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巴士晃晃悠悠地在山间穿梭着，仿佛游走在夜间的幽灵，周围黑幽幽的树林，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黑黑的车里是心怀不轨的男人，司机似乎睡着了，只任凭车顺着山路向前走，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魏雪攥着手机，手机左上角，标志上电格——还剩下最后一格电！
然而此时她，却不像刚才那么惊慌，她虔诚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人，咬了咬嘴唇，此时，巴士陡然碰地一声跳了起来，把车上的人震得一个小跳跃，斜对面的一个汉子趁机站了起来，扶着车把，向魏雪这边摇摇晃晃地走来，一股子浓烈的酒精味，夹杂着身上难闻的雄性气息，铺天盖地地向魏雪涌了过来，魏雪的心也在哗啦啦地坠了下去，然而她并没有动，只低着头，寻觅着能从中间溜走的缝隙。
然而……
那晃荡荡的门虽然摇晃的像是要碎裂，可是好端端地关着，只凭瞬间的爆发力，魏雪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打开，而周围……车上的窗户都是关着的……
男人晃荡的身子，越发靠近了，前面的司机，无声无息，后面的打工男人，也无声无息。
没有人出言训斥，或者试图阻拦，男人已经站在了魏雪座位的走廊上，浓烈的酒臭几乎要把她熏晕，巨大的晃动着的身影覆盖过来，那毛茸茸一般野兽的爪子，已经触摸到了自己的衣领！
魏雪本能地想要尖叫，想要挣扎，想要逃脱，可是——
她什么也没做，而是神使鬼差抓出手机，混乱地拨动电话，大声道：“对，对，是这样的。”
要抓她的男人，似乎吓了一跳，那只手也在半空中停下来。
“对，是这样的。”
魏雪的声音几乎在喊，应该说，是在吼，因为吼能掩盖住最胆怯的恐惧，所以她用尽力气，大声道：“我很快就到了，对，对，校长，你不要领着全体老师在门口等我，不用，我这就来了，你别着急，正在路上，马上到。”
这话出口，前面一直装死的司机，忽然阴沉沉地开口，“你是石头村新来的老师？”用的方言口味的普通话，所以魏雪听懂了。
魏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那司机又吐出一串方言，因为语速快，魏雪压根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要抓她的男人似乎皱了皱眉，“唉”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魏雪身旁，庞大的身子挤兑着魏雪，大腿也故意地撇开，不停地蹭着魏雪的牛仔裤，猥亵之意很明显。
魏雪没动。
她不能动，她知道自己不能动，所以不停讲话：“对，对，张校长，您说笑了，没关系啦，我这里很安全，别忘了，我爸可是公安局局长，我要是出什么事，我爸非把歹徒碎尸万段不可，哈哈哈，说笑了，说笑了。”魏雪干涩地笑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尽管她假装笑得轻松，可是效果却无比难听，在这幽幽的深夜里，像是女鬼的叫声……
不过她已经来不及去想了，她只能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放下电话，就会做出胆怯来，让敌人有机可乘，而且对方会发现手机根本没信号！
“对啊，啊，我学长在县里头呢，好几个，我们组团来的，我是打头阵的，大约二十多个，对对，我们辅导员也来了，说为了我们的安全，已经找县长安排了，因为我是班长，所以先派我来探探路，明儿她就带着一堆人来了，对，对，县长啊，他说了，说我们的支教事业是非常有意义的，他很支持啊，他准备亲自送我们过来呢，呵呵呵。”
魏雪用标准而清晰地话对着手机侃侃而谈，手机那边压根没有任何动静，不过没关系，魏雪说的话，也根本不需要对方回应，她只有拼命地说，拼命说，拼命盖过一切，一切即将歇斯底里的尖叫……
静静的巴士上，所有人沉默地听着魏雪的话，那嘶哑而稚嫩的声音，带着色厉内荏的胆气，在暗夜里飘荡，前面的司机除了刚才说了那句话，再也没说什么，而魏雪身边的这个汉子，焦躁地扭动着身子，打着酒嗝，眯着眼，不停地喘着粗气，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行动……
最后一排打工的男人被魏雪惊醒之后，皱了皱眉，又把帽子盖住了脸，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而斜对面另外一个汉子，则一直向这边挤眼睛，脸上似笑非笑，似乎在嘲笑同伴的胆小。
好吧，不能放下电话。
魏雪打眼扫了一圈，知道自己不能放下手机，因为她拿不准放了下手机，男人会做什么，而自己会做什么——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何尖叫、逃脱，挣扎，都是一种刺激行为，会让那个男人看穿自己的胆怯，而放心大胆地进攻……
“对，对，张校长，您别夸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哈哈哈，将来考公务员，我还没这么想，你要知道，我们警校一般不对口的，我们一般去考警察系统，不怎么考正式公务员的，嗯嗯，至于我自己嘛，考哪里还没定，我爸说，最好回本地考他们局里的公务员，这是最理想的，咯咯咯。”
魏雪大笑起来，很失态，很不淑女，甚至很抽风：“咯咯咯……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渐渐的变成了疯狂，像是打嗝一般让魏雪浑身抽搐，身子也在座位上不停地抖动，宛如癫痫病发作，不过好在旁边要袭击她的汉子，似乎被她笑声吓到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没见过这样的，这是哪一出？
车里其他人也目瞪口呆，半夜女鬼笑，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司机吓得不停回头，口里嘟嘟囔囔，似乎在说“她是不是中邪了之类”，而魏雪知道自己不是中邪，而是——歇斯底里症发了！
妈的，真够丢丑！
魏雪竭力想闭上嘴，可惜神经已经不受控制了，巴士上传来恐怖的神经抽搐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铛——”巴士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