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范闲这句话,让申国尧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望向范闲:“龙纹细绳是从陶半瞎手里抢来的,赵先生看到过,却没有表示惊讶。”
范闲看着申国尧,摇了摇头:“不够。”
东宫赏钱本就是刘沉岩给陶半瞎的,关于这件事,范闲知道的比申国尧要多,申国尧用这条消息做诚意的确不够。
申国尧沉默片刻,旋即又开口道:“我这个大秘密,是关于给我玉佩的那个神秘组织的联络点所在的。”
范闲的目光,微不可查地一凝。
接触申国尧的神秘组织就是君山会,而当初他让海棠朵朵来太平县的原因,就是因为言冰云查到了君山会在太平县有据点。
申国尧的秘密若真是这个,那的确可以算作是大秘密。
范闲眉眼微敛,举手道:“我答应你,若是你讲出这个秘密,我绝不会杀了你。”
“小范大人,您堂堂庆国顶尖的人物,竟然还会耍心眼。”
申国尧扯了扯嘴角,略带讥诮地看着范闲:“您不杀我,可您的属下可以杀我。”
范闲笑笑,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
申国尧乃是成了精的酷吏,花花心思九曲回肠,自己方才那临时起意的想法没有诓住他,并不意外。
“申国尧,既然你信不过我,那我换一个说法。”
范闲思索着,重新开口道:“只要你讲出这个秘密,我范闲一定全力护你周全,若是有人敢对你不利,我要他风餐露宿,冬日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尝尽贫寒之苦。”
说着,他笑了笑:“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申国尧仔细思索了一番,补充道:“是要保证在下活着。”
范闲点点头:“这是自然,相信我,我不想让你死,这个世界上能取你性命的人,就等同于无。”
申国尧牵动嘴角:“多谢小范大人。”
他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换了个角度看向范闲,思索着道:“城西,旧城区潜云巷奢计古玩店。”
范闲的眼皮,猛地一跳:“你说的可是实话?”
申国尧有些惊讶于范闲的反应,点头道:“自然是实话,这种事情小范大人一查便知,我没有扯谎的必要。”
范闲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沉默着走出了客房。
申国尧望着范闲的背影一头雾水,但大脑很快跳跃到了自己保住了性命这件事上。
门外,王启年正躬身等着,见到范闲神情凝重地走出来,不由地一愣。
范闲向他招招手,将他领到了远离客房的位置:“潜云巷的奢计古玩店,是什么地方?”
王启年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范闲,开口道:“是监察院的联络点啊,来太平县前,王某特意禀告过大人的。”
范闲苦笑一声,沉声道:“方才……申国尧说,君山会的据点,就是那儿。”
王启年骇然。
他惊疑不定地望了望申国尧所在的客房,而后颤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后边的话,他不敢往下说了。
监察院的联络点,就是君山会的据点。
这话能从申国尧嘴里说出来,又能让范闲告诉他,那九成九就是真的。
这其中的牵扯,他想想都觉得心惊胆颤。
怪不得,他们在太平县追查良久,都找不到君山会的据点,这岂止是灯下黑,简直就是在大海里找水!
“走吧,点齐人手去看一看。”
范闲长叹了一口气:“是与不是,总得亲自确认一下。”
王启年不敢迟疑,连忙去找人。
不多时,高达与一众监察院官员在王启年的带领下到来。
叶仁心思缜密,被留下来负责看守申国尧等人。
范闲带人从后门出行,路过院子的时候,看到海棠朵朵正在摆弄着院墙下的花草。
他想到了渭州那些君山会成员的身手,对着海棠朵朵道:“圣女大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和范某出去一趟吧。”
海棠朵朵回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水壶,跟了上来。
在王启年的带领下,一行人直奔目标。
不多时,众人便到了潜龙巷的巷口。
只是越往近走,海棠朵朵的脸色便越难看。
等到到了奢计古玩店的附近,她停下了脚步,面带寒意地看向范闲。
范闲疑惑:“你怎么了?”
却见海棠朵朵双手覆上斧柄,冷声问道:“你带我来这儿,是何用意?”
范闲一头雾水,想了想将从申国尧那儿得来的消息,告知了海棠朵朵。
海棠朵朵的眉头蹙了起来,神情变得有些变幻。
范闲瞧出端倪,忙问:“怎么了?”
海棠朵朵瞥了瞥范闲身后的众人,没有说话。
范闲略一思索,带着海棠朵朵走远了几步。
“奢计古玩店,是长宁侯告诉我的联络点。”
海棠朵朵压低声音,对着范闲低语了一句。
范闲一怔,长宁侯告诉海棠朵朵的联络点,那自然便是北齐密谍的联络点。
君山会据点、北齐密谍联络点、监察院联络点,竟然三位一体,是同一处地方?!
范闲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有无数个念头生灭。
言冰云通过监察院查到了太平县有君山会据点……
在君山会查案过程中,海棠朵朵多次通过北齐密谍得到了君山会的情报……
……
会不会,自己一直在被人操控着,所有的线索,都是君山会故意放给自己的?
思索间,范闲只想立即回到京都,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而后将这一切重新剖析一遍。
只是,眼下众人已经到了奢计古玩店的眼前。
范闲皱眉沉思,而后看向海棠朵朵:“去看看究竟?”
海棠朵朵点点头,抽出了双斧。
二人回到队伍当中,朝着奢计古玩店走去。
“哐!”
随着高达临门一脚,古玩店紧闭的大门被踹开。
一众监察院官员鱼贯而入,冲进了这间破旧的店铺。
正堂内空无一人,唯有柜台上摆着一个小箱子,箱子上放着一封书信。
范闲脸色一沉,心中有了预感。
他没急着行动,而是命众人将铺子搜索了一遍。
结果不出他所料,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没有留下半点线索,就连发现的两个密室当中,也是空空荡荡。
王启年回禀之后,很自然地靠近了柜台,认真检查了小箱子和书信一番,朝着范闲点点头:“大人,没问题。”
范闲这才迈步上前,先将书信放在一边,打开了小箱子。
“吧嗒。”
锁舌轻响,小箱子应声而开,里边的东西,让范闲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小箱子当中,满满当当都是一只只左耳,干瘪、布满血污,散发着恶臭。
范闲眼神动了动,又拿起了书信。
信封上没有蜡封,范闲谨慎地抽出信纸,上边有一行大字——耳朵的主人都在后院埋着,小范大人后会有期。
这是一封带着讥讽意味的挑衅书。
范闲的脸色,深深沉了下来。
王启年察言观色,悄悄带着手下官员去了后院,挖掘起尸体来。
一个时辰后,他去而复返,来到已经坐在柜台边上等着的范闲面前:“大人,尸体找到了,有北齐密谍、各府眼线,还有……这东西。”
王启年恭敬地将一份东西呈上。
范闲抬眼看去——是和东乡苹果相关的房契和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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