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粥下肚暖胃生津,林落凡磕磕绊绊喝完,起身收碗。
大概是吃饱喝足的缘故,她这会儿已经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一手拿着筷子叮叮当当敲着另一手的碗,自己也跟着这个节奏念rap,蹦跳摇摆着往厨房走。
“……hey!
许星河你凭什么这么牛气?
难道是你觉得自己很牛b?
那你的脸皮一定高八米;
你不就是有个‘夜风里’;
yooyoo!
……”
碗刚放进水槽,身后忽然响起声音,“出去。”
“……”
林落凡一怔,回头就看见他静站在厨房门口,袖口半挽起,脸上没什么表情。
应该是听到了。
讪讪舔了舔唇掩唇轻咳,林落凡倒一点都不尴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仰颌睨他,“干嘛?”
他不语,径直上前拧开水龙头浸洗碗棉。白炽灯下沾了水的手指冷白如玉。
他这是要亲自洗碗。
林落凡看出来,抱着手臂慵懒往门框上一斜,打趣,“呦,这回不用谁吃谁洗啦?”
洗碗棉浸透,许星河关了水,看她,“你要是想,我不阻拦。”
林落凡嘁了声,大摇大摆往外,“我不想,你自便!”
……
厨房里水声响起来。林落凡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仰腿一叠搭在茶几上。
头顶的灯光刺白明亮,她呆呆盯着放空思维,心跳得很慢。
今天到现在发生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荒诞。
脖子有点酸,林落凡扭了扭脖子稍坐直些,视线从茶几底层的一样东西上扫过。
是包烟。
她一顿,伸手够过来,打量似的看了看。
pycc。黑盒。双鹰头。
还是烈烟。
啧。
她下意识往厨房玻璃门的轮廓上看了眼,有两分诧异。
他抽烟?
许星河曾经不抽烟,或许也是因为那时候年纪都太小了,也沾不上烟。
她也知道他这样的人,做那么大的夜场,难免摆脱不了烟酒事,倒不觉得太多稀奇。
只是,倒是从来没在他身上闻到过。
还以为他不沾的。
更狐疑,他这个人,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一屋的黑,一柜的白。偌大厨房翻不出足够两个人的食材,一堆烈酒烈烟。
许星河洗完了碗,走进客厅一入眼帘的恰是林落凡抽烟的画面。
她状态极闲散,整个人仰躺在靠背上,一头长卷发全被拨到右肩慵懒散着,双腿交叠搭着茶几,右手夹着半根烟在抽。
她腿本就本就细长,这样交叠伸长视觉纵深下更显格外修长。灯光下白到反光,左脚踝处的纹身清晰可见。
许星河视线在她脚踝的纹身处凝了两秒后落上她的指尖,蹙眉。
瞥眼见他来了,林落凡目光停顿了一刹才勾起唇笑,故意挑逗似的朝他轻吹了声口哨。
“洗完了?”
她说着懒洋洋收下双腿坐直,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灰缸掸了掸烟灰,然后又靠回去,指尖夹着烟递到唇边轻吸一口。
熟稔得像个老手。
许星河站在两步之外看着全过程,问:“哪儿来的?”
林落凡随意向茶几底层指了手。
许星河默了默,“灭了。”
他语气很淡,但听着是命令。
林落凡不由有点诧异,看了看指尖的烟头又看了看他,笑,“为什么?”
“灭了。”
他这反应倒反激起了林落凡的叛逆跟猎奇,故意缓慢地吸了一大口,仰起头朝他,“不!”
双唇发音间,一缕白雾从她唇齿间吐出,轻薄的萦了他一脸。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许星河语气稍沉。
“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有印象,先前也见她抽过一回,在许家的时候。
但他更记得那年大火余生后,她极为排斥烟味的。
“想你的时候呗!”林落凡笑吟吟,“你不也会了?”
