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重一撩衣袍,坐在床沿的红漆椅上,望着床榻上晕迷之人,表情清寒无波,一会儿后,才抚着他起身,抬手抵在他后心,一缕绵长而浑厚的真力立马自他脊背脊上的经脉涌入,流水般的自他经脉漫延,流入浑身,最终在腹部汇聚,修复他身子的内伤,乃至连心口的刀伤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率极快的愈合。
足足一觥茶的工夫,符重二手收回,坐回红漆椅上。
秋凌霄惨白的面色逐渐恢复正常,纤睫一战,一对桃花眼轻缓张开,瞧了瞧纱帐,轻轻一转,落到符重身上,眨了下,声音咝哑懒散,
“我当是醒来头一眼看见的会是我小师妹,好灰心失望。”
符重端坐在红漆椅上,姿态高洁,古旧朴素的屋子由于二人的存在瞬时熠熠生辉。
“凌霄……”符重悠悠张口,
“这一回多谢你护着凌菲。”
秋凌霄眼睛凉了凉,轻笑说,
“我为自个儿的小师妹,何须你来谢?”
符重淡微点头,
“她会永远全都是你的小师妹。”
秋凌霄不以为意,眉尾轻挑,笑的依然淡若和风,
“待她找寻到乾龙丹,我便带她回嘉峪城,她自然而然是我一生的小师妹。”
“凌霄,她现在心头的人是本驾。”
秋凌霄桃花眼一狭,轻缓笑说,
“你又怎知她心头对我没残情?不然,我落崖时她生死相随,人在没思索时作出的决意,才是心底意念,莫非不是?”
空气刹那间凝滞,屋中陷入诡谲的缄默。
符重赫然起身,衣裙舒坦,如春日中最终的残雪,冷然决绝,
“即使残情没有啦,本驾也不会给她契机走向你!”
秋凌霄桃花眼瞥过来,
“凌菲不适宜后宫中生存,她是飞鹰,不是笼中的金线雀,莫非你想要她成为第二个婉后?你给不了她的,我可以,随意她想去哪儿,我全都可以随时陪她左右。”
符重离去的步子一顿,轻轻侧头,声音阴沉,
“她不会是第二个母亲,由于本驾不是皇父,她想要的,我倾一国之力去给。
还有……”他声音一顿,冷声道,
“凌霄顶好离她远一点,不然,不要怪本驾不顾念旧情!”
讲完,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儿。
门嗞呀一响,再一回合上,秋凌霄捂着肩头起身,眼色儿微沉,暗光旋转,明灭不定。
符重出了门儿,荀获恰在院落中等待,看他出来,向前一步,拱手行礼,
“末帅参见太子爷!”
“荀元帅不用多礼,这一回荀元帅护粮除匪有功,本驾已上奏皇父,为大元帅请功!”
符重背手而立,淡声道。
荀获满身黑色兵袍,半垂着头,面颜冷肃,
“末帅不敢居功,所有全都是御史大人之劳!”
中午的日光照在男人身上,染了一层薄薄的银光,寡淡的眼睛在听见那个人时候逐渐变的温柔,
“本驾会把详情如实上奏,所有功赏自然有皇父定夺!”
“是,末帅先谢过王上!齐阳巡抚贾政恰在门边跪候,已跪了俩时辰,王上是否召见?”
符重略疲累的搓了下眉头,淡声问说,
“那一些粮贩子可审过?”
“回王上,今天开始审问!”
“恩!”
符重点了下头,抬脚顺着走廊走去,边走边道,
“告诉贾政,审完粮贩子后,他亲身拿着审问结果来见本驾!”
“是!”
符重回至凌菲屋子,坐在床沿屈身望着沉睡的女子,清俊的长指扶轻扶她滑如凝脂的两腮,最终停在她柔润的唇上,轻微微摁住刺目的那一处,淡微张口,
“凌菲,你跳崖那一刻,可想过本驾?”
符重忽然记起他头一回见着少女的情势场景,那一日他才到嘉峪城,坐在洪安堂中跟万里破云等人商量举贤会的事儿宜,她忽然闯入来,发髻绫乱,尘灰满面,满身不合体的衣裳脏秽不堪,怯怯的望着诸人,而后再看见凌霄的那一刻忽然目光一亮,痴痴的望着他,几近是祈求的道,
“凌霄师哥,你也不要小珰了么?你不是说会娶小珰的么?小珰非常喜欢你,你不要娶虞琳师姊好不好?”
她那般卑微的请求着,大泪波光闪闪,带着失去最要紧人的畏怕。
诸人吃惊者有之,厌憎者有之,讥笑者有之,她却全然不顾,眼中唯有那一人!
那时的他坐在主位上,高高在上的望着她哭求秋凌霄不要娶旁人,只以为又是凌霄的桃花债,又惊异凌霄为何逗一个疯女人,只瞧了一眼,便转头去。
那一夜后,花季少女忽然脾性大变,像是受什么打击后,神智忽然清醒。
却依然每日和在凌霄左右,乃至搬到他的院落中,洗净了面的豆蔻少女不施粉黛,发丝只在背后梳一个辫子,面颜清美灵动,分外引人注目,兴许凌霄也是那时动了心。
在嘉峪城中的最终一夜,花季少女因看见秋凌霄吻了虞琳,一个人奔到崖旁边又唱又跳,癫狂的歌曲中带着淡微微的哀伤。
他在树干上,不禁的呲笑,果真还是个疯女人!
以后再见着她,便是在禁军中,易容从军的豆蔻少女,果决坚毅,灵逸聪明,已完全变了模样。
好像每一回见着,她全都在以要他惊异的速率蜕变。
在他的意识中,总以为那个痴缠秋凌霄的小珰跟后来的凌菲是二人,即使一个人神智清醒,脾性,也不会改变这样之大。
然却曾经痴情秋凌霄的那个少女到底又真实的存在过。
凌菲醒时天已黑了,屋中晦暗,一时居然分不清是早上还是黄昏,半合着眼翻了个身,面向床中,忽然双眼大张,揭给瞧了瞧,忽然转头,便看见符重侧着身,容貌高洁如仙,淡笑的望着她。
凌菲大眼呼噜一转,这一觉睡的太沉,她居然把他给忘啦!
展颜一笑,凌菲眼一掠,伸出一条胳膊去捞落到棉被上的小衣、小裤,一边打招呼,
“王上醒啦?”
为啥会有一类睡了旁人却不想负责的心虚?
“恩,才醒!”
符重点了下头,胳膊揽过少女的身子,身子不禁的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