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好感度还能拯救吗?】
段竹:好感度不知道,他的人应该救不了了。
两人是自小的渊源。云忍离家后,云想成为继承人,也有了这个半正式的婚约,她总能在宴会上遇到韩深,男孩和她同岁,俊俏优雅,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地长大。
但韩深这人在外温雅高贵,内里颇为阴郁,占有欲过度,连云沁都不喜欢,还劝她“你要防备你大哥回来,否则会失去继承权”。
云想那时因为他复杂的身世理解他——韩深父亲有两个私生子,母亲离婚后远走。但没按他所劝行事,让韩深十分不满。
初中时他们还是好友,带着些婚约的暧昧,临近毕业时,韩深忽然要和她确定恋人关系,云想拒绝他。之后,先是和她关系不错的男孩忽然出事转学,继而是她跑去质问韩深,他却限制她行动,甚至要下迷药。
她还记得,韩深阴森森地说:“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多丑恶,你在云家的暖房里,看起来优秀出众,实际单纯极了……云想,你听我的,我会让你坐稳云家继承人的位置,你是我一辈子的伴侣……”
云想发觉他无药可救,打伤他跑出来,之后无论韩深再怎么道歉求饶,她只像对蟑螂一样厌恶躲避。
现在他大概以为云想经历了身世巨变,把他做过什么都淡忘了。
音乐会当天,韩深亲自来接她。
豪华而低调的车停在老街区,韩深坐在车中,看着那些陈旧的门面,内心生出舒适的优越感,连带着踏足这里的厌烦都减轻了。
他们是两个世界,自己来这种地方,足以称作“降临”,已经是贫民的云想能得他垂怜,也该受宠若惊、毕恭毕敬。
——这些都是他的想象。
她时隔多年再坐进他车中,面色不改地平静,令韩深内心烧起不甘的滚水。但他忍下情绪,温和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优雅美丽。”
【如果你涨点好感度就更有说服力了。】
两人一路也算平静,刚进场中,他忽然有紧急电话打来,抱歉地让工作人员先带段竹进去。
段竹走近就看到岳织和几个往日同学,而她的座位恰好由岳织坐着。她们一看到她,瞳孔都要冒出火来。
她旁边女孩说:“这个座位是我一直坐惯的,今天让给小织。怎么会定错,不会是有些人想混进来吧?”
韩深不在,工作人员也连忙去查找,把段竹丢在这里。这些人纷纷嘲笑,惹得附近的人都打量。
营造出这么一个难堪的境地,如果是原先的云想,心里一定盈满愤怒……要么她坚持称自己的座位就是那个,就像故意和岳织作对,要么软弱地认错。
无论选择哪个,好像都要韩深来证明,来“挽救”她。
她说:“我是约了人来的。”
“谁啊,总不会是韩深学长,你们有婚约的时候都没一起听过音乐会。”
“你现在不是大小姐了,还听什么音乐会。肯定又有什么阴谋。”
这种偏见下,多说也没用。
段竹想,如果自己如韩深所愿,会发生什么呢?
她脸上露出难堪:“你们等着看谁是出丑吧!岳织,你也不过是刚从贫民出来几天……”
她故作委屈,对面几人愤慨,眼看一场大战要爆发。
【攻略对象二:韩深。最高好感记录:80;目前好感:60。】
段竹又恢复平静道:“抱歉,我失言了。也许是误会吧。”
【攻略对象二:韩深。最高好感记录:80;目前好感:50。】
段竹:好玩吧?
【……】
韩深站在楼上某处,隔着从外面不可视的玻璃看着下面,耳机里传来实时的声音。
发生这么多事,云想仿佛已经摔到地上,变成凡人,可是,还不够……
她的眼睛还是太漂亮了,一股磨不掉的傲气。
他想要她彻底掉进泥里,身上什么也不剩,只有落魄害怕,他只伸出一根指头,云想就眨着哀求的眼睛抓住、讨好他。
十年前她就该那么做。
那时母亲说,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会是他的未婚妻,她正在面临困难,和他订婚才能解决。
母亲教导他乐于助人。他想的却是:那我就是她的恩人了,按书里说的,她应该向我报恩,眼中只有我一个,身心都奉献给我,服从我……
但云想却从没那么做,她自信而自我,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甚至多次压下他的光芒。
这个卑鄙的人……她占着他未婚妻的名义,得了那么多好处,占了他少年时的心血和幻想;他甚至想过,只要她待在自己身边,即使不提“报恩”也好;即使她是个假货,她恳求自己,他也不是不可以延续婚约……
但云想即使被逐出家门,找那种垃圾帮忙,也不来求过他。
韩深快意地看着她在楼下陷入难堪尴尬,听着耳机里众人的攻击,心情愉悦,缓慢步下楼梯,想着一会儿的出场,耳机里突兀地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的确是误会,是我约她来的。”
韩深错愕地停住脚步,脸色阴沉。
任冉走到段竹身边,说:“我已经让工作人员去核对。”又对段竹说“抱歉,来晚了。”
其余人瞠目结舌,从前在学校里,这两人毫无来往,谁都没想过他们会有什么。而眼下,一向清冷的任冉眉眼温柔含笑,从没见他对谁这么笑过。
段竹看了他片刻,说:“是,不过我现在没心情听了。
他说:“那我们走吧,你想去做什么?”
几人白白嘲讽出去,内心挫败,任冉在学校风评一向很好,更有种美好的事物没落到自己手里,却往讨厌的人身边凑的愤怒。
有人说:“任冉为什么要和那种人为伍?岳织,他不是还向你道歉认错了吗?”
