弹劾我的折子都堆积如山了,还不是照样都给压了下去。
这种打打嘴炮的行为,对我,还是对夏侯冽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威胁。
南嬷嬷神情一肃,“皇上没有当场表态,向以往那样全都压了下去,结果朝中有三位重臣直接站出来,说要以死清君侧!”
我眼皮一跳,冷笑了一声:“清君侧?他们也好意思提清君侧!”
我甩了甩袖子,胸中升起了一股愤怒:“我是皇贵妃,掌管着后宫,说白了,就算我给那些妃嫔们灌了药,那也是皇上的家事,他们插手别人的家事还有脸了!”
清君侧的名头都出来了,他们是把我当成了妲己了吗?!
就算我真的是妲己。那夏侯冽就一定会是纣王吗?
真是不可理喻!
“说,还有什么。”我眯着眼睛问道。
南嬷嬷接着说下去,“皇上当场怒斥了官员,说后宫这是家务事,不需要朝中大臣来插手。”
“他还反问了官员,问他们能否将家里妻妾都管理好,等他们处理好家中的那些腌臜事,在来跟他谈。”
这一句话反击的漂亮,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那些人面上说的好听,自己家中还不是一团乱麻,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只是”嬷嬷话语一顿,眉头紧皱,“穆家的大臣站了出来,说皇家无家世,无论是朝中大事,还是后宫,身为臣子就要敢于谏直言。他还说”
嬷嬷抬头看向我,“如果皇上不肯处理,就此卸官,告老归田!”
我眼里划过一抹精光,“他竟然敢威胁皇上。”
嬷嬷深呼吸了一口气,“娘娘,临华殿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要慎重,穆家官员这么一说,好几位大臣都纷纷响应附和,用卸官来威胁皇上!”
我垂了垂眸,思索了片刻,挥手让嬷嬷和成沁退了下去。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我拿起枕头往里摸索,不一会儿,就从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夏侯淳那日给我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可以假死的药。
我盯着那颗鲜红如血的药,脑中思绪一片翻涌,我不敢肯定夏侯淳一定会帮我,之前的自信都是来源于他对南萱的愧疚。
只是他身为一个帝皇,见惯了宫中美人,对于南萱还有几分情谊,我估摸不出来。
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这是假死丸。”一道低哑沉闷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手中拿着的药丸都差点要落在了床上。
转身一看,原是夜皇不知何时起出现在我的寝室内,站在我的面前。
夜皇不顾我惊讶犹豫的目光,伸手将假死丸拿在手中捏了捏,又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是一颗品质中等的假死丸,能够闭气六七日,还算有良心,没有掺杂别的有毒物害你。”
我抿了抿唇,双眸紧紧地盯着他:“夜皇,你到底是谁?”
夜皇将假死丸放入了盒子中,抬头看向我:“我只是要报恩。”
面对这样一个稚童,我忽然感觉有些无力,之前想到的威胁手段一个都用不上。
把夜皇抓起来用酷刑拷打逼问?拜托,人家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断粮断水?夜皇在泸州那段时间跟我一样流落成为乞丐,什么苦没有吃过?他甚至过得比我还要苦,这个手段估计奈何不了他
更何况当他用那双黝黑的眼睛看向我,对我说他要报恩时,我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的这双眼睛太过妖媚,夏侯冽的眼睛我已经觉得够漂亮了,没想夜皇的眼睛比他还要摄人心魄。
我别过头,躲开他的视线道:“你已经将恩情报了,你可以离开了。”
没等夜皇开口,我继续道:夜皇,我不想去追究你是什么身份,也不想去想你的血为什么能解毒,我现在只想要活下去,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你。”
我转过头,看着他认真道:“我想要活下去,你明白吗?”
夜皇眼眸微闪,朝我点了点头
“既然懂,那就离开这里。”我快速道,“我会把你安排出宫,你年纪还小,有大好的年华,没必要为了报恩就将自己埋葬在宫中。”
夜皇听我说完,忽然爬上了我的床,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被他这个动作一时之间弄得有些懵,他看着我,声音低哑道:
“我出去之后你要小心一点,金迷散按道理来说能够维持一个月,下毒的那个人应该猜不到你已经醒了,但难保他会再次给你下金迷散。”
“如果那个时候他还给你下金迷散,你要屏住呼吸,金迷散就飘不进你的身体里,还有”
夜皇话语一顿,“好好活下去,我还要报恩。”
我盯着他,沉默良久,最终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和叶冉,夏侯冽又有什么关系?”
