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良把茶叶和化妆品放下,关门离开。
汪建成终究还是没能踏进工作室,带着满腹的郁闷和两人共乘电梯。
叶清雅没有主动和他说话的意思,他也不想再碰钉子,转向许纯良道:“纯良,等回东州约你们蒋局一起吃顿饭,我和他是老朋友了。”
许纯良笑了笑:“行啊,我听你安排。”
目送许纯良和叶清雅上车离去,汪建成气得狠狠在方向盘上拍了两把,虽然知道许纯良和叶清雅是干姐弟,可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有那么点不正常,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虽然和叶老分别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可叶老仍然肉眼可见的衰老了。
望着白发苍苍的叶老,许纯良意识到叶昌源的意外身亡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叶老的背脊明显有些佝偻,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笑容中却隐藏着一种不易觉察的苍凉,唯一没变的就是他坚毅的眼神。
许纯良陪叶老聊了几句家常,婉转提出帮他诊脉,这次叶老却拒绝了。
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最近时常在想,人生其实就应该顺其自然,如果我当初被那场病夺走了性命,或许有些事就不会发生。”
许纯良知道他所指的有些事应该是叶昌源遭遇的坠机意外,叶老有这样的想法证明即使坚毅如他也开始相信命运。
许纯良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您老就别再多想了。”
叶老点了点头道:“我什么都明白,可内心始终无法迈过这道坎,老了!”
许纯良望着叶老疲惫的神情,心中暗忖,一个人如果对生活失去了信念和希望,那么距离他和这个世界告别已经不远。
许纯良拍了拍叶老的手背,他不知应该如何安慰这位痛失爱子的老人。
当晚许纯良并没有离去,叶清雅安排他在客房住下。
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许纯良方才说出自己的担心:“清雅姐,我感觉爷爷状态不太好。”
叶清雅点了点头道:“我爸的事情让爷爷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刚开始我们都以为过段时间他能够调整好心情,可没想到他始终走不出来,他把这件事的责任归咎到自己的身上,认为当初如果他为我爸出面,我爸的工作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变动。”
许纯良不由得联想起周书记去减灾委的事情,他的被重新启用应该是叶老在背后起到了作用。
叶清雅道:“纯良,明天陪我去一趟渡云寺吧。”
许纯良愣了一下,不知她为何突然想起去那里,今天溥建才告诉他现在渡云寺已经人去楼空,连哑巴和尚也失踪了。
叶清雅道:“我想去那里为我爸抄经,顺便观摩石刻。”
许纯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他不忍让叶清雅的这份孝心落空。
第二天清晨,许纯良一早就起来了,他知道叶老习惯于早起晨练,不过出来后并未看到叶老起床,原来叶老还在休息,看来叶老连生活态度都发生了改变。
叶清雅起得也挺早,两人决定早去早回,吃过早餐就驱车前往渡云寺。
许纯良主动承担驾驶任务,叶清雅昨晚没有休息好,上车不久就睡着了。
旭日初升,朝霞透过车窗映照着叶清雅清丽动人的俏脸,美得仿佛坠落人间的仙子,许纯良将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手机也打了静音,生怕惊扰她的好梦。
叶清雅这一路睡得安稳,等她醒来,发现已经进入了盘山路,看了看时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睡了这么久?”
许纯良道:“没多久。”
叶清雅整理了一下头发,看到身上的外套,心中一阵温暖,将许纯良的衣服折好,看了看窗外,天色暗淡,却是又阴天了,看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黎明。
“阴天了。”
许纯良道:“预报有小雨。”
叶清雅道:“我没看天气。”
许纯良道:“这个季节雨不会太大。”谈话间已经来到了停车处,他将车停好,把叶清雅的行李袋拿了下来。
叶清雅提醒他穿上衣服,已经是深秋了。
许纯良把衣服穿好,将双肩包背在身上,又拿了一些叶清雅准备给哑巴和尚的礼物,许纯良明知哑巴和尚不在,也没有告诉叶清雅,反正叶清雅过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哑巴和尚。
叶清雅拿了两把雨伞,两人沿着山路向渡云寺走去。
来到渡云寺的时候,叶清雅方才看到紧闭的山门,诧异道:“怎么锁门了?”
