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峰在内心暗自惊叹,洛清清的这一手,连他这样上过战场杀敌的人都感到震撼。
她竟敢直接将那些死士的尸体,"礼尚往来"般地送回陈、陆等豪族门前,这无疑是对这些权势滔天的家族发出了最为直接且响亮的警告。
此举,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抽了那些自视甚高的豪族一记耳光。
更秦云峰解气的是,这些家族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拒绝洛清清送的“礼物”。
因为,一旦他们选择将尸体拒之门外,或是以强硬的姿态处理,只会寒了麾下死士与部曲的心。
尽管这些勇士皆为死士,他们的生命早已被主人所掌控,如同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任由摆布。
然而,死士亦为人,他们亦能感受到同类之间的悲悯与哀伤。
目睹主人对死士遗骸的轻视与抛弃,那些部曲们心中难免生出忧虑与不安,生怕自己未来的命运也将如此。
门庭之内,人心若失,则家道将衰,门户难保。
将尸体随意丢弃,企图以此与暴行划清界限,无异于掩耳盗铃。
无法洗清罪名,只有默认了攻击县衙的恶行,妥善处理,才不会让家族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秦云峰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洛清清的命令。
他率领队伍,浩浩荡荡将那些冰冷的尸体如同"礼物"一般,一一送抵各大豪族的府邸。
随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入,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家主们,无不面如土色,惊恐万分。
他们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这究竟是郡王府设下的圈套,还是郡王府对南疆局势的掌控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在这样的心理重压之下,几大豪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他们开始揣测洛清清的用意:难道这是郡王府的一种挑衅?还是她有意借此机会立威?
特别是当得知秦泽煜不在,郡王府的实际掌控者已变为洛清清这个女人时,他们更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威胁。
毕竟,这个女人仅凭一份宝船图纸,就已在南疆搅动风云,其手段与智谋,令人不得不防。
洛清清那一记狠手,如今再度掀起波澜,众人不禁揣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她真要与他们决裂?
转念一想,宝船图纸的风波与随后的合作暗流涌动,家主们恍然大悟,洛清清此举并非意气用事,反倒透着几分深谋远虑。
她显然有所顾忌,否则,此刻降临的将是郡王府的铁骑而非死士的尸体。
她或许意在以雷霆手段震慑四方,让南疆的家族们收敛锋芒,不再轻举妄动。
“呼——”家主们暗自庆幸,双方未至水火不容的地步。
毕竟,郡王府的势力,就算他们联手也无法抗衡,更遑论其中的某一家。
“清点一下,郡王府送来的‘礼物’有多少?”
随即,家主们默契地以银两作为“歉意”,每具尸体百两白银,送至秦云峰手中。
心中虽有不甘与憋屈,却也无可奈何。
而另一边,郡王府的战场已尘埃落定,许勇等人的叛乱如同秋风扫落叶,被王府亲卫轻易平息。
血染大地,洛清清强忍不适,询问是否留有活口。
蒋锦玉也身穿铠甲,护卫着洛清清,她疑惑于洛清清的安排。
“主子,为什么一定要留活口?”
“留活口,放他们走,自然是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信使啊。”
洛清清嘴角勾起一抹深意,解释道。
许勇这人展现出的,绝非一味横冲直撞的武夫。
更令人深思的是,他突袭王府的时候,高喊的“奉命行事”的口号,更要栽赃秦泽煜私造兵器、私藏龙袍之罪名,这一系列举动,无不透露出背后大有深意。
洛清清眼睛里带着玩味,“我推测,应该是京里有什么安排。许勇的行动,是在配合京里某些人的行动!”
南疆这边远之地,唯有南疆刺史的人选,方能触动朝廷那根敏感的神经。
然而秦泽煜与洛清清,早已将李子平视为不二人选,自然不愿见到京城再派一位难以驾驭的官员来,搅乱这难得的平静。
于是,洛清清精心布局关门打狗,将许勇一行悉数歼灭,却独留二人生路。
她要让这两人成为信使,带着南疆的“真相”与她的警告,一路北上,直达京城。
这既是真相的揭露,也是对某些蠢蠢欲动者的有力震慑。
京都一间酒楼的包间里。
一人指向窗外道:"那人就是许公子,原是南疆前任知州的胞弟,曾在工部任职。
不料,上月一纸调令,竟将他擢升为南疆新任知州,此等安排,着实令人费解。”
旁人疑惑道:“许家既已在南疆折损了一个许知州,为何还要再送一人入虎口?
莫非,许家为权势所惑,连自家子弟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又有一人道:“我听说许家家主已经官拜宰相。”
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背后是皇帝与许家之间的权谋交易——皇帝以相位为饵,换取许家在南疆的鼎力相助。
即便不能撼动秦泽煜的根基,也要确保南疆之地,有朝廷的耳目。
小许公子,或许正是这场交易中的一枚棋子,又或许,他也能在南疆的风云变幻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毕竟,秦泽煜虽手握重权,却未敢行反叛之事。
他仍向朝廷表忠心,上奏折,纳赋税,尽管南疆贫瘠,所纳有限,但这份态度,足以证明南疆仍是大虞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秦泽煜,亦非世人眼中的反王。
许家人如果慎行慎言,不去触秦泽煜的霉头,或可保全身家性命。
待到三年任期届满,这小许公子若能安然归来,必得许家重用。
若他能更进一步,巧妙地制衡秦泽煜,并源源不断为京都输送宝贵情报,其功绩定将更加显赫,许家亦将随之水涨船高,荣耀加身。
届时,许家再寻找一个机会,将小许公子调离南疆那等边陲之地,回京享尽繁华,岂非人生一大乐事?
如此盘算,既是个人前程的奋力一搏,亦是家族荣耀的坚实累积,实乃一举两得之策。
然而,事态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据闻这小许公子已心生悔意,正下令整理行装,返回家中。”
此言一出,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与深意。
“后悔?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忽然就后悔了?”
对面的人不够聪明,反应也慢,更没有读懂这人的眼神。
“当然是被吓的!”
“你别忘了,洛安和是跟许家的余孽勾结的。”
“洛安和可是洛清清的生父,洛安和满门都死了,许家的余孽还能逃脱?”
“我听得分明,许家纠结了近千人,只逃出来了两个!”
“就这两个人,我都怀疑是洛清清故意放走的,为的就是通风报信!”
否则,许家的那些虾兵蟹将,都会被郡王府全部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