岳织脸色冰冷,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撒谎?任冉,你从不来音乐会。”
任冉平静地说:“我的确不感兴趣,只是一直想和云想来听。”
众人:反驳就反驳,塞狗粮干什么!
更有人不忿道:“你怎么会连座位都搞错了,是不是故意给她解围?”
任冉没有理会,拉着段竹要走。
“几个小孩子还为了座位吵架吗。”
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男人,打断他们。
他盯着段竹和任冉说:“小想,来我这里。”
他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英俊挺拔,西装得体,举手投足间沉稳出众,使谁也不怀疑他的身份地位。这些少年都是家里尽心培养出的精英才俊,在他面前也被压成青涩学生了。
任冉拉着段竹的手紧了下。
云忍又转向楼下说:“小织,一会儿你有事吗,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有事。”岳织冷冷道。他意料之中,点点头走上去了。
这才有人小声说:“岳织,那是……你哥哥吗?”
岳织瞪回去:“才不是。”
段竹:有点过于狗血了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段竹:我只是把云忍叫来,确实没想到任冉也在。
她也再没见到韩深,大概在某处自我郁闷呢。
几人坐下来,她对任冉说:“他是我哥哥云忍。”
任冉往日也听她提过这个叛逆哥哥,放松下来。
两人之间静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你之前说,我和你扯上关系,会被同学鄙夷……没关系,他们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你总这么固执。”
任冉忍不住笑,不知道是因为她这么了解他,还是因为她说什么都令他开心。
他说:“等会儿结束……”
云忍忍无可忍,打断道:“要开始了,安静。”
哥哥在旁边就敢勾引他妹妹,真是少见这么嚣张的人。
悠扬音乐声响起来。
任冉只在在幼年时随父母听过音乐会,后来家中变故,便失了这种悠闲。直到遇到擅长音乐的云想,才又关注起来。
云想入学不久后,云家曾在学校里为她办过一场音乐会。那时他和她不熟悉,只欣赏了半场,赞叹过音乐,便投入自己匆忙的人生中。
台上少女辉煌如金树上的月亮,令他潜意识地逃开。
他陷于回忆,感到手臂被轻轻扯动,昏暗中,少女的轮廓仿佛雾后的雕像。她哥哥有事暂时离开,她示意他从旁边走。
任冉随着她指引沿通道离开,到了光辉明亮的厅外。
“我确实静不下心欣赏,也坐不下去了。”她带点任性地说。
任冉只看着她笑。和她偷溜出来,隐约有种小孩子结伴做坏事的感觉。
两人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路边已经有支起小吃摊,她好奇地看过去。
任冉说:“你从前不喜欢这些。”
段竹想到岳玮那碗没喝完的牛杂汤,随和地说:“可能是以前没有时间和心情品味,它们也挺好的。”
两人随意许多,他说:“我从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你,那天看你挑水果,都忘了辨认。”
段竹说:“我也是第一次做,也没想到你和陈因鸣认识。”
他眼神微黯,答道:“我们幼年时是邻居,后来我搬家离开,初中又遇到他,还没有深交。是上了高中后,他从家中搬出来,恰巧住在我家对面,平时我不在家,多亏他有时帮我照顾母亲。那天我很惊讶,但他和我说,他只是收了你的钱帮忙。”
段竹不置可否。
不愧是学神,这叙事逻辑比陈因鸣不要太清楚。
结合云想对他的了解,事情也就清楚了。任冉父亲曾是富商,但后来破产自杀,留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初中是在一个普通学校上的,凭借格外出色的成绩才被引荐到贵族高中。
能和他幼时做邻居,那么陈因鸣家境应当不错,但高中时忽然搬离家,他又一副没人管问的样子……
“看来你也适应了这里。”任冉的话打断她思绪。
段竹看向他,回忆着说:“刚到这里时,记得你说过家在附近,有大把的空闲,又不知道做什么,就走到这里了,那时候还是有些陌生害怕。”
原来她记得他说过的话,因为他才来。
任冉心底刚涌起开心,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等陈因鸣回来,肺腑里灌满冷风,直到听陈因鸣说只是收了她的钱,才放下心。
还有当时几乎忽略掉的一句——
“是她在这闲逛的时候撞见的,我没去招惹她。”
原来,云想是来找自己,才会遇见陈因鸣。
是因为他,开始只是因为他……
“怎么了吗?”段竹关心地问。
任冉说不出话,只觉五脏六腑都成了树上摇摇欲坠的落叶,要被懊悔拉坠下去。
他理智分析过自己的情感:嫉妒、自私、庸俗、多疑……都是不该有的负面情绪,更何况被针对还是他的朋友。
可抑制不住地……曾经阻拦他靠近云想的东西,为什么轮到陈因鸣就消失了?他那么艰难才走到她身边,为什么他能轻易做到?她拒绝他,为什么不同样拒绝另一个人的靠近?
最重要的是,从前她身边只有自己,连那个所谓未婚夫都不重要,现在他却不是独一的了。
明明在暖日,呼吸都是冷的。任冉忍不住说:“如果……”
如果当时我先来找你,是不是你身边只会有我?你当时是来找我的,你和他本该毫无关系。
如果现在……
段竹望向他,眼神疑惑又澄澈,像河水一下子把他浇醒了。
任冉立刻截住话语,对上段竹担忧的眼神,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只送她回家,说:“竞赛快到了,你有问题还是可以找我。”
晚上岳妈妈回来做饭,她的手艺和回家次数很匹配。段竹和岳玮一致认为,这种质朴的母爱一周品味两次就足够了。
段竹收拾碗盘洗过,回屋拿起手机,看到一条十分钟前的消息,来自未知的号码。
是一张图片,背景昏暗,图上的人是……睡着的岳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