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触到马楷那饱含杀意的目光之后,几名司库尽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头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能看的出来,只要他们敢在这时候捅出去他们和马楷的关系,马楷真会杀人!
“好了马大人,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啊。”
一阵马蹄声响起,身着御史官服的刘宪从后方骑马走了过来。
他的马术似乎不凡,只用双脚踩着马镫,双手没有握缰绳,而是执着炭笔与小册子。
显然,他是准备将范闲的吩咐给贯彻到底了。
“哼!”
范闲不在,马楷不用装的那么彻底,冷哼了一声。
无论在哪,监督者都是让人最讨厌的存在。
如果可以,他此时最想的是马鞭一指刘宪,让周围的将士一拥而上将其撕成碎片。
可惜,刘宪代表的是范闲的意志,身上还背着御史这个特殊的官职。
他只好将视线从刘宪身上挪开,预备把怒气撒向眼前的司库们。
“尔等内库中人,得朝廷恩典获得不许多与身份地位不符的财富,不思报效朝廷,却公然围攻县衙,等同于造反。”
“本官忝为内库守备大臣,对你们有约束管教之责,今日就将尔等尽数擒拿,送到守备军驻地,好好教训教训尔等!”
马楷冷冷地说着,挥了挥手。
骑兵们应声而出,甩着原本搭在马颈上的套索,开始大肆抓人。
青壮年的司库们、白发苍苍的老人们、抱着小孩的妇女连同小孩……
尽数被锁拿起来,没有一个逃脱的。
“马大人,你不能……嘶!”
“我的孩子……啊!”
……
偶尔有一些忍不住喝问马楷或者叫嚷挣扎地人,会迎来骑兵们毫不犹豫的马鞭抽打。
有了亲卫先前那一鞭子带头,他们动起手来,可是实打实的用了全力,不管什么所谓的尊老爱幼、不打女人。
很快,现场只留下了稀稀落落的马扎、被踩掉的鞋子等等。
而一众司库及其家人们,则通通被锁拿了起来,在骑兵的看守下,朝着通往城门的主街走去。
司库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偶尔有偷偷摸摸的眼神看向马楷,也带着鄙夷和怨毒。
可以想见,经过这件事,马楷在司库中的声望会一落千丈,再想利用司库们做些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眼前这副画面,几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马楷心里就是一阵郁结,几乎要一口老血从胸腔里喷出来。
“刘大人可还满意?”
马楷调转马头,冷冷地看着正在写划的刘宪。
“下官只是个记录的,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
刘宪仿佛没看到马楷那阴冷的老脸,笑眯眯地收起纸笔,抬手道:“马大人您继续,下官帮着您把人押到军营去。”
“还要跟着到军营?”
马楷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刘宪的话语,几乎已经触及到了他能接受的底线。
“瞧您这话说的,小范大人要本官帮着您把这件事办好,本官总不能做事只做一半吧?”
刘宪笑着摊了摊手:“要是下官真就现在走了,小范大人不得将我锁到监察院去?”
阴阳怪气,是锁你还是锁我?!
马楷握着拳头,深深看了刘宪一眼,扬鞭追着队伍而去。
刘宪也不迟疑,抖了抖缰绳,跟了上去。
内库守备军足足二十五万,平日里轮值换防,驻守于内库四周。
马楷虽然是内库守备大臣,但也只能在防务上总览全局,平日里未经骑步三位将军和江南路总督点头加印,没办法调动超过一千的兵马。
他这次调动的,就是内库驻扎在南大门附近的骑兵。
军营距离安江县不远,在骑兵的威势下,一路上无事发生。
行至军营门口,刘宪勒住了战马:“马大人,请等一等。”
马楷调转马头,远远望着刘宪:“刘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小范大人有句交代。”
刘宪望了望周围正在灰头土脸走着的司库以及家属们,提高了音量:“小范大人说了,这些个司库先生们,都是庆国的栋梁、智慧结晶,他们之所以围拢在县衙周围,大概率是受了小人的蒙蔽,请马大人一定善待他们。”
“等到这些司库先生们洗清了自身嫌疑从军营出来,小范大人还要亲自设宴款待他们呢!”
嘎吱、嘎吱……
一阵阵脆响,从马楷身上发出,那是他浑身骨骼因为愤怒而真气腾涌,发出的声音。
身为世家大族成员,又能以文臣的身份执掌内库守备军,他本身就有五品的修为。
范闲这话中,将这些个司库们捧上了天,再加上先前自己在县衙门口所作所为的对比,不难想到范闲的用意。
范闲这小儿,不仅仅要让自己的谋划失效,还要趁机收拢人心!
单看现在那些司库们的神情变化,就能知道,范闲这一招使得恰到好处,成效不浅。
“小范大人……好算计啊!”
马楷双手紧紧攥着缰绳,看向刘宪的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刘宪一脸的惊愕,双眼略显茫然地道:“小范大人昨日视察内库三大坊后,才刚刚签署了对内库司库先生们的特赦文书,要有司不再追查先生们除了谋财害命之外的罪责,对诸位先生可是真心的,你怎么能说小范大人有算计?”
“有算计的话,小范大人会现在正忙着写诗,预备在宴会后送给一位位司库先生?”
刘宪越说越激动,相应的,也是越说声音越大。
确保了每一位司库都能听到。
杀人诛心!
马楷听着刘宪的话,心中那团火几乎要破体而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拽了一把缰绳。
“唏律律!”
马楷座下的战马被这猛勒缰绳的动作拽得发疼,发出了一道痛苦的嘶鸣。
它野性同时被激发,不听号令地在原地上蹿下跳,想要甩掉背上的马楷。
“畜生!”
正在气头上的马楷怒喝一声,真气运转,身子跃起,顺势抽取马褡裢上的宝剑,重重斩下。
“噗!”
一道短促的响声后,这匹上好的战马没有来得及发出哀鸣,便身首异处。
如泉般从马颈喷涌的马血,溅了不闪不避的马楷一身。
他手持宝剑,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人屠一般,望向了刘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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