提起他们两个人,我从夜皇的眼睛里看见了一抹细微的不屑。
他还小,但身上的气度在这一刻不输于一个大人物,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我莫名一寒。
“两个失败品而已。”
我身体一震,心重重一跳,盯着夜皇想要问些什么,他就从我的床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这是第一次,我从夜皇身上感受到了无比的危险
只是莫名其妙的,我又很相信他不会伤害我,可能是因为我们在泸州共患难的那段日子,也可能是因为他让我解了毒恢复记忆,亦或是因为他说的那句报恩
“娘娘,太皇太后和太后上门拜访!”成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我飘忽的思绪。
我揉了揉脸,把成沁给叫了进来给我梳妆打扮。
一个时辰后,我来到了临华殿的大厅。
一进去,就看见太皇太后和太后满脸不耐,我脚步微顿,瞄到太皇太后的脚边有几个被打碎的茶盏。
“太皇太后,太后,今日怎么有空来萱儿这边坐坐?”我笑了笑,朗声道。
太皇太后和太后皆是一脸怒容地瞪视这我,太皇太后更是气地用手拍了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公孙萱,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我和太后竟然不跪下来行礼!”她气急败坏道。
我挑了挑眉,和她们保持着安全距离,坐到了她们的对面,温声细语地开口:
“太皇太后,太后,萱儿这几日身体不适,浑身都疼,你们这么体恤萱儿,应该会免了我的大礼吧。”
太后穆令婉眉头一挑,冷哼了一声:“规矩就是规矩,后宫中的规矩不可废,公孙萱,还不快跪下来给我们行礼!”
我斜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眼神得意挑衅:“如果我偏不行礼呢,你们能耐我何?”
太皇太后气的再次用手拍了拍桌子,那声重响在安静的厅内异常刺耳。
“果然是一个毒妇,果然是一个妖女!现在你还只是一个皇贵妃,就敢蔑视我们,日后若你成为了皇后,那还得了?”
太皇太后恶狠狠地盯着我,那目光凶狠地仿佛要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公孙萱,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有皇上护着。就可以在后宫中胡作非为!我就算以死明诫,都不会让你坐上皇后之位!”
我挑了挑眉,优哉游哉地回道:“太皇太后,谁说皇上想要立我为皇后了,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再说了,你是前朝皇上的娘亲,现在是皇上执政,您确定要与他对着干,忤逆他的意思?”
我啧了一声,“传闻皇上从小在您身边长大,但您却总是忽视他,也不知道您死了之后,有没有人给您修一个体面的皇陵。”
太皇太后脸色一变,我看着她倏地转白的脸色,心里一阵好笑。
是的,我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太皇太后,告诉她就算她去告状,凭借与夏侯冽那么点稀薄的感情,不仅告不倒我,可能还会使夏侯冽生厌,死后都不得安生。
人越老,就越害怕死,也越看重自己的身后事。
我想了想,再加一把火道:“太皇太后,我听前朝有段时间风水之术流行,上面有一种风水名为镇运术,据说是找到一个风水宝地,然后把身份尊贵的尸体放入宝地里。”
“尸体会被扒皮抽筋,放干血,再用金丝线一点点地将尸体碎块给缝完整起来,口衔镇龙运,以此来达到用墓穴镇压一方气运的效果。”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对越国如此挂心,年岁已高还关心国家大事,我看这镇运术,要不您”
“大胆公孙萱!”这下轮到穆令婉拍桌子来打断我的话了。
穆令婉眯着眼睛看向我:“果然是妖女,竟然信奉起乱七八糟的奇术,谁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今日若不将你拿下,日后越国的后宫一定会被你祸害的乌烟瘴气!”
“太后,话可不要说的太满。”我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用手捻起一颗晶莹水润的萄。塞入口中,口中的甘甜让我不由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第一,您要拿下我,圣旨何在?第二,这些奇术是真是假,太皇太后比您更有发言权。”
我话语一转,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说呢?”
太皇太后自从我说了那些奇术出来后,脸色就一片煞白,神情非常难看,这下听到我问话,她扯了扯嘴角说:“自然是当不得真的。”
我嘴角勾起了一抹讽意,当不得真?
如果不是这几日我派人去调查太皇太后,也不会想到,这个太皇太后当年还在后宫的时候,可是非常擅长用所谓的奇术去祸害后宫妃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真当不得真,她的脸色也不会如此的难堪。
穆令婉可能是发觉她们不知不觉变得弱势了,直接从背后抽出了一条鞭子。“啪”的一声抽打在了地面上!
