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1 / 1)

,穿书拯救偏执暴君

安庆帝苏醒在一个深夜。

已临近深秋,皇宫城内外四下萧瑟,宫中一片静谧,可安庆帝醒来的消息,还是在一刻钟内便被通报到了东宫。

听朝安轻声细语的通报,穆砚之冷冷睁开深沉黑眸,盯着床帐上的万字福花纹,半晌点头起了身。

躺在里头的顾云瑶,这几日睡的浅,一听动静也迷茫睁开杏眸。

给她掖了掖被角,穆砚之柔声道:“你且躺着,我去去便回。”

顾云瑶却早听清朝安的通报,自顾自起身叫了婉冬。

“你我夫妻一体,自当一起去。”

三日前潘维的死讯传进宫中,是满身鲜红的邝闲云,一边流泪一边报给雍王。

当时听了消息,雍王身子颤抖,险些摔倒,被下人扶稳后,抬起一双鲜红的眸狠狠瞪着穆砚之。

雍王一言未发。

但他的表情已认定,杀死潘维的人,便是穆砚之。

实际上朝中、宫里无人不这么想。

潘维死了对穆砚之最有利。

所有人都这么想,可顾云瑶不信。

但潘维死的时机太妙太巧,如今安庆帝醒了,该怎么看穆砚之?

她不能让她独自承受。

只轻巧挽了个流云髻,别了只翠绿镶珠宝蓝簪,顾云瑶又披了件银白狐毛大氅,与穆砚之一同去了金銮殿。

不同以往,近日的金銮殿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甚至殿外枯黄枝桠上都点起了簇簇灯火。

远远看去,一片光辉璀璨。

顾云瑶不由察觉皱眉,使了个眼色。

婉冬立即会意,叫住旁边的一个小内侍问道:“何故点这般多的灯,也不怕走水?”

小内侍发着抖道:“是孙总管的意思,说陛下让点的,奴才也不知为何。”

婉冬并未继续追问,便让那小内侍离开。

顾云瑶意味深长的望着灯火,目光闪烁。

众人进了殿中,通报过后,两人进了内殿。

甫一入殿,顾云瑶脚步一顿,见殿内正中正跪着一人,披头散发,双目通红,居然是良妃!

良妃素缟的衣裙尽是斑驳的鲜血,垂在两侧的手指更是血肉模糊。

显然,刚刚经过了一番严刑拷打。

“太子来了。”

嘶哑的声音响起,干枯瘦削的安庆帝支着身子,目光如刀射向穆砚之。

穆砚之不为所动,面色平静,与顾云瑶一同跪下行礼,口称:“陛下万安。”

四下静悄悄。

安庆帝并未叫起。

曾经黑亮油光的头发已白了大半,饱满的双颊凹陷下去,只剩干枯的肉皮贴在骨上。

如今的安庆帝不是活人。

倒像棺材中刚苏醒的孤魂野鬼。

“太子可知,为何朕让良妃跪在殿中?”

“儿臣不知。”穆砚之一脸平静。

安庆帝发出嗬嗬的古怪笑声:“你不知?你不知是良妃在朕的药中下了毒?还是你不知正是这毒妇故意陷害给皇后?!”

话音刚落,仿佛第一次听说,穆砚之满脸震惊:“这……怎么会是良妃?当日人赃俱获,分明所有证据皆指向皇后娘娘……”

安庆帝死死盯着他,不错过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那你为何听信这个毒妇妖言惑众,将皇后囚禁?!”

“陛下明鉴,当日良妃所作所为合情合理,又有黄太医死前留下的遗书为证,儿臣一时糊涂,竟受了蒙蔽。”

穆砚之满目诚恳,对着安庆帝深深一拜:“儿臣知错,还请陛下责罚。”

“哈哈。”

瘆人尖利的笑声响起,良妃歪着头盯着安庆帝,“一人做事一人当啊,下毒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所为,陛下何苦要安在他人身上?”

