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巨大的胚胎瓶里，少女张开了眼，静静地看着王轶。
王轶动了动嘴唇，这是一张跟马丽一模一样的脸，然而比马丽年轻了几岁，眼睛里带着孩童般的天真烂漫，正趴在玻璃上看着自己，她是裸体的，可是并不能引起王轶的欲望，因为她这样的干净，淡蓝色的胚水，浸泡着她的身体，像是从海里出生的美人鱼，游来游去地烂漫着。
她叫小丽，是王轶心里给她起的名字，却从来不敢说出口。
“我是……咳咳。”王轶想要跟着少女说话，却一时无以言表，该说什么呢？
这是个克隆人，只有马丽的基本技能，却没有马丽的记忆，当然，也不需要，当她彻底养成之后，她的五脏六肺要跟马丽做置换的……
所以……
“没什么，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眠就成了。”王轶的语气变冷，脸色也阴沉下来，看着少女的神色，像是看着一只猫，哦，不，应该说，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少女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在水里游动着，长发漂浮在水里，卷起了她纯白的身躯，她忽然“咯咯”笑起来，原来那长发挠到了咯吱窝的痒痒……
王轶盯着那天真烂漫的笑容，皱了皱眉，转身向外走去。
门自动地打开了，又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哎呀，小王。”
忽然，横斜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来，是个白面胖子，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白大褂，见王轶从胚胎室6号房间走出来，对着王轶招了招手。
“啊，张院长。”王轶一下停住了脚步。
“嗯嗯。”张院长走到王轶跟前，笑容满面：“前儿我听说，你肯加入这个秘密项目，我还不信，今儿终于看到了，哈哈，太好了，我们这个项目啊，就是缺少你这样的中坚人才啊，你加入，给了我们很大的力量支持，以后这个项目会越来越红火的！”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守着领导，王轶自然也要赔笑，然而那英俊的脸上的笑容，像是太妃糖黏上的，难堪又勉强。
张院长眨了眨眼，似乎明白王轶的意思，拍了拍王轶的肩膀道：“小王啊，你不用担心，这个项目呢，说是秘密的，似乎有些非法，但是你放心，其实是在联合政府哪里过了明路的。”
“过了明路？”王轶吃了一惊。
“是啊，你想啊，谁不想青春永驻？谁不想换新鲜的器官？那些官员也是人啊，虽然几十年前法律上就禁止克隆人类，但是谁听话谁是傻子，知道不？”
王轶眨了眨眼，“哦”了一声道：“这么说，联合政府其实不反对？”
“怎么说呢？”张院长扶了扶眼镜道：“当然也不至于要提倡啦，只是说，咱们这么做，不用担心上面会检查，一切ok，ok，知道不？因为上面的人，也要咱们提供克隆人的哦，说起来，这是战略储备啊，哈哈哈。”
王轶看着张院长兴高采烈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做这个……主要是为了女友马丽她得病。”
张院长听王轶的意思，只做一个克隆人，就准备罢手，脸色一沉，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释然笑了笑道：“行，随便你吧，起码这个克隆人，你已经弄出来了，我听说，你做得比其他人要更快更好？连一个失败品都没有？果然是基因天才王轶啊，呵呵。”
“张院长夸奖了。”王轶正要谦虚几句，忽然，不远处传来惨绝人寰的尖叫声，王轶脸上的肌肉哆嗦了一下，有些说不出来了。
他从前拒绝参加这个项目，一切不知道也就罢了，然而现在为了马丽参与了这个项目，却越发糟心了——当他加入的时候，同事就告诉他，这些克隆人都是畜生，把他们当做猪狗牛羊就成了，千万不要当人类对待。
他当时已经做过思想准备了，所以满口答应，然而当他亲眼看到的时候，却有些受不了，因为事实比他想象得更加残忍，原主们为了得到更加“新鲜”的器官，是拒绝给克隆人们打麻药的，唯恐麻药对器官有损伤，这就导致了往往移植的时候，基本上是对克隆人活体解剖，然而克隆人毕竟不是猪狗牛羊，你若是看到跟你一样的人类，被活体解剖的时候，那种震撼简直……
不好说。
王轶想起第一次见到“器官移植”的惨烈情形，居然震惊到了当场呕吐的程度，后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去观瞧了，只一门心思培养马丽的克隆人，几个月后，克隆人终于长成了，还差几天就可以“移植”了，然而想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被活生生地破开肚子，移植器官，王轶就不太敢想下去……
他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张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他苦笑了笑，转身上了楼，推开左首第一个房间，见机器人莫斯正在给自己的同伴充电。
“莫斯。”王轶开口。
莫斯抬头，他是人形机器人，外面跟人类差不多，是三十岁青年男子的样子，皮肤白皙，文质彬彬，只是为了怕他异变，手是机器人的样子。
“什么事？王轶”莫斯抬头。
“我想……想申请机器人手术。”王轶打了个手势，脸上噙着苦笑。
“你对克隆体发生感情了？”莫斯仿佛一眼就看穿了王轶的为难，笑了笑，这种事在这个项目里很常见，几乎要排队申请。
“那倒也不是。”王轶眼前跳出那张美丽的少女脸，青春靓丽，天真烂漫，不由闭上眼道：“那倒也不是……其实是……哦。”
“很常见的。”莫斯仿佛安慰他道：“大部分克隆者的养育者，都不会亲自来做移植手术的，人毕竟是感情动物，你懂的，所以这种时候，特别需要我们机器人。”
王轶见莫斯这么说，苦笑了笑，点头道：“好吧。”说着，转身要出去，可是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了道：“我……其实这个克隆人小丽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所以莫斯，你能代替我照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