“此鞭乃越国第一任开过皇帝所赐,开国皇帝临死前,专门将其转赠给穆家,要求穆家世代都得辅佐帝皇,若是帝皇出现了差错,昏庸无能,就用这条打皇鞭打醒他们!”
“凭借着这条鞭子,穆家也能代替皇上处理朝政,直到下一任新皇产生。”穆令婉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昨日你给后宫所有妃嫔都灌下了绝育汤,我就连夜书信一封传回家族,要求借用打皇鞭,将你这妖女给绳之以法。”
穆令婉站了起来,步伐坚定地朝我走来,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今日,就算皇上亲临,他也阻止不了打皇鞭!”
我一片镇定,看了看她手中所谓的开国皇帝赠送的打皇鞭,这条鞭子全用金线制成,手柄处还镶嵌了各色宝石,每一颗在阳光的照射下都闪烁生辉。
说是鞭子,还不如说是一件装饰品。
我心底微沉,怪不得穆家在越国受人尊敬,就连当时太上皇执政也拿穆家没办法,原来穆家还和开国皇帝有过一段渊源。
只不过
我冷笑了一声,还是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道:“我倒要看看,今日在临华殿,有谁能够碰到我一根手指头!”
此话一出,原本空无一人的厅内忽然涌出了一群宫女太监,他们纷纷围在我面前,将穆令婉的脚步给止住。
穆令婉神色一狠,直接甩出手中的鞭子往他们身上抽去,“你们还懂不懂规矩,我是太后,你们这等贱民竟然敢拦我!”
“啪!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被抽到的太监宫女全都一声不吭,就这么站在穆令婉面前不肯让开道路。
这些人全都是夏侯冽的人,夏侯冽一定对他们下过死命令要竭尽全力保护我。
他都信任的人,我当然更加信任。
我眼眸划过一抹精光,今日,穆令婉和太皇太后休想从我手中讨的了半分好处!
以为两个人结伴而来就能用身份压倒我,就能用气势压倒我吗?
想都别想!
欣赏穆令婉歇斯底里的表情欣赏够了,我伸手揉了揉耳朵,感觉耳膜都要被她凄厉不甘的尖叫声给震破了。
“行了,将她们两人给我扔出去。”
我话一出,太监和宫女纷纷抓住穆令婉,之前不是凶狠的就像一头狼吗?现在穆令婉惊慌的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要被送上烤架的小羊羔。
穆令婉尖叫道:“公孙萱,太上皇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妖女,不要以为仗着会点妖术就能祸乱后宫,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话听得真是好笑到底是谁要跟谁过不去?
比起穆令婉的不配合,太皇太后听到我要赶她们出去时,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动作急切仿佛是一刻也不想待在临华殿。
在她走到我这边时,我忽然开口:“太皇太后,凡是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你说我给后宫的妃嫔们灌下了绝育汤,就真的是给她们灌下了绝育汤吗?”
太皇太后脚步一顿,盯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吟吟道:“字面上的意思。”
太皇太后锐利的目光向我射来:“公孙萱,你认为我是在冤枉你?所有妃嫔都说这是你亲口承认的,就连太医检查后也说是绝育汤。”
她沉了沉语气,拂了拂袖子道:“你且看罢,我们治不了你,还有大把人治得了你!”
我轻轻一笑,“太皇太后,那镇运术您要不要考虑考虑,你生前担忧越国,死后也要守护着越国啊。”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不在跟我讲话,转身就离开了。
穆令婉这时也被太监给架了起来,毫无颜面地从我身边经过,她疯狂怒吼着:“公孙萱,你不得好死,有本事你一辈子都不要出去临华殿!”
我眼里一片凉薄,站起了身,自从双手沾上了血腥,我就从没觉得自己能够善终过!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在这一切,终究很快就结束了。
她们一走,成沁等人就从别处走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看向她们,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临华殿内宫门紧锁,成沁,你赶紧派一大群人去采购吃食。”
成沁领命,刚要退下,忽然一道尖细的嗓音在厅内响起
“圣旨到,萱贵妃接旨!”
当我听完圣旨的内容,从公公手中接过这沉甸甸的圣旨时,心中还是有些不真实。
在这风口浪尖下,夏侯冽竟然还给我下了圣旨,说我统御后宫有加,给我赏赐了我许多东西!
我觉得他疯了!
