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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嫣笑道:“可不是么,前些日爝儿还将小喜儿头打破了呢就是这孩子骑着羊跑了一圈,可惜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呵呵炅儿年岁太小,朕本就有些强人所难,公主是皇室之人,爝儿代父为军将壮行,朕也以为挺不错的。”朱由校随意说着。
“陛下,任贵妃娘娘求见。”
朱由校刚要拿起报纸,师明却躬身说了句,稍微想了下,摇头说道:“朕病着呢,炅儿年岁太小,就不用折腾孩子了,自回宫里歇着吧。”
“老奴遵旨。”
师明身子微躬退出房门,正待朱由校再次展开报纸,张嫣突然说道:“陛下,鞑靼败了一场,为何不暂退呢,几十万鞑靼若不攻幼军,转而攻入宣府或是榆林,或是联合建州贼攻打辽东又当如何”
朱由校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说道:“虎墩兔去了福化城,鞑靼就必须要与大兄死磕,当然也可以不与大兄死磕,正如皇后所言,可以攻延綏、榆林,可以攻宣府、辽东,一者这是九边将领之事,若大兄的匕首已经刺入鞑靼胸腹间,九边将勇躲在城墙后还不能杀退敌人,那就别怪朕的刀子砍人头。”
“这二者呢,福化城、归化城、方城美岱召等一干板城,鞑靼绝不可能轻易丢失的,一旦丢了此处,大兄就如同抢了当年之界凡城,一刀斩断了右翼三部鞑靼,此处被大兄夺得后,以大兄八千骑战力,鞑靼休想再入延綏、榆林、宣府,不击败大兄,被大兄拦腰斩断的鞑靼右翼鄂尔多斯、永谢布部,他们就将面临此时土默特部一样的情景,前后夹击的情景,所以鞑靼必须击败刺入胸腹的大兄。”
朱由校展开报纸,笑道:“大兄喜捏住他人三寸,萨尔浒时,谁也没想到大兄会突然出兵界凡城,更想不到大兄一改往常大营常规驻防设置。”
“呵呵”
“建州老贼以为大兄的中军大营在最边缘,是最为薄弱处,以为大兄只是个什么愣头青,却不料大兄早就在东线设下了圈套,一举击溃建州老贼,乘势夺了界凡城。”
朱由校轻声咳嗽两声,叹气道:“界凡城极为重要,是建州贼的三寸之处。女真大致有四大部,海西乌拉、哈达、辉发、叶赫四部女真,建州苏护河、哲陈、完颜、浑河、董鄂五部女真,长白山鸭绿江、讷殷、朱舍里三部女真,东海瓦尔喀、虎尔哈、渥集三部。”
“长白山三部在建州五部之北,早早就被建州吞并了,东海三部就是野人女真,在长白山之北,而西海四部女真则以界凡城为界,在大兄出兵之时,除了叶赫外,海西三部刚被建州贼击败臣服,海西四部女真与建州女真为世仇,当此时,大兄趁机夺了界凡城就是为截断这种联系,建州贼就不得不与大兄拼命。”
张嫣很少听他说曾经之事,更甚少听他讲解军略之事,只是静静听着,并不打扰,朱由校却也不甚在意,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说着关于刘大驸马之事。
“大兄总是喜欢逼迫他人与他硬抗,小琉球岛上传出数百万两黄金,一开始只是些贪婪的海贼,可随着后来发展,大明海贼、西夷四国,包括安南、倭国,这些对大明朝没有畏惧的贼众也不得不与大兄海战,后来的事情你也是知晓,大明海贼没了,安南、苏禄成了大明之土,西夷四国丢了银钱无数,倭国也将吞下的虾夷国吐了出来,还赔了不少银钱,更不敢收留对大明朝有逆心之海贼,所有一切皆因小琉球岛上黄金,是大兄利用人之贪婪。”
“山东闻香教邪教的反叛,大兄早在之前就知道这些人必会在山东造反,大兄早就可以一举平灭,却一直留着不动,等到他们造反时,六皇妹第一时间就抓了他们的家小,捏住了他们的三寸,一边是强大令人绝望的火炮,一边是大兄保证他们安全不死,这些人也只能随着大兄手臂而动,也因此得了孔府银钱、土地,又夺了鲁王、衡王田地,登莱早先年就在大兄名下,整个山东几乎都在大兄名下,百姓也一年好似一年。”
“与山东差不多的还有河南,河南虽还有其他王府存在,可大兄却占了大头,其余王府因大兄为其开口也愿意听从,皇后可能还不知,各王府私下里皆称呼大兄为宗正,当然这也是件好事儿。”
“大兄捏住了朝廷的财赋,捏住了朝廷的三寸,别说朝臣弹劾,就是朕真的想动了大兄也不可能,如今又一把捏住了鞑靼的三寸。”
朱由校看着一脸惊骇的张嫣,微微一笑。