“灭了。”他直接上前抓起烟灰缸撂到她面前,这一回完全同她靠近,“以后别再抽了。”
“这是你的烟,许你抽,就不许我抽?”他那张冷峻严肃的脸在她瞳仁里映得极大,反调唱得起劲,“许老板,别双标啊~”
许星河盯着她,“你灭不灭?”
林落凡笑得更盛,摇头瞪眼迎上他的视线目光挑衅,明显在说不。
许星河的脸色微微转沉。
下一瞬他抬手,从她的指尖夺过她剩余的小半根烟。
“欸!”林落凡没来得及抓住,下意识伸手去抢,扑了个空。
许星河退一步,把烟递在唇边,缓慢吸一口。
他人是那种特别冷清的长相,加之穿白,整个人就是那种干净又冰冷的视觉感受。
即便咬着烟,也不生那种颓废的痞气。反因这两种截然元素的碰撞,而有一股独特的禁欲感。
林落凡怔看了他两秒本能要发脾气,“诶你——”
她一手指着他刚往前一步,他手掌忽地扣住她后颈的位置将她往他自己的方向一捞,身体却向前一倾将她直接压在沙发上,眼眸深盯着她的唇吻上去。
林落凡猛地睁大眼睛!
她惊了。
眼下地裂天崩估计都不会让她惊愕如此。
今晚此时此刻之前,她又作又闹,抱着他一通没水平没技巧地乱撩,完全是叛逆心作祟。想发泄,想大闹,也需要一个宣泄口。
也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做什么,所有的行为也都是在一个安全范围内的作妖,而他就是那个最低的安全线。
所以,许星河或许不知道,但林落凡自己却心知肚明。
她做的那些,只会对他,也只有他。
她大概能猜到他是为什么愠怒发火。
但其实,他担心的一切其实都不会发生。
可眼下正发生的,却是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更从未设想过的。
只能说疯了……
这世界可能都疯了……
她也是。
只一秒,林落凡双臂反攀住他的脖子搂紧。
她瞳孔里他的眉眼细节每一分都放得极大。他睫毛很黑,也很长,根根分明地长在冷白的眼皮里,特别整洁干净。
他左眉里还有一颗黑色小痣,很细小的一颗,像孤星。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唇是软的,但很烫。有淡淡的烟味。
他身上也很烫,贴着她的胸膛像烙铁。
她也真是奇怪,他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反而有这么炽.热的体温。
许星河没睁眼,可感知得到她反搂住他的力道,他扣着她后颈的手臂肌肉在默默的绷紧。
温存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很漫长。
林落凡感觉到他的唇缓慢微张,她的唇齿也慢慢张开,想吮含.住他的一边唇瓣。口腔里却侵进一股极刺辣的烟气,由牙关直涌进喉咙,瞬间刻进肺脏。
林落凡险些因这一口气刹那窒息过去,她猛推开他就开始剧烈咳嗽。
“咳——”
许星河顺着她给的力道起身。
“你——咳!咳咳咳——”
林落凡用力咳,拼命咳。
被渡进肺里的烟气好像一瞬间能刺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刺得她眼睛酸,鼻息痛,喉咙更是要爆.炸。
“许星河你咳……”她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泪花都出来了,猪肝脸色不知是憋的还是怒的,“你个混蛋王八蛋!你咳咳咳——”
许星河冷眼旁观,“还抽吗?”
“我跟你拼了!”