在我眼中,夏侯冽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但自从进入了皇宫中,任何关乎我的事他都表现的不理智,一昧的偏袒我
我看着放在厅里的那一大堆赏赐。心中百感交集。
夏侯冽的做法是我以前奢望的,我希望他爱我,宠我,任由我撒娇但现在夏侯冽真的独宠我时,我却开心不起来了。
耳边飘来成沁一片羡慕的话语,“娘娘,不管外人如何看您,起码皇上真的很爱您,也相信娘娘。”
我自嘲一笑:“这事搁在寻常百姓家,我会觉得很幸福,有夫如此,一生何求可他偏偏为什么生在帝皇家”
他的宠,会要了我的命,而我,却逼着他亲手要我命
我忽然感觉一阵疲惫,走出了厅去往寝室,一入寝室,我就听到了一道声音
“萱儿,几日不见,你活的更是潇洒了。”叶冉调侃的声音响起,让我身子顿时一僵。
心跳得急促了起来,藏在袖间的手狠狠一捏,我在心底不断给自己加油鼓气,努力让身体放松了起来。
抬起头,就看见叶冉坐在梁上,正低着头目光幽幽地看着我。
他手上似是拿着些东西,轻微一动,金色的粉末就从上面撒了下来。
我暗地里狠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毫无异样地开口问道:“叶冉王爷上门拜访,所谓何事?”
叶冉从梁上跳了下来,笑呵呵地看着我:“我过来看看萱儿,以为你会为了师兄杀你而陷入悲伤中,没想一来就看到了你面对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落下风,真是女中豪杰。”
我轻轻一笑,转过身子背对着叶冉往前走了几步,确认自己离开了金粉的范围,才敢深呼吸几口气,声音平静地说:“反正萱儿都是要死的人了,也不用太过在意规矩。”
叶冉声音淡漠:“萱儿,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我坐在了床上,抬起头就能看到叶冉满是探究的目光,沉默地没有开口。
叶冉盯着我,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每一个字的押韵都有种我说不出来的感觉,“你向我保证过什么,说出来给我听。”
我心一紧,脑海里瞬间闪过千般思绪,只是一瞬,我就装作神情茫然地看着叶冉,喃喃开口:“我的命是他救的,牺牲自己的命让他活下去”
叶冉轻轻一笑,仍然是那种玄妙的语调,“萱儿,五日后番邦使臣会过来朝贺,那是一个好机会。你记住了,你只有死,才能换回夏侯冽的性命。”
我目光一片呆滞,喃喃重复着:“我只有死,才能换回夏侯冽性命”
我看着叶冉的身影从我眼前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我不敢轻举妄动,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好一会儿,才敢活动下身子,心中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一次,我没有被叶冉催眠到,想起之前的事,也没感觉到脑袋一阵刺痛。
可我还是不敢多呆,站起身走了出去,视线一扫,就看到地上那些细碎的金粉,很漂亮,漂亮的致命。
我脚步一顿,推开门走了出去,让一位宫女进来给我打扫房间,脑子想的全是五日后番邦使臣的到来。
叶冉专门提起那一日,可见那一日绝对非同小可。
我靠在门窗上,眼里一片沉思,难道是那些番邦使臣的身份非同小可?
我脸色一沉,眼神一利,不管如何,五日后是我的机会!
临华殿在后宫里彻底龟缩了起来,还是一道圣旨到来,才让临华殿打开了宫门。
我穿着只有贵妃才能穿的朝服,脚步轻挪,踏出了临华殿大门,乘上了明黄色的步撵。
抬头看了看天上,月色凄清,就如我此时的心情。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藏在袖间的手紧紧捏着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就是假死丸。
今日,番邦使臣前来越国进行朝贺,到了晚上,夏侯冽设宴招待番邦使臣。
番邦使臣有人听闻我容貌无双,特意请求夏侯冽想要见我一面,甚至是愿意割让领土,只求见传闻中的越国最漂亮的女子。
夏侯冽没有理由推脱,就派人将我给叫了出来。
宴会上歌舞升平,我去到的时候,正看到一位歌姬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衣跳着惊鸿舞,耳边传来的伴奏是一曲明月几时有。
我一踏入宫殿。本来相谈甚欢大臣们都不约而同地噤声。
我垂着眼眸,感受到那些人的打量,肌肤都有种轻微的刺痛感。
如果他们眼中的恶意能够化为实质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遍了。
一道含含糊糊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位就是越国的萱贵妃,皇上您最心爱的女子?”
