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条龙。
被迫的。
我现在慌的一批。
因为无面契约使那个二百五把我骂人的话当成了爱称。
……妈了个巴。
这个名字是肯定不能叫的,现在只能曲线救国选个字重复一下了。
但是……选字也是个大问题。
妈妈?了了?个个?巴巴?
天下骂人……呸,骂龙的话那么多,我为什么非要喊一句“妈了个巴”?
我坐在我已经凉的不能再凉的炉子旁边,看着那条丑龙在地上打滚翻腾,应该是想要挣开翅膀。
这丑龙滚了一身的铁粉粉,还冲着我傻笑,小尖牙上还沾着一点点火焰的尾巴。
我一想这傻龙叫妈了个巴,他身上的铁粉粉曾经是我的锅碗瓢盆,我花了大价钱的炉子火被他吃了,他刚刚一直把我的破烂心当球踢……
我就心生绝望。
我:“……妈了个巴。”
我只是想骂龙,这傻龙却欢快的扑进我怀里。
我心如死灰的撑着脸,完全不想抱他,但是这傻龙一头撞在我心口,疼得我立刻双手捂心,好巧不巧就把龙抱进怀里了。
我没养过龙,我不知道龙这种生物这么自作多情。
妈了个巴他居然以为我在和他交流感情!?
问题是我也没签订过魂灵契约,我不知道两个契约印凑到一起的时候,是会有轻微电击反应的。
妈了个巴他用头拱我心口的时候,刚好跟我破烂心上的契约印对上了。
这一下直接让我倒在地上抽搐。
虽然老子的心不导电,但是老子是个天选铁匠,老子身上有把锤子啊!
锤子啊!铁锤子啊!
我能理解夫妻之间想要来电的想法,但是你们人类夫妻的魂灵契约整这些花样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铁匠的感受!
考虑一下锤子啊!
我恨!
等到我从这该死的电击反应中活过来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为严肃的问题。
我好像……跟一条龙……
成了合法契约夫妻。
我:“……妈了个——啊——大哥我错了你别过来!”
我:“啊——卧槽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好像他确实听不懂人话。
于是我赶紧念了句龙语,我当然会龙语,远古魔法好多咒语都是龙语。
但是我忘了他才刚破壳啊!
他技能没点亮啊!
我惨叫叫得嗓子都哑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绝对不能这么下去!
我把龙关在铁匠铺,满腹怨恨的跑到村子的钟楼,怒气冲冲的来到缠满藤蔓的巨大撞钟前,抬手狠狠的捶了捶藤蔓。
撞钟都快跟藤蔓融为一体了,而藤蔓跟钟楼生在一起,根本不会给我任何声音。
村子的钟楼从来没响过。
满脸皱纹的记录官拄着拐杖,从撞钟的结界里走了出来,身后拖着长长的、铺满结界整个地面的白发。
“悲歌永远铭记。我是第一百二十七位记录官阿尔文。mason·matthew·patel。天选……呃,天选铁匠,有什么事情?”老态龙钟、眼睛和皱纹融为一体的记录官两手拄着拐杖。
从藤蔓中诞生的悲歌族人是天神选定的记录官。
每一族都会有一脉悲歌族人用头发记录他们的契约和誓言,一个悲歌族人消逝之时,新生的悲歌族人会继承他们的长发。
悲歌族人是倒着生长的,他们初生便是老人。
从老人,变成小孩,最终在懵懂纯净中消逝。
悲歌族人居住于森林的最深处,以钟楼为沟通各族的媒介。
说白了就是一个管理契约和誓言的职业种族,而我敲了撞钟,通过结界找分管人类一族的记录官反馈情况。
“离婚!”我哑着嗓子大喊,“我要离婚!”
记录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挑出一根捏在手里。
“悲歌永远铭记。”记录官说话都用这句话起头,不用就不会说话,“你和harlan·stewart·field签订了主仆魂灵契约。”
我点头如捣蒜,哑着嗓子附和他。
记录官满是褶子的脸扭曲了一下,疑惑道:“你们才刚刚成为合法契约夫妻,为什么要离婚?”
为什么?!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这他妈的是条龙啊!
龙!四条腿有翅膀的魔法生物!
就算我不是人类,我也是两条腿的好不好!
身体结构不同结个屁的婚!
再说我一个肤白体软的天选铁匠,为什么要和一条又傻又丑的龙结婚?!
我还攒着钱等着娶隔壁村的学者伊薇特呢!
我现在只能是个二婚身份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继续哑着嗓子道:“是那条龙强迫我签订契约的!我是被迫的!被迫的!”
要不是他随便玩我的破烂心,我至于莫名其妙签订这个主仆魂灵契约吗!?
