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一的十八岁是他人生的分界线,这与成年与否无关,只是因为他在十八岁生日那天送出了自己,将一场只有自己知道的暗恋,变成了一件宣之于口的事情。
现在的陈最一喜欢陈与桓,是剖开自己的胸口,指给他看跳动的心意,把自己打包成礼物,说千遍万遍的我爱你。
可是十六岁的陈最一喜欢陈与桓,是在心里偷偷种一朵玫瑰,花期到了也不敢拿给他看,背着手,把花藏在身后,被花刺弄伤了也不敢吭声。
他揣着指腹上的伤口,将心动过的证据写在日记本上,撕下那一页纸,揉成团丢进角落。
但是现在,他在日记里提及过无数次的人找到了那个纸团,那个人握着他的手,展开皱巴巴的纸,一点一点,和他一起,将泛黄的纸张涂满粉红色。
至此为止,他的痴缠收到了最温柔的回应,就连过去的暗恋也得到了圆满。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些青涩的秘密是他的一个心结,如今就这样被陈与桓解开了,即便只是无意之举,于他而言也足够了。
日光透过窗子漏进阳台,在地板上投出一小片明亮的区域,给原本冰凉的瓷砖块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暖意。
陈最一赤脚踩上去,白皙的脚趾舒展开,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是在冬天里做了一个回到夏天的梦。
和陈与桓的通话还在继续,他调皮地停顿了好一会儿,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将洗好的床单抖落平整,空气中的灰尘随着大幅度的动作被搅散,飞行的轨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视。
他说:“哥哥,我中午想吃牛肉拉面。”
他们两个在玩相互推拉的文字游戏,一个人直白,另一个人就故意将话题往毫不相干的琐事上拉扯,心意都能相互明白,只不过是喜欢的不同表达方式。
电话那一头,陈与桓似乎是笑了,失真后的笑声混着些许风声,听上去格外温柔。
“好,中午见。”
我每天都爱上你,每秒都想见你。
迫不及待地等到中午,陈最一偷偷摸摸溜进警局,看到走廊里站着好些穿着齐整警服的人,表情都很严肃。
陈与桓平时很少穿警服,最多就是披在肩上,他们队里的人也都穿便装,这还是他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正经的警察叔叔。
他正有些发怵,左肩就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往左看,路岩就从他右边窜了出来,竟然也穿着全套的警服,虽然……吊儿郎当的气质并没有被这身衣服压下去。
路岩提着一兜麻辣烫外卖,憨憨地鞠了个躬,“漂亮嫂子好!”
陈最一被这陌生的称呼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觉得甜蜜,但还是不太敢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你、你在叫我吗?”
路岩刚想说话,就被人从后面揪住了领子。
陈与桓摘下帽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我说,能不能自觉点,他也是你能调戏的?”
“我没调戏啊,不是你让我叫嫂子的吗?”
路岩话还没说完,陈与桓抬腿又是一脚。
“别别别……陈队,老大,头儿,我错了!”路岩一边躲他,一边护着手里的外卖盒,“我的外卖要洒了!”
收拾完路岩,走廊里的人群也都散的差不多了,陈与桓环视四周,确认没有查穿戴整齐的领导,松了一口气,解开警服的扣子,扯松深蓝色的领带,这才觉得自在了许多。
他揽上陈最一的肩膀,带着他下楼,“乖乖,你不用理路岩那小子,他脑子里只有穿黄衣服和蓝衣服的。”
陈最一很好奇,“那是谁啊?”
“送外卖的。”
陈最一笑的肩膀都在抖,到了两节楼梯之间的平台上,也是监控的死角,他拉住陈与桓的手,示意他停下。
“哥哥,”他踮起脚,把陈与桓松松垮垮的领带拆开,重新打了一个利索的平结,抵在领口处,然后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你今天好帅。”
陈与桓也笑起来,“刚才开会来着,必须穿制服。”
说着单手环住陈最一的腰,把人抵在墙角,低下头,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尖。
“乖乖,你喜欢的话,那我在家只穿给你看,嗯?”
故意压低的暧昧的语气,明显是意有所指,陈最一推着他的肩膀,小声说:“可是这是你工作的制服,那种事,不太好吧……”
陈与桓又忍不住逗他,“乖宝,你说的是哪种事啊,我怎么听不懂?”
眼看着陈最一的耳朵红了,陈与桓刚准备亲上去,就听到路岩哼歌的声音,回头瞪了他一眼,提着外卖盒的某人马上一脚刹住车。
“哈,哈,我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