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病假回来的兰英不知道关于她的传说在厂里又增加了新版本。
只是遇上的同事有些怪异。
“哟，大作家来上班了呀。”
“兰副科长，真是看不出来，你文笔这么好啊？”
“兰副科长不仅口才好，还这么有文采。”
“想不到我们厂里还出了一个大作家。”
兰英这么多年的销售经验练就了一个脸皮厚。
面对扑面而来的嘲讽也好，取笑也罢，真的假的问候关心她照单全收。
当她从科长的职务变成副科长的时候，她就知道风向会变。
人走茶凉，她人没走呢，茶就凉得凉凉的了。
无所谓啊，她又不在别人锅里舀饭。
老爷子说她要有主人翁精神，要对路面不平勇于发声。
但是老爷子想得太简单了点，纺织厂不是部队，不像部队的人听从指挥永远是一条心。
纺织厂是大染缸，在各种浸染之下人们的变化很大。墙头草也不少。
她已经放弃了挣扎，现在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等到退休。
再说了，新的一年她忙碌的事情还不少呢。
儿子和李欣然已经商量好了，等毕业就会结婚，她还得为儿子的婚礼操劳。
管不了的就不管，该自己管的认真管。
上班下班，一条直线拉得直直的。
对那些闲言碎语，她完全就当没听见。
她兰英，从来不是一个惧怕风雨的人，只要风雨淹不死，那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这一天，兰英要给儿媳定制衣服。
“小雪，你和欣然一直在一直生活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式什么颜色的，我约了张裁缝准备给欣然定制衣服，你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去挑挑布料。”
“什么时候？”
“明天就是星期天，明天去。”
“行啊，我来家里找你。”
“好。”
兰英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带向雪来选布料是带对了。
“欣然喜欢素净一些的衣服，但是结婚那天穿的得喜庆，红衣服定制一件……”
向雪了解自家表妹，给兰英建议，兰英立即就记下来。
回头写信给儿子媳妇，她们同意了就让张裁缝制。
选好衣服去了百货大楼选皮鞋。
“累了半天了，我请你吃饭，走，去饭店，我知道那一家有好吃的……”
“别破费了，就吃一碗面条就行了。”
“那不行，我们今天这么辛苦，怎么也得犒劳一下自己。”兰英道：“别给我省钱，虽然不是正科级了，但是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英姐，你真是太客气了。”
盛情难却，向雪随兰英一起去饭店。
“咦，兰副科长，向雪，果然是你们？”
“呀，夏雨，你逛街。”
“对啊，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我出来逛逛，你们去哪儿？”
“吃饭，小夏，一起吧。”
“啊，这……”
“走吧，夏雨，一起。”向雪突然间想起一事就很热情的拉着她：“英姐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向雪，你还真是不客气，你请客？”
“我请你们。”兰英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姐妹，走吧，除了在厂里食堂里还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饭呢。”
这个夏雨是厂里的出纳，兰英以前也和她有过不少的交集，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怎么说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的是三观相同的人才能玩到一起。
饭店里，夏雨不好意思点菜，向雪倒是很自在的替她点了一道她喜欢吃的鱼，然后兰英点了将酱肉丝，一份爆炒鱿鱼，还有一个糖醋白菜和一个紫菜蛋花汤。
“兰副科长，点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的。”
“没关系，慢慢吃。”
兰英让服务员下去了，这边三人就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那个大单。
“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夏雨小声道：“这几个月付出的钱都有三十多万了。”
什么意思？
“郑科长一会儿招待费，一会儿又是差旅费，一会儿又是礼品费，一会儿交通费什么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多费用的单子。”
“那是不是因为这个单子本身量就足够大呢？”
兰英想起来了：“对方公司叫什么名字？”
一直在问，一直没问出来。
但是，夏雨是出纳，财务这边做账总不可能用工程代号了吧？
“公司名称叫深市艾琪儿服饰有限公司。”
“公司地址在哪儿？”
“这个我没注意。”
兰英记下了这个名字。
菜上来后自然将厂里的事抛到了后脑勺。
干饭才是硬道理。
这一餐吃得三人都很开心。
回家后，兰英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赵大琼的办公室。
“深市艾琪儿服饰有限公司？”
“对，是这个名字，说是外资的企业。”
“是小厂？”
“从他们订货量来说，不算小厂，中型企业都说小了点。”
赵大琼把自己知道的深市所有的服饰企业想了一个遍，确定这个公司的名字她没见过。
“会不会是……”
兰英想毕竟是深市，一个改革开放的城市，新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或许赵大琼没注意。
“不会，舅妈，我给您说，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记性好，我记得住深市大大小小几百家制衣厂和服装公司的名字，你说的这个，确实没有。”
兰英听了很震惊，能记住大大小小几百家制衣厂和服装公司名字，赵大琼真是一个人才啊。
她甚至都不敢相信。
谢过赵大琼之后就把电话打给了杜红英。
“英姐，我大表姐没有说谎，她记性好得惊人，你别看她现在是厂长，普通话、客家话、外语说得特顺溜，但是她的文化是小学二年级。”
兰英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是怎么做到的？
“记性好，她是真的记性好，记英语单语比年轻人还行。”反正这么些年杜红英的外语说出来都带着浓厚的家乡味，但是赵大琼不一样，发音纯正得很，连梁阿妹都称赞大表姐是一个学习型天才。
“赵厂长说深市没有这么个服装公司，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好办得很，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
是正规公司就会有营业执照啊，杜红英可是在深市机关单位待过的人，多多少少有点人脉。
不过查也是要等上班时间，还不能马上得到答复。
“行，不要紧，我就是随便问问，问到了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杜红英找了人，在星期六的时候得到了对方查询后回复：你查询的公司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