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算是默认。
萤火虫在他们身边飞来飞去。草原上空起着风,凉飕飕的。
“好吧,不说了。咱们回去吧。”她冷淡地说,声音异常淡定。说完,走进帐篷,披上衣服。拿起一瓶水,拧开,咕噜咕噜往嘴里倒。顷刻,一瓶水全灌进了肚里。
夜,沉寂而冷清。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权当咱俩从没认识。”她说的每句话,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冰冷、坚硬。
不知说什么好。说什么,对她都是伤害。书俊默不作声,直把泪往心里流。送她到小区停车场,他没有下车,她也没有回头。
“砰”的一声关门,将他俩分隔。两人像陌生人一样分开了。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的心里,一滴一滴地滴血。
办理完交接手续,书俊准备搬出公司。整理好资料、物品,抱着一个大纸箱,经过公司走廊。走廊上,有几个搬运工在搬东西。
其中一个搬运工说:“h国人真会享受,办公室装修这么漂亮。”
“有钱人都会享受!”另一个嘲讽道,“‘落水的凤凰不如鸡’,现在公司倒闭了,看他们还享受不!”
“听说这家公司,在中国好多企业。全关门了。”
“活该!赚我们中国人的钱,还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当咱们中国人是傻子啊!”
见书俊过来,他们收敛起讽刺的笑容,瞥他一眼。等他走过,又小声嘀咕什么,大概是说他就是h国人吧。
背后传出一阵轻蔑的嘲笑。书俊无地自容。
在电梯口,碰到万丽,她也收拾好东西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见到书俊,保镖赶紧从书俊手中接过纸箱。
电梯门打开,于洁像金鸡一样站立在里面。她穿一套银灰v领无袖阔腿裤,露肩,露背。一条大长腿,在半透明的阔腿裤下若隐若现。
“哟,闵总,您搬东西?需要帮忙吗?我找几个人帮您?”她热情大方地跟书俊打招呼。
淡淡地瞥她一眼,书俊不带表情地说:“不用。”几人同时走进电梯,书俊有意离于洁远些,站在保镖前边。
“唉!时间过得好快啊!”于洁抬头看着书俊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半年多前,我才从这里搬出。转眼,又搬进这里,真像做梦一般。”
没人理她,她继续自说自话:“我的好朋友陈若叶,跟你一起回h国吗?唉!你可一定对她好啊。她也真可怜,啧啧!从小没爹没妈,才被前男友抛弃,又……”
话没说完,电梯门打开,门边站着一个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短下巴的中年男子。于洁一见他,脸色顿时变了。
“你这biao子,给我出来!”男子铁青着脸,一手撑着电梯门,指着于洁,粗暴吼道。
电梯里的人,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他像抓小鸡一样,将于洁拎出电梯。跨出门的那一刻,她回头,朝书俊和万丽投以求助的眼神。
男子用力一推,她踉跄着,尖细的高跟鞋被扭断一只。她狼狈地跌翻在地,网纱灯笼袖被撕破。
“我又怎么了?你干啥?”于洁几乎哀嚎道。
男子踢她一脚,愤怒地咆哮道:“臭婆娘,你问我干啥!你说我干啥?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jian货!”
电梯里的人,像没看见似的,无动于衷地瞧着她。
这男子是谁?为什么打她?书俊不由自主地往外走,想要去阻止。万丽拦住他,示意他不要管。
电梯门快要关闭了,万丽摁住电梯门,探出头,朝于洁做了个鬼脸,关上门。
书俊心里千头万绪,不知若叶好不好,在哪里干什么。昨天送她回去后,就没再联系她。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还没闲暇关心她。
早上出门前,他打电话问了她母亲,说她喝了半碗粥,就骑着单车出门了。她还出去锻炼,说明不算太悲伤。她是个坚强的女孩,也许能挺过去。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或许,见不到他,她就能渐渐淡忘。
外面下起了雨,瓢泼似的,天空中笼着一层薄薄的轻雾,行人和道路在朦胧中,看不太清。雨刮器的声音和雨声相互应和。书俊坐在后排,正接听外公打来的电话。
“吱!”一个急刹车,车子摇摇晃晃地停下。车里的人,都回头看着书俊。
抬头,他看到车前的玻璃窗上,印着若叶的脸。她的头发、衣服全湿了,雨水顺着她单薄的身子不断往下流。她张开手臂,像稻草人一样,呆呆地立在前面,表情生硬。
他心里像有无数条钢针来回穿刺,五脏六腑都浸泡在血液中。他冲下车,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僵硬、冰凉,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僵在他怀里。
“天啦!你怎么在这里!”他摩挲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心痛地反复说。
雨水倾盆而下,瞬间将他浇灌成水柱。往来的车辆,激起的污水喷在他俩身上。
见这般情景,万丽打开车门,撑起伞,为他俩挡雨。书俊将若叶带上车,用毛巾为她擦拭头发。万丽脱下外套,递给书俊。书俊接过衣服,给若叶披上。她扯下衣服,扔在一边。
车里一片死寂。书俊将若叶整个人环在怀里,用自身的体温,温暖她。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浑身哆嗦。
车子缓缓地往别墅开去。
回到别墅,只剩他俩时,若叶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她拉着他的手,失魂落魄地说:“书俊,我好像做不到,我不能没有你……”眼泪无声流下。
轻轻梳理她的头发,他看着像丢了魂的她,感到揪心的痛。“宝贝,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以为,我很洒脱。可是,我真的不能。”她目光涣散地说,眼神仿佛聚不了焦。说话的,仿佛也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木偶。
不忍再看她这般模样,他走到浴室,为她放好热水,撒上玫瑰。“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好吗?听话。”他像哄孩子一般。
“你也去吗?”她无端地问。
他没听懂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