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们今天到底吃什么面啊?”红豆一边抻面,一边看容妤备料,琢磨了半天也看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阳春面。”容妤将葱花等调料都备好,又煎了两个荷包蛋,见红豆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不由得失笑,“放心吧,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阳春面做法很简单,大街上到处都是,十文钱就可以来一碗,红豆也吃过,只觉得除了油腥味儿和咸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红豆对那即将要到来的阳春面并不怎么期待,觉得倒还不如喝粥,但见容妤兴致勃勃的样子,她还是咽下了扫兴的话。
大不了今儿个吃面,明天再喝粥好了。
容妤记得阳春面是江南一带的名点,没想到在这儿也有,看来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但两个世界多少都还是有联系的。
“将面抻细一些。”容妤抽空看了一眼红豆,提醒道。
比起宽面,她更爱好细些的龙须面,说真的,现代人为了简单都是买的速食挂面,味道虽然也还行,但远比不上手工面来的有韧性。
说到韧性,她觉着改天可以买点牛肉回来做牛肉拉面,再放点辣子,那味道绝对不错。
容妤漫无边际的琢磨着,等听见红豆叫她才回了神。
面已经抻好了,容妤上手捻了捻,虽然不怎么匀称,但对于一个不怎么擅长制作面点的人来说也不错了。
容妤夸了一句,就上锅烧水准备煮面。
“阳春面的特点就是汤清味鲜,清淡爽口,用不着放太多调料,重点就只在一个鲜字。”等水滚后将面条放进去,轻轻用筷子搅了搅,容妤突然想起来,这里好像还没有酱油之类的东西。
做吃的没有酱油怎么能成呢,她琢磨着得想办法自己酿一点,只是好的酱油没个大半年的时间酿不出来,倒真是个费工夫的活计。
“小姐,不用放调料吗?”红豆探头看着,见她只是清水煮面,没有要往里面加东西的想法,不由得急了。
“调料放碗里就行,”容妤笑,“把前两天熬好的猪油拿来。”
这里的人习惯用菜油,味道大不说还影响口感,特别是煮这种清汤面,菜油加了完全就是糟蹋啊。
容妤手脚麻利的在每个碗里都舀了小勺猪油,又放了盐、糖等小料,容妤庆幸,好歹这儿还有糖,不然可真是要急死她了。
做厨师的没有调味料,不就跟上战场的将士没有刀一个道理吗?
将煮好的面条挑起来放进碗里,又舀了满满的一碗汤,撒上葱叶,又铺上煎好的鸡蛋,一碗喷香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没有酱油调味,汤水看起来十分的淸。
红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寡淡,瞅了瞅容妤,叹了口气。
瞧这样子,怕还不如外面卖的呢。
容妤见红豆一副纠结的样子,弯了弯唇,她自己做的自己心里有数,虽然调味料不足,但她好歹也是称得上一代名厨,这点功力还是有的。
将眼巴巴看着的小崽子抱起来,先舀了一勺汤,吹了吹,“来,尝尝阿娘煮的面条。”
红豆也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
这位小少爷嘴可是挑的很,她记得从前带他吃过一次阳春面,他吃了一口就死活不碰了。
团哥儿看看温柔笑着的阿娘,再看看满脸期待的红豆,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嘴。
“汤好不好喝?”容妤问。
团哥儿砸吧了一下嘴,好像是在回味,闻言重重点头,好喝!
容妤又给他喂了面,团哥儿张着小嘴哧溜的飞快。
红豆看得睁大了眼,乖乖,她家挑食的小少爷不会被掉包了吧。
见团哥儿吃的有滋有味,红豆也忍不住了,捧着碗刚喝了一口汤,眼睛就是一亮,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油腻咸腥,只觉得香的不行,看似清汤寡水的,却十分的诱人。
红豆决定,以后小姐做啥她吃啥,再也不多说了。
“小姐,您打哪儿学会的这些吃食做法?”红豆好奇这个很久了,毕竟跟着小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她下过厨房,更不用说还有如此好手艺。
容妤一边投喂小团子,一边笑了笑,“从前就会,只是这两年一直懒得动弹。”
红豆不知道她的身份,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小姐手艺这么好,不会家里就是开酒楼的吧。”红豆刚说完,就自知失言一把捂住了嘴,大眼睛里满是懊恼,瓮声瓮气道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原主从来不提家中的事,也不许红豆问。
结合当年的情形,红豆就算脑子再笨也猜的出来,自家小姐只怕是偷跑出来的,就跟那话本里说的一样,富家小姐跟着穷酸秀才私奔,珠胎暗结,最后却被薄情秀才给抛弃了,只余下小姐带着孩子苦苦痴心等待整日以泪洗面,红豆起初还很是咒了几回那薄情负心汉。
红豆只将话本子上的故事往原主身上套,却不知原主的经历可要比话本上的精彩多了。
容妤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
原主不愿提家中旧事,是怕触景生情,但有些事不是不提就能当作完全未发生的,大概是原主对家人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复杂,她接收到的这部分记忆并不怎么完整,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家中父母恩爱,有几个年轻有为的兄长罢了,再想往深了探就搜罗不出什么了。
见容妤面色平静,不像从前一提起家中事就抹眼泪,红豆也略安了心。
说实在话,她还是比较喜欢开朗爱笑的小姐。
从前小姐虽然性子也好,待人说话轻声细语的,但眉宇间总有股挥不散的愁色,整日里病恹恹的总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明明是母子俩,却和小少爷疏远得像陌生人似的。
她是小姐买来的丫头,且小姐待她好,她自然是掏心掏肺的回报,但小姐的心思她却摸不准,总有一层膈膜在,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没想到这次小姐大病一场,整个人像是想开了,爱说爱笑了不提,就连待小少爷也亲近了起来,还下厨做饭,这要是放之前她想都不敢想。
容妤与红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边还不忘给小崽子投喂。
等聊完,该得的信息都清楚了,容妤却发现,一不小心好像给喂过头了。
摸了摸小崽子明显鼓胀的小肚子,容妤有些哭笑不得,“团崽,吃饱了怎么不告诉阿娘?”