“悲歌永远铭记。”记录官继续捏着那根白发,“签订契约过程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你只能走正常流程解除契约。”
管他什么流程呢,能解除就行。
“悲歌永远铭记。”记录官挥了挥拐杖,调出来一个价目表,“解除主仆魂灵契约的手续费是最贵的,十个内森金币,先付款。”
我:“……”
谈钱多伤感情啊,虽然我是来伤感情的,但是咱也得给感情留条后路对不对?
我:“你这个价目表……好像只要五个内森金币就可以了啊?”
“悲歌永远铭记。”记录官爽朗的笑了,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遇上我阿尔文一百二十七号真是太幸运了,小老弟!解除魂灵契约的新规定就是我提的!如果夫妻生活和谐,却突然要离婚的话,手续费是要翻倍的。”
我:“……和谐?”
小老弟你大爷啊!我快被这条龙弄死了好不好?!
“悲歌永远铭记。”记录官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老弟,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回去服个软没什么大事儿的。刚结婚都这样,冷静冷静就好啦!”
我:“……”
你们这些记录官看着悲歌族模狗样的,怎么净想些有的没的?
我:“我不管!我要离婚!离婚!我们夫妻生活一点儿不和谐!他毁了我的锅碗瓢盆!还玩了我的心!”
好像……这种表述确实不太对劲。
“悲歌永远铭记。”记录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那就先交手续费吧,十个内森金币。”
我:“……能赊账吗?”
记录官沉默了一下,动作迟缓的转身往结界里走。
我:“欸欸——等下等下!五个内森金币不行吗?”
记录官继续往结界里走,挥了挥拐杖,结界开始合拢。
我:“六个!不能再多了!再多我真的付不起了!”
这可是我攒着结婚的钱,现在得求爷爷告奶奶的用来跟一个龙离婚。
记录官的结界继续合拢,记录官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悲歌永远铭记。”
“付不起就滚蛋。”
我:“……”
这年头离婚都这么艰难。
婚没离成,我只好回到了铁匠铺。
路过旅店的时候,安德莉亚拦住了我。
“小帕。”安德莉亚冲着我招了招手,“你这几天没开铺子,做什么去了?”
我垂头丧气的走到安德莉亚身旁:“……我,我我我我去钟楼玩儿去了,我觉得记录官那个头发挺好玩的。”
安德莉亚照着我脑门就是一巴掌,我抱头,她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篮子递给我。
我掀开篮子上的灰布,看见里面一篮子黑面包。
安德莉亚把灰布蒙回去,轻声道:“铺子不能不开,明白吗?小帕你是天选铁匠,只要安心做一个铁匠,你就会得到神的祝福,好运都会围绕你的。”
我低头看着篮子里的黑面包,沮丧道:“可是我一直认真做铁匠,我没觉得我多幸运。”
安德莉亚沉默了一下,又给了我一巴掌。
“小帕你前几年认真做铁匠的时候,是不是屠夫比尔那么抠门的人都多给你一块儿肉?”安德莉亚把我的脸扯成各种形状,“你现在想做机械师的活,运气当然没有那么明显啦!”
我:“……有道理啊。”
天选职业者只要专心从事天选职业,就可以获得幸运加持,几乎是心想事成。
我确实也有那么几年运气好到上天的时候,不过去年我突然萌生了设计机械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了,从此我的运气回归了普通人的水平,甚至隐隐有下降趋势。
安德莉亚千叮咛万嘱咐:“我把你当我弟弟,你可收心好好当铁匠吧!”
我连忙点头答应。
安德莉亚:“有一个屠龙队伍到了咱们村子,住在我旅店里,这面包是你工资,明天来给我打杂。”
……屠龙队伍?!
不是吧?我刚和一条龙生死与共啊!
我慌的一批,强装镇定道:“……你不是要我认真当铁匠吗?”
安德莉亚:“不要?不要就还给我。”
我:“要要要!来来来!明天一定来!”
果然男人的嘴和女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我心里想着屠龙队伍的事儿,回铺子没留神,差一点儿又被傻缺龙一招闪电抽搐外带心绞痛送上天。
我看着这丑龙,逃避的问题再次浮现,我只觉得万念俱灰。
到底叫他什么啊?
契约解除不了,以后只能生死与共,我总不能天天叫他“妈了个巴”吧?
我啃着面包,决定随缘起名,挨个叫一遍,他回应哪个我就叫他啥。
我:“……妈妈?你敢回应我打你哦!”
龙低头啃着黑面包。
我:“……爸爸?你敢抬头我真的打你哦,可狠了!”
龙依旧啃着黑面包。
我:“……哥哥?”
龙抬起了头,发出一声低啸。
我:“……”
我养了一条龙。
被迫的。
我现在沮丧得很。
因为我就是个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