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磐磐已又转过来,跪在地上,垂着头请罪道:“皇上,臣女不是有意亵渎龙体……”
皇帝还是淡然站在水里,道:“起来吧。朕免你冒失之罪。”
隋祐恒可就激动了,他一看到顾磐磐,就顾不上皇帝哥哥,赶紧就要姐姐疼,要姐姐哄。
他大声吼:“姐姐,水参要抱抱!”
顾磐磐觉得她长这样大,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尴尬的,池中的两个人,大的那个似乎只围着条棉巾,小的那个就只穿着条白色小裤头。
她当然没抬头,只立即道:“臣女这就告退,在外边等着魏王殿下。”
只是当她站起身,却听皇帝慢悠悠道:“朕让你走了?”
顾磐磐不知皇帝这话的意思,掐紧手指,当然站在原地不动。
隋祉玉把隋祐恒从自己腰间拉开,拿葫芦圈往他身上一缠,让他浮在水面,道:“教你这样久。去,游给你姐姐看看。”
隋祐恒闻言脸迅速泛红,想着姐姐将看到自己笨拙的游水姿势,感到很不好意思。
但皇帝哥哥都下令了,隋祐恒便在水中扭动几下,就开始划水,其实他的手臂动作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就是不管他怎样用力,始终扒着葫芦圈,在原地打旋。
对于顾磐磐这样的水性来说,简直难以置信,弟弟他怎能就在原地转圈圈呢,他倒是往任何一个方向挪挪啊。
隋祐恒也抬头看到了姐姐吃惊的神色,信心遭受的打击,堪称是毁灭的。
皇帝看着魏王游这么一会儿,耐心似彻底用尽,将隋祐恒拎到一旁的水中石阶,向顾磐磐交代一句:“你把魏王带走。”
说罢懒得再管这姐弟两人,转身没入水中,游向深处。
顾磐磐这时才看看皇帝,便见男子的身影隐在水下,那舒展自在的姿势,就能看出这样的天气,泡在水里有多惬意。实在让人羡慕啊。
但顾磐磐迅速收回目光,上前几步,叫隋祐恒从侧面的小石阶上来。
隋祐恒也赶紧踏上一旁的圆石阶,可他太急切,走到最上一步时,葫芦圈不小心勾住一株灌木,石阶长年浸在水中生了苔,葫芦圈的勾挂令他脚下一滑,从旁掉落水里。
见隋祐恒快上岸,顾磐磐也没注意,只伸手等隋祐恒来搭她的手腕,谁知竟被拉着一起落入水中。
看到那姐弟两人坠水溅起的水浪,还有尖叫声。隋祉玉从水中浮出,眸色幽幽看过去。
顾磐磐落水还不忘先托起隋祐恒,隋祐恒那最近被养得越发圆润,再看看顾磐磐那细细的胳膊,简直是对比。
小姑娘穿的是白色短襦,水蓝色雾纨裙子,水质极为清亮,能看到顾磐磐的裙幅在水中轻轻款摆,如轻烟般飘散开来。少女粉嫩的脸颊则满是水珠,像花朵沾了雨露。
整个人竟也不显得狼狈,倒似刚从水里冒出来的芙蕖仙子。
隋祉玉将落在顾磐磐面庞的视线下移,便能看到少女被湿透的短襦勾勒出饱满峰峦,凝脂般柔腻的肌肤,雪白得晃眼。
罗移听到里面的动静,但他深知皇帝的水性与武艺,只在殿门处问:“皇上,可要奴婢进来服侍?”
隋祉玉道:“不用。”
隋祐恒倒是被吓到,顾磐磐下沉入水里,正哄着他,隋祉玉这时也游回来,来到姐弟两人身边。
应该说,皇帝是直接分隔开两人,将顾磐磐挡在了身后,自己安抚隋祐恒。
先前皇帝离得远还好,现下这样近的距离,顾磐磐简直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还好,皇上很快就背对着她,只面朝着魏王。
这时却又听罗移禀报:“皇上,太皇太后来了。是听闻魏王在此,去往含香殿时便来寻魏王。”
顾磐磐听到这句话,简直整个人都僵硬,她看向皇帝,道:“不要让娘娘进来,皇上。”
隋祉玉将手撘在她的肩,轻抚道:“放心,谁也不会进来。”
隋祉玉直接带着隋祐恒上岸,将他提到殿门,交给罗移。又告诉隋祐恒:“不能说你姐姐在朕这里,明白吗?若说漏嘴,以后再也不让你见顾磐磐。”
这个威胁太有效,隋祐恒听话点头。他刚刚有听到,姐姐也不想让皇祖母知道,他当然是跟姐姐一头。
顾磐磐正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
其实,这样的天气,她只需到太阳底下站一会儿,这样轻薄的衣料,不用过多久就能干。就是现在湿透,不好离水出现在皇上面前。
皇帝上岸这样一会儿的功夫,罗移却是乘隙禀报,说是大理寺那边刚来的消息:“皇上,林少卿今日审那去年治理淮河的案子,韩显重倒是供出,说是容相命人打的招呼,让他配合御史张辅等人,共同从中牟利。正要细审,但今日中午,韩显重在狱中自尽。”
隋祉玉眸光变化,道:“韩显重是被人所害?”