“今日大兄看着是捏住了鞑靼右翼三部的三寸,实则捏住了整个鞑靼草原的三寸,因为一旦大兄占了福化城,一旦屯重兵,鄂尔多斯诸多鞑靼小部就不得不向西逃,不得不将占着的河套之地丢给大兄,向东可击溃永谢布诸部,而虎墩兔做了些愚蠢举动,以至于左翼三部人心离散,除了本部外,已经控制不住了左翼鞑靼诸部,若他真的不管不问,一旦让大兄夺了鞑靼右翼三部,今后也没了虎墩兔啥事儿了,剩下的也只有大兄与建州贼在鞑靼草原争锋,而建州贼东有刘卫海、毛文龙两位将军,南有孙师、刘卫山,北有大兄名下阿哈刘忠国野人女真,建州贼又能拿出多少兵卒与大兄厮杀凭借大兄的财力,鞑靼、建州贼都会倒在大兄身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朱由校捂嘴轻咳翻看了下报纸,汤药很有效,尽管还发着低烧,胸中憋闷却轻了不少,抬头看了眼张嫣,又低头看向报纸,语气颇为轻松。
“依照正常的推演就是如此,只是大兄好像不想没完没了与鞑靼你追我打,究竟会如何发展,还需等待大兄下一步动作,兴许大兄逼着朕讨一房鞑靼宫妃也不一定。”
“啊”
未等张嫣惊呼,师明就已经惊呼出口,却被皇帝瞅了一眼,师明忙低头躬身不敢多言。
“陛下,刘驸马怎怎敢如此”
张嫣尽管心绪波动颇大,还是对此很有些不满,朱由校却随意笑了笑。
“若能将草原彻底融入大明朝的血液中,朕亦以为可建州老贼可以做到,朕又岂能弱了他”
张嫣拿了颗糖送到他嘴边,不满道:“陛下是我大明朝帝王,岂能如建州贼一般低贱”
朱由校不置可否笑道:“朕与建州努尔哈赤也不过是身份上不同,除去这些外,朕是不如他的,不应该如此低贱羞辱。”
“他是世之枭雄,天下可比者屈指可数,可学习借鉴处颇多,当然了,大兄的提议可能有些想当然了,朝臣们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爝儿却可以提前寻个媳妇。”
“呵呵”
朱由校说道此处,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迷恋他皇帝的身份,随着他宠信那人到了极点,根本不愿理会持重忠心大臣,她越来越对他失望,可这就是她的男人,无论她愿意不愿意,从失望到想要扭转、改变,一再碰壁后,突然发觉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只是一个沉迷木工活的匠人,他还是个皇帝,是一个有诸多无奈的皇帝,越了解越有些糊涂,越有些弄不清他与那人的关系,回头突然发觉,原来那人如此厉害,可还是依然疑惑不解,为何一切的根源又在哪里
看着不再言语,只是沉默低头,不时捂嘴轻咳,双眼只是盯着眼前报纸的男人,想要开口询问一切根源,想要知晓他视若生命木箱中纸张上写着什么,她知道,所有根源都在那个木箱中,更加知道,他绝不会给她看木箱中任何纸片,那只属于帝王的木箱。
张嫣不知在想着什么,朱由校被河水呛伤了肺,刘卫民若在此处,只要知道他持续的低热就知道一定是伤到了肺,卫民报刊文颇为杂乱,什么样的事情都有,有小民的针线小事,有文人学问上的争论,有府县政策治理解读,有朝廷大事,现在又多了大明朝与鞑靼之间的争斗。
报纸尚未翻看完毕,报纸已经掉落在地,看着若婴儿般熟睡,张嫣痴痴看了许久,默默将地上报纸拾起放好,将他袒露在外的手臂轻轻放入锦被中,细细掖了一遍被子,这才轻手轻脚收好桌案上的汤药瓷碗,轻轻摆手赶走屋内所有低头宫女、宦官
乾清宫颇为奢华,雕龙画凤,所用木材无不是名贵木料,织料全是红黄锦缎,身为顶级木匠的皇帝,对门窗桌椅要求也高些,花草虫鱼、飞鸟异兽无不活灵活现,让人看着就富贵逼人。
张嫣刚出了乾清宫殿门,就见阁廊里来回走动的信王朱由检。
“皇嫂”
见张嫣走了出来,朱由检忙上前,很自然就要上前搀扶,却又被纤手阻止。
张嫣笑道:“不是去看幼军出征了么,怎么没与大臣们饮酒”
朱由检一阵唉声叹气,说道:“皇嫂你是不知,也太气人了”
张嫣一愣朱由检又添油加醋叭叭说起城外所见所闻,从里到外将自己六妹损了个遍,苦涩叹气一声。
“若非是那小混蛋,皇兄如此年轻之时,又怎会册立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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