“你这个毒妇!给朕闭嘴!”安庆帝豁然暴怒,抓起榻上玉枕,向良妃狠狠掷去。

良妃轻巧避开,倒是安庆帝,因刚才一番剧烈活动,捂着嘴咳嗽起来。

孙总管小跑过来,拍着安庆帝后背,苦口婆心“陛下要保重龙体,切勿轻易动怒啊。”

恰在这时,有小内侍通报,雍王和潘皇后来了。

“快请进来。”安庆帝抬头望着来路。

不多时雍王脚步匆匆,一进了内殿,眼含着泪水,跪在安庆帝塌边,哭了起来:“父皇……父皇……”

雍王哭的可谓是真情实感。

安庆帝昏迷这段日子,他可是尝尽世间冷暖。

先是他宫中的倚靠潘皇后,被囚禁在凤仪宫。再后来,便是潘维死在了宫外,一夜之间,潘家势力,做鸟兽散,

雍王整日活在惶恐中,生怕哪一日,他也要命丧黄泉

“儿,你怎瘦了?”安庆帝扶着雍王头顶叹气,“你受苦了。”

潘皇后走在后面,见跪着的良妃,心思机敏的她已明白来龙去脉。

她走到良妃面前,蓄力,左右开弓,打了良妃两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你个贱妇!枉陛下一直敬你重你你竟包藏祸心!”

潘皇后跪下,“陛下,这毒妇久居深宫,哪里来的毒药,背后定有他人支持,还请陛下严查。”

这话说的。

明晃晃的指向穆砚之。

“对我好?”

安庆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良妃却癫狂大笑,“陛下对我好?”

“想我秦家满门忠烈,忠于陛下,太妃娘娘照料陛下长大,我更是十四入宫,便侍奉陛下左右,无不尽心尽力。”

“可陛下怎么对我?怎么对秦家?”良妃霍然起身,指着安庆帝一字一顿怒道:“你将整个秦家当枪使,让秦家和潘家争斗,致使秦家人才凋敝,昔不如今!”

“至于我,自我诞下三皇子后,你便担心秦家拥立三皇子为患朝野,便纵容皇后这个贱人给我儿下毒。”

“那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忍心?!”

如平地一声雷,良妃一番话砸在殿中,震的殿内众人个个脸色煞白。

安庆帝更如见鬼一般死盯着良妃。

见他模样,良妃不怒反笑:“怎么了陛下,你当我只是深宫妇人,不知这前朝往事吗?”

“只可惜从小我便跟在父兄身侧,听他们谈论政务,你那些自以为高明的制衡之术,我早看了个透!”

“你将太子接回宫,却并不爱他,只想用他除掉潘家,可当潘家势力真的消散了,你又惶恐不安,害怕太子做大。”

“住嘴!”

安庆帝涨红脸,“来人!给朕堵住这个疯女人的嘴!”

良妃着了一身斑驳血红的白衣,乌发散乱,脸色苍白,眼眸却明亮异常。

“被我说中了不是吗?”良妃转向雍王:“雍王,你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别以为太子倒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他这种人,不到死,不会放开手中的权利。”

“轰隆”。

一声惊雷在众人耳侧炸响。

紧接着,“哗啦”一声,倾盆大雨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传来。

变天了。

“我这一生不过短短三十余载,困于深宫,不见天日,幸得诞下我儿,我儿命不久矣,我活着又有何用?”

良妃唇角弯着温柔的笑意,目光慈爱,望着窗牖,似要透过层层叠叠的雨幕看到三皇子。

“不过我儿别怕,娘先走这一步,下去等你。”

“来世愿你生在平常人家,不要这滔天权势和富贵,只要平安一世。”

“娘等你,下一世我们也做母子。”

话毕,她带着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撞向一侧的嵌金檀木圆柱。

下一瞬,良妃的血溅在地上,人软软倒下,已全无声息。

她这一下来的太快,竟无人拦得住。

随即,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潘皇后退后几步,瞪着良妃尸体,满目铁青。

顾云瑶亦是一惊。

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她杏眸上,穆砚之声音平静自然:“瑶瑶,别看。”

顾云瑶顺势倚在他怀中,心却跳个不停。

她与良妃认识时日尚短,但良妃性子温婉,脾气和善,顾云瑶对她很有好感。

如今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消逝。

不过短短一瞬。

“来人!”安庆帝急促喘息:“来人,给朕鞭尸!”