“不是,林少卿说,真是自尽,狱中都是自己人,绝无他人下手的可能。可惜人死了,这线索已断……”
隋祉玉轻嗤一声,他就知道,关于容定濯的,不会这样容易问出什么。
他返回的时候,眼底的暗影便重了些,他看着水中的女孩,脱去外袍,又入到水中。
顾磐磐感到腰被皇帝的手臂紧紧束缚,他的人也从后贴近。她感到隋祉玉的力量如旧,依然像铁钳子般的,她这时甚至走了一下神,她以前摸到皇上手上的茧子,果然应当是练兵器,甚至是练重兵磨出来的吧。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从容感受着她的颤栗,道:“顾磐磐,该算算咱们俩的账。”
隋祉玉这样从后拥着顾磐磐,让她感觉有种肌肤相亲的羞耻感,因她的衣衫本就薄如蝉翼,他的身体又是赤着。皇帝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只觉得她身上的衣裳碍事。
金色的阳光从枝叶间筛漏,细细碎碎落在皇帝的脸上,顾磐磐回头看他的一瞬有些恍惚,觉得真有天人,恐怕那姿貌也就不过如此了吧。皇帝的眼睛也似水洗过般,浅淡的瞳色,分明干净清冽,又如寒星般夺目,叫人望之如醉。
他这时道:“你说说吧,你这般贸然闯入,看到了朕,当如何负责?”
顾磐磐没想到皇上有此一说,诧异问:“还,要负责?”
皇帝很笃定地略微颔首,抓住她的手把玩:“难道朕就白白让你看?”
他拉起她的手背,低头啄两下,追问:“嗯?”
顾磐磐顿时觉得手背也烫,她还是避开去看他,道:“皇上说,臣女该做什么负责?”
“顾磐磐,你知不知道,你嫁不得别人了?”隋祉玉轻轻为她拂开耳边的湿发道。
但是他心里清楚,其实并非如此,大允二嫁的女子并不少。
更何况,绝色美人可比稀世名珍,连本朝太.祖的皇后便是二嫁,且是太.祖与其义弟决裂后,从义弟那里抢来的。还有前朝末帝的永嘉公主,别的公主都作了刀下魂,她却因为美貌,在乱世中辗转四位枭雄豪杰,被人抢来夺去,先后成为四人的侍妾。
更何况,容定濯的女儿,哪怕容貌平平,不拘是二嫁还是三嫁,恐怕都有人抢着要。
顾磐磐看看皇帝,如实说道:“臣女现在也没想嫁人。嫁人不如在家当姑娘舒服。”
隋祉玉听了这话,倒有几分受用,道:“听说,你爹打算给你找个新母亲?”
顾磐磐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说这个,心里更紧张了一些。她知道,皇上这是指段二姑娘。
她尚不大清楚容家和段家到底是多密切的关系,但她的确也看出来,段含皙上京的意图。但她今天恰好听见爹爹给段二姑娘的暗示,按理说,爹爹肯定也会婉拒段家。
她就说:“我的嫡母已逝去多年,爹爹若真要续弦,我做女儿的自然也只有支持。不过,我爹爹现下还没这个意思。”
陇西那几家,都有胡汉通婚带来的外族血统,手里都握着兵权。邢家正是陇西家族之首,大允的建立,离不开陇西世家的出力,甚至大允建国后,陇西氏族非但未被遏制,还通过不断联姻和担任要职,更为强大。虽说现下几家四处掌兵,兵力并未集中在陇西一带,但仍被归为陇西世家。
容定濯这样跟她说的?
隋祉玉看着顾磐磐,觉得是容定濯在先安抚顾磐磐。
容定濯若真娶了段含皙……隋祉玉轻声冷笑,那便更得提防容定濯的野心,恐怕他不止于要扶持便于操纵的魏王,或是要容家血脉的皇子。
不过,再怎样分析利弊,他偏偏抱着怀中女孩不想丢手。隋祉玉又在顾磐磐腰间慢慢摸索片刻,感受着少女这不堪一折的玲珑腰线。他道:“你既已下来,就游两圈。朕看着你游。游过了,就让你走。”
顾磐磐感觉到皇帝的手松开,她想了想,果然张臂往池心游去。少女在湖里游动的时候,因她身上穿着纱裙,自然受到些影响,可她游动起来的样子实在太美,像只蓝色的蝶蹁跹似的,在水中轻盈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