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赠你》
文/岑柚
青城的天气变化比女人变脸的速度还快。
刚才还是瓢泼大雨,没到半个小时,又见艳阳高照。
越闻星把伞收进包里,坐在计程车后座补妆。
觉得新奇的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瞟了她两眼,呵呵笑起来,露出一排常年吸烟熏黑了门牙,问:“姑娘,你这是要去参加演出?”
越闻星对着镜子涂上大红色的口红,细嫩白皙的手指轻轻把夸张的假睫毛往上抻了抻,又继续摆弄着脑袋上卷成一团的栗色头发。
夸张的造型,夸张的妆容,都令她很满意。
“大叔,这样好看吧。”越闻星收起化妆镜,蹭地一下挤上前座的空隙里。倒让司机惊了一跳:“好...好看。”
眼看着快要到达目的地。
越闻星缩回去,把身上jk制服的裙摆褶皱抚平,这可是她众多收藏里最喜欢的一套。
她刚参加完一个制服party,就接到了父亲越涛的电话。
电话里说帮她物色了一个新的相亲对象,让抽空去和人家见一面。越闻星本想回绝,结果越涛居然搬出生活费来威胁她:“如果让我发现你没去,下个月的生活费你就自己想办法。”
没办法。
谁让她是啃老族呢。
越闻星不想上班,更不愿意相亲。
去是一定要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别人先知难而退。
这次相亲的对象来头不小,青城数一数二的楼盘都是他家的产业,年轻多金,长得也算不错。
越闻星对贺家还算熟悉,又利用各方人脉,打听了贺宇桦这个人讨厌的女生类型,虽然不完全准确,但往丑了打扮总是没错的。
毕竟,男人都是视觉性动物。
约好见面的时间是两点一刻。
越闻星从计程车上下来,一头假发被风吹得杂乱无章,她弯腰把腿上红白条纹相间的长筒袜拉至大腿处,鲜红的颜色正好跟口红的颜色相得益彰,化着烟熏妆的大眼睛,再加上身上那套淡蓝色的jk制服加持。
整体看下来不仅丑,简直丑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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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闻星这一路从酒店大堂往咖啡厅走,接受了无数奇异眼光的洗礼。
从那些诧异嗤笑的表情里,她提前感受到了自由的味道。
越闻星身高172,站在人群里绝对是引人注目的存在,更何况是现在这么一种“鲜艳”的打扮。
看到她走近咖啡厅,原本坐在室内聊天谈笑的人登时目瞪口呆。
越闻星目光如炬,很快找到靠近窗边,桌面上的瓷瓶里插着一只玫瑰花的座位。
贺宇桦还没有来。
待她坐下后,有侍者递来菜单。
越闻星眨眨眼,嘴角咧开一个笑:“上一杯最贵的。”
侍者被这个笑容惊得浑身一抖,那震惊的瞳孔里倒映着越闻星此时的面部表情,活脱脱像惊悚片里要吃人的小丑。
“......”侍者不敢多待,点了点头,马上跑开。
越闻星心情颇好,在等饮品的期间,哼着歌刷手机,顺便把未读的信息一一回复。
熟悉的对话框弹出来,来自闺蜜江素心:
——您这回是打算去参加模仿秀?
——别说,还真看不出来是你。
越闻星离开宴会之后,立刻找了个地方换衣服化妆,然后把自己得意的成果发给闺蜜审视。
这就是审视的结果。
越闻星指尖飞快:“没办法,就是这么百变。能拥有这样高超的技能,我也感到十分无奈。”
——“......”
——“告辞。”
江素心估计在忙,好半晌没回她消息。越闻星顺手点开音乐软件,把耳机戴好,富有磁性的男声顷刻间将耳廓包围。
点的饮品上来,她恰好关上手机。
抬眼间,一道高挑硬朗的身影从眼前经过。
就在她的正前方,目测男人的身高有185左右,肩宽窄臀,西装革履,皮鞋和腕表的牌子她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买不起。
他刚走到桌前,对面的女人连忙起身,好像对方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女人的表情肃静端凝,男人说话的间隙,她几乎是全程埋着头,说话的时间很少。
大概是被男人强大的气场压制住了。
越闻星观察周围,不少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那张桌椅处。
难道还真是什么大人物?
越闻星的猜想没有再继续,因为她看见贺宇桦正从门口走进来。
临到桌前,他的脚步略微停滞了下,然后带着一种“卧槽你穿得这是什么玩意儿”的表情,问她:“越闻星?”
贺宇桦有些难以启齿,完全无法把照片上的人和眼前人重合在一起。
他刚回国不久,曾有不少人听说贺越两家要联姻之后,向他转述过越家千金的容貌,他也看过照片。
的确是明艳貌美,可纯可欲的极品。
贺宇桦将视线挪到她“血盆大口”一样的嘴边,笑容僵了僵。
什么极品,吓死人的极品才对。
就算长得好看又如何,连最基本的打扮都不会。
越闻星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咧开笑,点点头:“我是。”
贺宇桦表情瞬间凝固,鞋尖稍稍往外撇了下,他想跑。
苍天啊,她到底是哪来的怪物啊啊啊!
