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面带谄笑,走至凌菲的桌子前,道,
“绿菊姑姑,这便是郑大人!”
凌菲一愣,找她的?
绿菊姑姑瞧了凌菲一眼非常快垂下头去,福身恭声道,
“婢女见过郑大人,主子娘娘有请!”
凌菲本能里似早便已预料到有此一日,因而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沉静起身,淡笑说,
“绿菊姑姑请前边带路!”
听闻绿菊姑姑打从婉后入宫便一直和在她身旁侍奉,皇城中的侍女到了必定的年龄便可领取一笔银钱出宫嫁人,而绿菊却主动放弃了出宫的契机,多年如一日跟随婉后左右。
绿菊姑姑样貌虽不美艳动人,却是有一缕清雅淡然的气韵,一行一动都非常的方正,不卑不亢,分毫不像个仆人。
凌菲狭眼瞧着,对婉后愈发新奇。
入了漪澜殿,绿菊姑姑带着她一路绕过主殿,远远的便看见湖水旋绕正在中一座由完全由水晶建造的宫殿,日光之下流光溢彩,冰莹剔透,如一座七彩水晶宫屹立的波荡的水波之中。
这便是传说中的水晶花厅啦!
也是少康帝对婉后情意的见证!
只须看见这座水晶花厅,便没人会疑心婉后在少康帝心目中的地位,即使是宠冠六宫的宜妃,也不可以比之一二。
然却,深情至此,少康帝还是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嫔妃。
帝皇之爱,从没有唯一!
推开两扇雕空雕牡丹花文的木门儿,转过一道花草织锦彩屏,顺着木梯下了两层台阶,绿菊姑姑笑说,
“主子,郑大人来啦!”
凌菲怔在那轻轻一愣,入目是满天的花海。
凌菲前一生去过不止一处植株园,那一些经过修饰的花儿树美则美,却全都已失去了原本的生机,而这儿的每一株草木都维持着原先的模样,张扬的生长,恣意的开放,争奇斗艳。
然却,即使满宫的花儿团环蔟,一眼看去,却依然只看见立在正在中的那个女子。
满身素衣如高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冰雪纤尘不染,乌发如顶好的云缎披散背后,年届四旬,一张素面不染半分脂粉,如山间甘泉浅云,只一眼,便似温侬了一生。
凌菲忽然记起先见符重的那一夜,壮丽的松月,惊艳的舞姿,却似全都是为那一人作了陪衬。
婉后温侬的望着凌菲,宁静的笑说,
“百忙之中令郑大人过来,实在有一些失礼!”
凌菲忙道,
“该是早便过来拜访主子,是小臣礼数不周!”
婉后笑着摇首,眼睛轻弯,如月下湖泊,莹亮动人,
“听闻郑大人入过兵营,还曾进山杀过野匪,守过城市,该是不拘小节之人,那一些凡俗礼节,不要也罢!”
凌菲对婉后印象非常好,顺从的点头,
“是!主子既然这样说,请也不要再叫我郑大人,叫我凌菲便好!”
“凌菲?”
婉后轻笑点头,
“是个好名儿!”
“谢谢!”
绿菊姑姑带着仆人奉了香茶,无声退下,婉后身子倚着椅背,婉声道,
“凌菲觉的在朝中为官怎样?”
凌菲搁下茶觥,想了下,道,
“不及冲锋陷阵爽快!”
婉后莞尔一笑,连眉尾眼尾全都是满当当的笑容,像是非常高兴,
“本驾理解你的心情,本驾才入宫时,便如你今天一般,恨不能骑在立马,扬鞭出城,再也不回至这牢笼中。”
最终一句隐在笑语中,有着不易觉察的怅惘。
凌菲一愣,
“主子?”
婉后嘴角含笑,目光愈过她望向水晶窗子外,抑或看的看远,向往的道,
“由于本驾就来自绿林,我爹爹是江北一个剑宗山庄的庄主,我打小随着爹爹学武,走南闯北……”婉后顿了下,慢腾腾的道,
“直至后来入了宫,便再是没有出去过!”
凌菲恍然,原来婉后并非世族小姐,而是平头百姓女人。
本应快意恩仇的一生,却给困在这皇城中多年,现在依然清淡如水,凌菲忽然新奇,婉后是怎样作到的?
“凌菲呢?去过哪一些地方,可否讲给我听听。”
婉后目光落到凌菲身上,期许的问。
“主子想听?”
凌菲笑吟吟的问。
“想!”
婉后毫不犹疑的点头。
凌菲垂眼一想,才抬首道,
“我去的地界没主子多,讲真,6个月前我才从嘉峪城出来,而后头一个地方去的是华阴城……”
凌菲把自个儿碰着二妮跟年玉娘,怎样从军,怎样去杀匪,后来又为何去了珠江关跟大瓯的经过详尽的一一讲给婉后听,只略过了当中跟符重之中的情意纠葛。
凌菲本以为这一些事儿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今天却不知为何,对边婉后,没任何保留,像给甄婉柔她们说西游一般的侃侃而谈。
婉后听的用心,随着凌菲的叙述,讲到珠江的马蹄酒,二人乃至相见恨晚。
二人相谈甚欢,忘掉了时辰,直至绿菊姑姑来,才知道外边已掌灯了。
凌菲有一些意外,婉后没盘问她的来历,也没有过问她跟符重之中的事儿,好像就是找她来谈天的。
天儿已晚,凌菲起身告辞。
婉后也随着起身,温婉的笑说,
“本驾送你!”
二人出了花厅顺着小径一路往外走,今天是16,月光似比昨日更加好,月辉皎洁如水,透的过花草照在二人脚底儿,一道一道斑斓的光晕。
婉后走的非常慢,像是一个慈跟随的长辈儿一般,不时的提示凌菲留意脚底。
快出垂花儿门时,婉后忽然轻缓道,
“本驾才入宫时,圣上力排众议,封我为后,散了之六宫,独爱我一人!”
凌菲步子一顿,忽然转脸,但见婉后边容安静,声音温平的继续道,
“本驾入宫的第四年,重儿方才出生,西北部族叛乱,圣上预备亲征,有一夜他来和我说,要纳秦郡公的妹妹为妃。
本驾明白,那时秦郡公掌洛阳跟西北兵权,他们同时离京,唯有娶他最宠的妹妹,才可以相互有个牵制。”
凌菲心里头一战,冲口问说,
“主子答应啦?”
讲完恨不能抽自己一耳刮子,宜妃现在宠冠六宫,她咋会问这样愚蠢的话?
婉后轻微微点头,
“是,本驾答应了,原先以为自个儿不可以接受的事儿,却在有一些时候发觉自己没选择的余地。”
月辉在婉后清美的面上轻缓流动,散逸着温柔而惨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