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颜将点翠手上完全空白的纸放在书案上,慢条斯理的摊平再用镇尺一点点压过去
点翠和疏雨对视了一眼,默默上前帮苏稚颜研磨,“小姐不会真的打算把佛经抄完吧?”
苏稚颜轻笑了一声,制止住点翠的动作,“先不说这佛经是不是我该做的事,就是这厚厚一沓的宣旨,我就算夜以继日的抄,三天都抄不完”
疏雨低头看了眼自己小姐这个要写字的架势,再看了看苏稚颜满脸轻嘲的样子,有些不甚明白,“小姐既然不打算依皇后娘娘的吩咐做事,那这是?”
苏稚颜百无聊赖的用狼毫笔沾着砚台上的一点点墨水,在这上等的宣旨上像孩童画画一样的胡乱涂写着“做做样子罢了”
点翠刚刚准备上前帮苏稚颜分担一些的动作就这样硬生生的停下了,和疏雨比起来,她虽然没有武功在身,可她还没有被皇上赏赐给苏稚颜还在宫里的时候,就跟着宫里的管事嬷嬷学过字
原本她想着,若是自己来帮小姐一起抄的话,至少能快上些,但没想到自己小姐就没打算规规矩矩的去按照皇后的吩咐去做
苏稚颜一眼就能看出点翠的意思,对着这书房里的窗户扬了扬下巴,“瞧见这窗了吗,你认为它会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打开在这吗?”
她一跨进这书房里的时候,就已经留心观察过这四周了,尤其这扇大开的窗户
满院子都恨不得站满人,甚至连扇门都安排了自己的亲信守着,怎么可能会任留一扇向着外边的窗户这样开着
关掌司明面上和自己说这些人都是为了服侍自己,但担心会影响到自己,所以才全部在院子外边守着
但如果她料想得不错的话,这些人都是为了监视而存在的,不放到自己身边,是担心被自己套了话,对她们不利
而这扇窗户,至少会有不低于三个人看着,为的只是监视放下戒心的自己的样子吧
如果自己规规矩矩的,那这事也就算了,但假使点翠帮自己抄佛经的话,保不齐皇后一派的人就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疏雨听到苏稚颜的提醒,才心里暗叫不妙,自己和苏稚颜和点翠比起来,武艺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按道理应该比他们跟能察觉到外界的监视才对
苏稚颜见自己说完话之后,没有人回答自己,停下手里的创作有些奇怪的抬头,就看到自己两个愧疚得恨不得把脸埋起来的丫鬟
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俩这是干嘛,皇后安排的人其能力肯定不是一般人,点翠就算熟知宫里的规矩,也不可能察觉到的”
“疏雨你一直都在军营里,对后宫这些弯弯绕绕不了解也是正常,毕竟这人来人往的,谁能确保她们究竟是路过的宫女还是监视我的人”
疏雨四处看了眼身边的点翠,咬了咬牙狠心道,“点翠你好好看着小姐,我去找法子把消息送出去,让人来救小姐”
眼瞧着疏雨奋不顾身就要往外冲,苏稚颜有些无可奈何的用笔头敲了敲疏雨的手,“你能去哪啊?外边院子可是站满了人的,人多眼杂的你难不成能飞啊?”
看着满脸认真的疏雨,苏稚颜罕见的卡了一下,她忘了疏雨虽然自称自己不善武艺,反而是更擅长用药与制毒
但是至少也是有武艺傍身的,轻功就算再怎么看不过眼,但总比宫里这些宫女要好得多,不说能瞒天过海,但隐藏自己的踪迹向来不是一个难事
想着上一次自己在进城的路上被大批流民团团围住,又险些被那个禾七给绑走的时候,疏雨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往陆珩之那跑
如今若是再让疏雨出去求救,她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信,疏雨一定是给陆珩之送消息,让陆珩之来救自己的
倒也不是说不相信陆珩之,相反陆珩之现在可以说是她目前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也有能力的人了
但只从那个晚上,她想着要面对陆珩之,总有一种从心里不习惯的怪怪的感觉
于是苏稚颜看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几乎可以说是语重心长,“你们俩什么时候能相信你们小姐一次?安安心心的在旁边坐会儿,我自有办法,放心吧”
估摸着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苏稚颜从一直埋头画画的书案上抬起头,“疏雨,你看看外边的那个宫女现在怎么样了”
自苏稚颜提起外边还有不少人在暗中监视着她们的时候,疏雨就自知自己失职了,也没敢按着苏稚颜的吩咐安心的旁边坐着
恨不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观察着四周,所以在苏稚颜问起来的时候,疏雨想也不想的就把自己察觉到的一一说出来
“回小姐,院子外边的宫女至今都没有换过,现在多多少少都些松懈了,至于正对窗口的位置,请小姐赎罪,来往人太多疏雨无能未能察觉到人”
苏稚颜听罢点了点头,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点翠,你去和门外的那位宫女说一声,如今天色都已经晚了,本郡主饿得头昏眼花都要抄不动了,还有啊,屋子里黑漆漆的,不送个烛台进来,本郡主要怎么抄啊?”
点翠虽不明白苏稚颜这突然转变的态度,但本着自己小姐说的都是没有错的思想,点翠想也不想的就去依着苏稚颜所说的去做了
在景仁宫里慢条斯理的任留宫女服侍着沐浴着的皇后在听完关掌司的禀告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开眼问,“苏稚颜那丫头果真没整什么幺蛾子,只是要用晚膳和烛台而已?”
关掌司挥手让几位小宫女先退出去,待所有人都走出去后,关掌司才上前一边为皇后按摩一边道,“娘娘大可放心,我们派去的人都说靖安郡主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眼皮底下,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
“奴婢领着郡主进去的时候,看着郡主沉着的样子,还以为郡主颇有些本事的,但后面派去监视的宫女回禀说,郡主进去之后,可是和她身边的婢女说了不少话”
“虽然因为距离太远,说的什么听的不太真切,但看那样子,像是很不耐烦,但过不了多久就老老实实的拿起笔抄了起来”
“奴婢想着,靖安郡主不过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孩子罢了,是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皇后听着关掌司的话,认同的点了点头,十分好心情的对着关掌司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依这丫头说的去办吧”
看着已经被妥善修整过的指甲,皇后笑了笑,“毕竟本宫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不是?她既然帮本宫的嘉纯抄了那佛经,这些小小的要求,允了就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