众人蓦然一惊。

安庆帝双目圆睁,咬牙切齿:“这个毒妇休想走的简单,给朕狠狠的打!”

雍王咽了咽口水,良妃确有过错,但人已死了,且秦家和秦太妃还在,鞭尸,实在有辱秦家颜面。

“父皇,这毒妇已伏诛,但秦太妃尚在,鞭尸之举……”

话音未落,安庆帝嗜血的眼眸瞪了过来,声音阴测测:“你在质疑朕的决策吗?”

“不……儿臣不敢……”

雍王心中一凉,低下头。良妃死前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无人再言语。

众人眼看着内侍将良妃的尸体拖下去,只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殿内只有众人清浅的呼吸声。

安庆帝忽然道:“太子,朕醒来发现,身边以往伺候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穆砚之似乎早料到他会发难,声音平静:“回禀陛下当日您忽然晕倒,儿臣心急如焚,令人彻查了父皇身边所有的人。果然发现有问题,儿臣怒火中烧,将有问题的奴才杀的杀,剩下的都发配了。”

安庆帝打量着他,默然不语。

趁他病,要他命。

他这个儿子当真深谙此道。

他醒来后发现金銮殿里里外外都被换了个遍,他的心腹除了孙总管,一个不剩。

但奈何穆砚之的理由无懈可击,他亦无可奈何。

安庆帝有些后悔。

穆砚之不过是制衡潘家的一枚棋子,却不想养虎为患,竟纵容他变成如此模样。

安庆帝闭上眼:“都退下吧,朕累了。”

众人依次退下。

刚出了金銮殿,穆砚之便见朝安在一旁使了个眼色,他停住脚步,对顾云瑶温柔道:“你先回宫,我还有些事。”

顾云瑶带着婉冬先走了。

只剩穆砚之站在隐蔽的回廊拐角,欣赏着一株树叶泛黄的枯树,似乎在等着谁。

身后有脚步声,“看来殿下早知道我要来。”

身后邝闲云一袭玄色衣衫,面若白玉,眸子泛着冰冷的笑意,从拐角走了出来。

今夜无星无月,天边只有浓重的黑暗。

见是他穆砚之并无意外,似乎早料到他会来。

邝闲云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微微一笑:“看到殿下安全的从陛下那里出来,我倒是放下心了,看来殿下与陛下果然父子情深,陛下不舍得为了潘大人被毒杀一事责罚殿下呢。”

听到此话,穆砚之终于舍得抬了抬眼角。

“是你下的毒。”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连他的表情亦无波澜,仿佛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邝闲云唇角带笑,眼底却含着一抹冰雪。

“比不过殿下,竟敢伙同良妃一起给陛下下毒。”邝闲云声音带着笑:“你本来是想借着陛下昏迷期间,将此事嫁祸给潘家,离间陛下与雍王对吗?”

穆砚之不言语,邝闲云自顾自说道:“只可惜你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潘大人……竟然死了!”

潘维一死,即便安庆帝心里存在再多的疑惑,都不可能再对潘家施压,相反为了平衡局面,他还要极力安抚雍王与潘皇后。

邝闲云啧啧道:“可惜,当真是百密一疏。”

“是吗?”

一阵冷风吹过,吹的旁边枯树枝桠猎猎作响。

萧瑟呼啸的风声中,只听穆砚之冷冷反问道:“邝闲云,你也犯了个错。”

旷闲云瞳孔猛地一缩。

“你笑的太早了。”

笑得太早的人,可笑不到最后。

不待邝闲云发问,穆砚之径直转身,青色长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转眼,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邝闲云,脸色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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