她眼底猩红,一把从沙发上腾起身。
许星河极冷静地后撤抬起指尖的余烟,抿进唇,漆黑眼睛直直盯着她。
她脚步一下停了,手一把捂住嘴巴,还在咳。只剩一双眼睁得极大死死瞪着他。
许星河一哂。
他看着她往前走,林落凡见状忙不迭往后退。惊恐地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他“唔唔唔”地嘟囔,示意他停下。
他将最后的半截烟按灭在她面前的烟灰缸里,许星河唇一勾,擦过她走了。
林落凡一个人在客厅缓了会儿,不再咳了,嗓子却开始难受。
许星河这烟比她想象得更辣更烈,完全是后反劲,抽的时候并不察觉,等抽完威力才上来。
当然,少不了他渡肺的那一口。
她气闷,心里默默把他切成片。
许星河方才擦过她就直接去厨房了,不知道在干嘛。
大概二十分钟出来,他将一碗汤水似的东西放她面前。
“喝了。”
林落凡狐疑,凑近了上前舀了一勺打量,闻到一股清香的冰糖梨汁味。
她没好声气,“没下毒?”
“下了。”许星河这会儿仿佛传染了她唱反调的能耐,完全一副爱喝不喝的姿态。
他直视她,眼神凉而淡。
林落凡现在莫名一跟他对视就觉得嗓子疼,闪开眼轻咳了咳,端起碗开始喝。
碗到嘴边还嘀咕了句,“早死早超生。”
许星河撇开视线。
雪梨汁味道清甜,他没多放糖,但挺好喝。
从喉咙滑下去,嗓子一直堵塞的感觉得到清润。
喝完,林落凡心满意足放下碗。
折腾这么久,天早就黑透了。林落凡看了时间,都快十二点。
她边点叫车软件边说:“我裙子呢?给我,我回了。”
许星河闻言眸色微动,像恍然想起什么般“哦”了声,“你不说,我都忘了。”
?
他起身走进卧室,很快又出来,手上多了条黑连衣裙,像是刚被洗衣机甩过,皱巴巴的,裙边还在滴水。
林落凡盯了一眼蓦地瞪大眼,坐不住了,“你给我洗了?!”
“不然?”他去阳台晾衣服,“放着发酵么。”
“我去!”她直接爆出口,“那我穿什么回?”
衣服晾完,许星河回来,深盯了她一眼。
“你可以住在这。”
林落凡顿了一下错愕看他,眼尾很快又挑起来悠悠笑了,“呦,许星河,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挽留我陪你过夜么?”
许星河不想回她话,拿起茶几上的空碗。
没等到回应,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忍着笑仰仰脑袋,“没事儿!我穿这身也能回!”
这一回倒换做是许星河眉梢微挑,没急着回厨房,就站在原地看着她装模作样地到玄关换鞋往外走。
高跟鞋换好,林落凡手放到防盗门把上。
许星河静静瞧。
一按,门没动。
林落凡愣了愣。
看着门锁上的小锁纽,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忽然抿住唇。
她愤愤回头,“开门!”
许星河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忽然斜唇一笑。
“回。”
他只用目光向她往门口示意了一下,神色恢复一切随她的模样,抬腿去厨房。
“许星河!”林落凡气哼哼追上去。
他将碗放进水槽。她在他身旁身后来回乱窜喋喋不休。
“开门,你快去给我开门。”
“我告诉你我不住这!”
“开门开门开门!许星河你去给我开门!!”
许星河无动于衷。
折腾半天无果,林落凡反而说得嗓子更疼了,愤愤瞪了他好一会忽然一笑,懒懒倚在门框上,“行。”
碗洗完,许星河看她。
“住就住。”林落凡睨着他眼眸粲媚,“三年铁窗泪,你小心把持不住!”
许星河眼眸漆黑,从嗓子里沉出声冷笑,“你想多了。”
?
他直接拎着她的脖领往客厅走,林落凡被拉得踉跄,忙回扯住衣领碎碎说:“诶诶诶你慢点,别拽我!”
她很瘦,许星河拎她就像拎只小奶猫一样轻松。
许星河把她推到沙发里。
他迅速又回房,回来后手里多了套枕被。
林落凡刚坐起,整个人又被他丢过来的被子糊了一脸。她呜嗷喊叫拿手扒了半天才从被子里扒出头,猛吹了下乱成鸡窝的发丝瞪他,“许星河!”
许星河说:“你睡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