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办法,那就先搁置起来,等心情平复下来再想。
俗话说得好,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更何况,这件事情也并非迫在眉睫。
范闲将这事挂在心上,又与马洪桢、袁贵、胡金林交谈了一阵,了解了一些有关内库转运司和三大坊的事情,朝回走去。
回到工坊外,他发现在场的一众司库们,竟然都不见了踪迹。
“怎么回事?”
范闲走到了王启年跟前。
“内库守备大臣大臣马楷来过,那些个司库向马楷求救,马楷劝解了他们一番,让他们各自下去做事了。”
王启年简明扼腕地答道。
马楷来了?
范闲扫了周围一圈:“人呢?”
“没等到大人,先走了。”王启年弯了弯身子。
先走了……这是害怕与自己打照面还是?
范闲心中想着,来到一众内库转运司官员面前,笑道:“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大人不如随我一同去安江县驿馆歇息,明日再来视察可好?”
“全听小范大人的。”
“多谢小范大人体恤我等。”
……
一众官员连忙应和着。
不久前,这位小范大人才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两个人,再往前,何青章他们已经被监察院拿了起来,此时他们哪里敢在这种小事上违逆范闲。
于是,在一片和谐的气氛当中,范闲带着众官员、司库主事,离开了内库。
只是来的时候,司库主事是三人,走的时候,却变成了两位……
单达是内库监察主官,不能轻易离开内库,只将范闲送到了内库围墙外。
临别时,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看大人的样子,是准备彻查内库的不法事?”
彻查?
彻查的话,这内库的所有人都得换一茬了。
范闲心中吐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单大人觉得我做事不妥?”
“属下不敢。”
单达连忙摆了摆手,而后压低声音道:“只是……这内库不走账的银两,最大的三股,除了长公主和二皇子,就是院里了……”
范闲明白了单达的意思。
他是怕自己查到最后查到了自己人头上,没办法收场。
“院里怎么会划走那么多钱?”范闲疑惑。
“大人啊,您别看咱监察院不大,可花起钱来,简直就是一个吞金兽。”
单达苦笑一声,依然低着嗓子道:“别的不说,单说您的恩师费老的三处,为了研究那些个药、毒,每每采办一些珍奇的药材,这些为了防着北齐和东夷,又都得秘密进行,只能从内库暗中划银子。”
“再说四处,间谍广撒天下,每每样一名死间、收买一名奸细,花的钱都不在少数。”
“还有二处,情报整合……”
……
听单达一桩桩将监察院花钱的地方讲出来,范闲听得额头上直冒汗。
他以往只当监察院的人厉害,却没想到这些厉害,必须得建立在每年数十万两白银之上。
只怕他下回回京再看到那座不起眼的院子,会不自觉地将其看成白银色……
“我知道了,单大人。”
范闲打断了单达的话,苦笑着道:“倒是第一次见识了院里花钱的可怕。”
“这样吧,你我只紧着查长公主和二皇子那几路,院里的就算了。”
单达一愣:“这、这行吗大人?”
“怎么不行?”范闲瞅了对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院里花这些钱,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庆国,与他们那些贪腐的可不一样。”
“是……听大人的吩咐。”
单达见范闲都这么说了,只得躬身答应了下来。
范闲与其道别之后,上了离去的马车。
袁贵和胡金林没有了心事,领路的马车便快了不少。
才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众人便已经回到了安江县驿馆。
安江县令早就得到了通知,早已备好客房,范闲一行顺利入住。
还是常例,范闲带着王启年、叶仁、高达住了一间院子。
前半夜由高达值守,叶仁则忙着收拾行李。
王启年陪着范闲站在院中,舒展着疲累的筋骨,笑道:“来这儿之前,大人您说您的手段过于刚烈,只怕会引起反弹,眼下看来,这些个转运司官员和司库们,血性也没那么高。”
“没那么高?”
范闲瞥了王启年一眼,笑着道:“这与血性无关,是他们一时被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
王启年一怔,旋即神色有些凝重地道:“听大人这话,他们的反弹只怕小不了,而且那位守备大臣看着是敌非友,这场反弹,我们得小心应对了。”
“无妨,这些个司库们若是真能做成大事,就不会先后被长公主和闻梁这么欺负了。”
范闲视线扫了周围的夜幕一圈:“真正要担心的,是那些趁着这场反弹浑水摸鱼的人!”
浑水摸鱼?!
常年跟随范闲的王启年从这四个字中,第一时间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他想到了谢必安、想到了燕慎独、想到了万朝谷……
“大人,要不王某连夜跑一趟杭州城,将那二位姑娘请过来?”
王启年说着,开始掖起自己的衣袍来。
他口中说的二位姑娘,自然便是海棠朵朵和霍凝雁。
在阳脊滩之事后,这两位九品高手便随着范闲回到了杭州城,一面在范闲的拜托下照看着铁山,一面修养逛街,发展不一样的闺蜜情……
“行了,没那个必要。”
范闲抬手制止了王启年,笑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是秦家、长公主还是二皇子,短时间内都不会对我动手。”
眼下,秦业还沉浸在丧子之痛当中,二皇子接连损失了好几位家将,都没有了出手的力量。
而唯一有力量的长公主,已经在内库给他挖下了这么大的坑,怎么可能多此一举,现在出手?
要说这时候唯一有可能杀他的,就是燕慎独了。
只是燕慎独的箭诡异难挡,就算是海棠朵朵和霍凝雁来了,也不会帮到什么忙,他自己时时小心着便是了。
念头至此,范闲抬头望了望天边的弦月:“等等吧,睡一觉,看看这些个司库们,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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