我稍稍抬头看了看,发出声音那个人穿着一身不同于越国人打扮的奇装异服,一头褐色的长卷发,肌肤很白。
我眼神一凝,心中升起一抹疑惑,难道所谓的番邦人,指的是上一世的外国人?
夏侯冽声音清冷地回道:“她是朕最爱的女子。”
他看向我,轻抬起了手向我挥了挥。
我顶着那些大臣要把我给杀死的目光,姿态婀娜地走到了夏侯冽身旁,落座。
那一群番邦使臣对我很感兴趣,一直用眼睛瞄着我。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闹了开来,我轻酌了下酒,袖间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盒子,手里掐着药丸,寻思着一个机会。
刚这般想,番邦使臣就送上了机会给我。
一位身材强壮的使臣倏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将手中拿着的酒杯递给了我。
“献、献给越国最美丽的女子。”这人含糊不清地说着,脸颊通红,一看就是喝醉了。
夏侯冽脸色一沉,手揽住了我的腰,一副主人的姿态道:“多谢使臣好意,这杯酒我代她喝。”
一国之尊都这么开口了,番邦又只是一个偏远地区小城,按理来说肯定是顺着梯子下去。
偏偏来的人满脸醉意,无视了夏侯冽阴沉的脸色,硬是要我喝下这杯酒,甚至是用手扯着我的手臂,强迫我灌下。
“美人,喝酒美人,我们的王最爱美人了,只要您肯跟我们回去,我们的王一定会对你宠爱有加,还会将去中央大路的路线告诉你”
这位使臣含含糊糊地说着,说出来的内容让在场许多人都不由面色一变。
其中一位官员忍不住道:“胡使者,你们的王真的知道去中央王朝的路线?”
胡使者嘴里含糊了几句,声音太小所有人都听不清。
他不断拉扯着我的手臂,力气很大,我的身子一阵晃荡,整个人都要被他拉了起来。
忽然,一双手按住了使者的手,夏侯冽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将我给挡在身后。
他冷冷开口:“萱儿身子不适,无法喝酒,这杯酒我代替她喝。”
使者胡搅蛮缠了起来,嚷嚷道:“不、不行!就要她喝!只要她肯喝,我们愿意送上白鹿十头!”
耳边传来一些官员的惊呼声,我隐隐听到他们说白鹿是番邦的神物,有很多玄妙的作用,能够挡灾。
似是还嫌消息不够爆,使者继续道:“这、这位美人跟我、我们回去,我们愿意拿去中央王朝的…的路、路线来换”
瞬间,我就听到了大臣们陡然加重的呼吸声。
中央王朝,这是一个传说中的朝廷。
据说在那里有无数奇珍异宝。有神秘莫测的武林宗派,每个人都生活富足,享乐无穷,恍如人间仙境。
相比起中央王朝,越国就是一个犄角旮旯的弹丸之地,生活在这种地方,没有人拒绝的了中央王朝的诱惑。
我眼珠一转,拿起了桌上一杯酒,用袖子遮掩,将假死丸放入了酒杯中,主动走了出去。
越过夏侯冽,我笑吟吟地看着这位使臣:“萱儿再次敬胡使者一杯。”
仰头一喝,药丸顺着酒被我吞了下去,肺部随着酒的灌入升起一片火辣的烧意。
胡使者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
他拿起手上的酒杯,刚要仰头喝的时候,他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他竟然从嘴里吐出了白沫!
不一会儿,他当着我的面,眼睛一翻,身体彻底倒了下去。
胡使者的死亡带起了连锁反应,不远处坐着的那一列番邦使臣都咳嗽了起来,纷纷口吐白沫气绝身亡!
有位官位反应过来,大喊:“一定是敌国作鬼祟,他们把使臣给杀了,我们就得不到去中央王朝的线索!”
“快!封锁全场,一定是有奸细混在了里面”现场一片混乱,夏侯冽第一时间将我给抱在了怀里,稳当当地护着我。
我耳边传来了一些官员对我大声怒骂,说我果然是一个妖女,一定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夏侯冽紧紧地抱着我,面容一脸冷峻,无论现场有多混乱,他永远是最云淡风轻的那一个。
察觉到我一直在看着他,他低了低头,那双黝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我,轻声道:“媚烟,你不会有事的。”
我摇了摇头,眼睛瞪大地盯着他,眨都不敢眨一下,鼻尖涌起了一抹酸意。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里各个器官一点点地停止运转。
眼中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用力抱紧着夏侯冽,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地剜去了一大块,好疼,空荡荡的疼,真是舍不得。
夏侯冽,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