许纯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可能出去化缘了。”
叶清雅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这次要白跑一趟了。”
许纯良道:“想进去还不容易,翻墙进去就是。”
叶清雅摇了摇头道:“不可。”以她的修养不请自入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许纯良这才告诉叶清雅,不但通惠失踪多日,现在连哑巴和尚也失踪了。
叶清雅不禁埋怨道:“你既然知道还不早点告诉我?不然咱们就不用白跑这一趟了。”
许纯良笑道:“我看伱兴致勃勃,也不忍心扫你的兴,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看,相信两位大师就算知道咱们来过也不会怪罪咱们。”
叶清雅还是觉得不妥。
许纯良劝道:“我总觉得两位大师失踪的有些蹊跷,你还记得当初佛塔被雷劈倒的事情吗?”
叶清雅自然记得,她点了点头:“我记得第二天通惠大师就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许纯良道:“通惠的离开应该和佛塔里面的秘密有关,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清雅道:“我才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许纯良笑道:“我可听说通常女人的好奇心更重一些。”
叶清雅道:“要进你自己进,反正我才不爬墙进去。”
许纯良向一旁走去,原本院墙就不怎么高,选择了一段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地方,双手一搭,轻轻一跃就爬了上去,他连一成实力都没暴露,不然直接就跳过去了。
许纯良向叶清雅伸出手去,叶清雅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上。
许纯良也没强求,转身跳入院墙内。
叶清雅看到许纯良的身影消失,顿时有些心慌,毕竟在这深山老林只有他们两个,她叫道:“纯良!”
许纯良的脑袋又从院墙那边探了出来,笑道:“过来吧,万事皆空,你不是被眼前的院墙所阻挡,而是被内心的院墙困住了手脚。”
叶清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歪理邪说。”
许纯良重新来到围墙上,向她伸出手去,叶清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手交给了他,许纯良毫不费力地将叶清雅给拉了上去。
在许纯良的帮助下,叶清雅轻轻松松越过了院墙。
渡云寺内荒草丛生,由此可见哑巴和尚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除了山门上锁之外,其他地方虽然关着门但是并未上锁。
两人刚刚进入寺内就下起雨来,他们来到大雄宝殿避雨,叶清雅点燃了三支香,恭敬参拜。
雨下的不大,两人接着去了过去通惠和尚刻石的山洞,虽然通惠离开,这里的陈设并未改变,书案和文房四宝都留在那里,叶清雅自己也带了,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坐下抄经。
许纯良去打了山泉水,清洗茶具之后,点燃红泥小炉烧水泡茶。
两人各忙各的,偶尔目光相遇,同时露出会心一笑,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山洞内气氛却温馨静谧,让人感觉岁月静好。
许纯良和叶清雅仿佛穿越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忘记了外面的凡尘喧嚣。
许纯良泡好茶送到叶清雅面前。
叶清雅看了他一眼道:“谢谢。”
许纯良道:“不用谢。”说完两人禁不住同时笑了,许纯良道:“咱们这叫不叫相敬如宾?”
叶清雅俏脸一热小声道:“你别打扰我抄经。”
许纯良点了点头,转身去欣赏通惠过去留下的石刻,他曾经来过这石洞几次,不过当时通惠在场,没有现在逛得这么随意。
石洞尽头看到有一道棉帘,掀开帘子,现出后方的洞口,洞口狭窄,只能容一个成人侧身通过。
往里走了两米左右,洞口重新变得空旷起来,原来他们过去看到的石洞只是一小部分,里面别有洞天。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暗淡,许纯良打开手机照明,看到石洞两侧的墙壁上也刻满了字,不过这些字全都杂乱无章,并不像外面那样规整,刻得随心所欲,有的是一两句话,有的干脆就是毫无关系的文字,看笔迹应当也是通惠和尚所为,联想起通惠曾经有过一阵疯疯癫癫的时光,估计这些都是他在疯癫状态刻下的。
许纯良试图从这些杂乱无章的刻字中找出可能存在的规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其中有什么关联。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叶清雅循着他的足迹找了过来,许纯良提醒她小心,叶清雅来到他身边,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石刻,其中一些字迹刻得疯狂霸道,虽然她没有看到通惠刻字的情景,可心中却莫名感到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