越闻星看他迟迟不肯落座,好心的伸出手,示意他:“坐吧,咱们好好聊一聊。”
贺宇桦表示并不是很想聊。
平复心情后,他的目光落到她面前的饮品上,紧接着电话响了起来。
越闻星很好说话:“不如你先接吧。”
贺宇桦未免自己当场去世,目光艰难的从她脸上移开,再也不看一眼,表情严肃的说完剩下的话:“今天咱们就算见过了,你还想喝点什么随便点,算我的,咱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越闻星眨眨眼:“这么说,你对我不满意?”
贺宇桦努力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联姻的事是长辈提的,我推辞不掉只好才来这一趟,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只是走个程序而已,越小姐也别太放在心上。”
“行吧。”越闻星仍然笑眯眯的,示意他的电话仍在响:“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贺宇桦接起电话,一点不留恋的阔步走了。
越闻星目睹他的身影离去,悠哉悠哉把咖啡喝完以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预备找个地方先去把妆卸了。
刚起身,迎面一个人影倏然跑过。
将桌上的花瓶杯盏全数扫落,越闻星更是被对方硬生生的撞了一下肩膀。
还来不及喊痛,她想去接顺着桌布滑落的那个花瓶,却握了个空,眼看着花瓶在地面炸裂,弹开的碎片猝不及防地将食指尖划破一道小口。
“嘶——”
越闻星随手拿纸巾按住伤口,蹙眉回头。
正好看见刚才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噗通”一下,跪在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
咖啡厅内顿时因为这个插曲而喧闹起来,有人过来收拾残局,有人对她连番道歉,手指被人用创口贴包好。
然而更多人,还是聚在一起围观。
越来越多的议论声,淹没咖啡厅舒缓悠扬的背景音乐——
“他看着好眼熟啊,是不是上过财经杂志的那个贺沉言?”一道有些激动的女声。
“你开什么玩笑,贺沉言会在这样简陋的咖啡厅见人?”
有人打断他,瞬间花痴眼:“不管他是谁,他都好帅啊,也太有气质了吧。”
“你的关注点难道不是那个女人?她为什么要跪他。”
越闻星敏锐的捕捉到几个字眼,随即侧目。
刚才说话的时候,摘掉了一只耳机,此刻正悬在耳朵上摇晃。
耳机里播放着一首单曲循环的歌。
她看向那个男人,随着歌词看清了他的脸。
/我躲进挑剔的人群
夜一深就找那颗星星/
/你听不到我的声音
怕脱口而出是你姓名/
贺沉言停在一簇灯光下,光影衬得身型越发挺拔硬朗,西装工整,隐隐勾勒出精瘦的肌肉线条。他稍稍抬头,眸光隐匿在额前的碎发间,削弱了几分冷厉。
两人隔空对视几秒,越闻星承受不住对方眼底的重压,率先移开眼。
对面那个女人仍在哭哭啼啼。
大庭广众,她也不嫌丢人,就那么跪在地上求告。
一来二去,越闻星也大致听明白了其中原委。
大概是女人的丈夫做错了事卷款跑了,甲方要追责,因为家里有年迈的老人还有孩子要抚养,所以只好来求对方公司的领导网开一面。
女人哀切的神情任谁看来都颇为动容。
然而男人却不为所动。
“亲情牌在我这里没有用。”他顺势整理手上的腕表,淡淡开口,“与其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劝他不要走这条路。”
女人张了张嘴,被男人强大的气势压制。
贺沉言的眼神扫过越闻星,继而看向她,唇边一丝笑意也没有,眼神更是冷得人背脊发寒。
他微微弯腰,西装裤腿压出好看的褶皱,嗓音低沉,如同冷酷的修罗:“你搞错了,现在能救你的不是我,是你的丈夫。”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女人的瞳孔猛然收缩,随即变得暗沉,她颓丧地瘫坐在地,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她不该答应丈夫,不该放任他把工程款卷进自家的腰包。
更不该来招惹这个男人。
贺沉言离开后,女人抱着自己的包来和越闻星道歉。她没说什么,看着女人失魂落魄的身影离开咖啡厅。
越闻星去洗手间把自己的之前的装扮全数卸下,只穿着身上那套淡蓝色的jk制服。走出酒店的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来。
这场雨比之前的来势更汹,瓢泼大雨沾湿了行人的裤腿,水花一层一层溅在酒店门口干燥的地板上,晕开深浅不一的痕迹。
耳机里的歌放到高潮部分。
越闻星站在廊前,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半晌,她把路边的一颗小石子踢进雨幕,卸了妆的唇角,堪堪扯起来一丝弧度,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还是冷酷得不像个人样。”
越闻星没有陷在过去太久,她点开手机打车软件,等了半天,没有一个司机想大雨天绕路过来接单的。
正翻着通讯录,想让就在附近的哪位朋友过来载她一程。
电话还没拨出去,眼前一辆深黑色加长版劳斯莱斯缓缓停下来。
没来得及错愕,司机便下车撑了伞向她跑过来,看她一眼,恭敬点头:“越小姐,贺总请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