团哥儿打了个嗝,立马拿手捂住了嘴,大眼睛滴溜地转,白嫩的小脸在容妤含笑的目光注视下“刷”地红了。
小娃娃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容妤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家里有没有消食丸?”
吃撑了的滋味有多难受她知道,简直是多走一步路都能立刻给呕出来,团哥儿虽然不说话,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定难受的紧。
红豆摇头,“家里没备这个。”
见红豆有些心虚的模样,再想想她的手艺,容妤真相了——
连饭菜都是勉强入口,哪里会吃撑。
“不过祁大夫前些天送的山楂糖丸还有些,说是也可以拿来消食。”红豆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起身蹭蹭地就往屋里跑,不一会儿就拿了个精致的小瓷瓶出来。
容妤知道她口中的祁大夫是谁,可以说就原主这副娇弱身子,能撑这么多年还得多亏了这位祁大夫。
祁大夫性子古怪,独来独往,又时不时来个失踪,三五月不见人影是常事,然而医术却十分高明。
当年原主生产时大出血,要不是恰好碰到祁大夫,只怕就是一尸两命。
大概是亲手救回来的孩子,祁大夫对原主不冷不淡,对团哥儿却颇为爱护,团哥儿胎里不足,这些年也是全靠祁大夫悉心养护,可以说祁大夫算得上是她们母子俩的大恩人。
容妤接过瓷瓶,闻了闻,山楂的香味儿扑鼻而来,隐约还能闻见陈皮甘草的味道,拿来消食确实不错。
倒了两颗给团哥儿,大概是味道好,团哥儿眼睛都不眨的就放嘴里嚼了,末了还砸吧了一下小嘴,盯着瓷瓶颇有些意犹未尽。
容妤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去院子里遛遛,消食。”
入秋的早晨天气凉爽,丝丝清风拂过,扫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
容妤牵着小娃娃肉乎乎的小手,慢悠悠的在庭院里转圈,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容妤顺手摘了一些,编了一个花环,在小团子欣叹的目光中一把套在了他的头上。
三岁大的年纪正是不辨雌雄的时候,漂亮精致的小娃娃头上套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正歪头朝着她抿唇笑,画面太过美好,十分精准的戳中了老阿姨那颗少女心,容妤被自家儿子萌得心尖都在颤,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要不做两条花裙子来个换装游戏?
但对上小崽子清澈懵懂的眸光,容妤晃了晃脑袋,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当个乖乖的美男子吧!
在院子里转了小半个时辰,估摸着也差不多了,毕竟团子年纪小,时间太转久了怕腿受不了,容妤将人领回了屋里。
“小姐,厨房剩下的那些面要怎么办啊?”见两人回来,红豆从厨房探出了头,脸上还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剩下的面是真的有些多。
容妤挑了挑眉,“你说怎么办?”
红豆脸皱成一团,想了想,“要不咱们中午吃素馅饺子?”
话一出,容妤就感觉到袖子好像被人扯了扯,有些诧异的低头,就见团哥儿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小嘴抿得死死的,满脸写着不乐意。
容妤稍一想就笑了。
红豆不大会做饭,有一段时间天天就拿面食来应付,足足连吃了大半个月的素馅饺子,团哥儿只怕是吃怕了。
“不吃饺子。”
“啊?”红豆一愣,“那怎么办?”
容妤牵着小团子进了厨房,红豆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看着盆里还剩的小半盆面团,容妤想了想,“吃凉皮如何?”
“凉皮?”红豆满脸诧异,“那是何物?”
“凉皮是关中美食,又称面皮,做起来倒也不难,”容妤回想了一下凉皮的做法,缓缓道来,“将揉好的面团放在盆子里,加水揉捏,这步骤又叫做洗面筋,等盆里的清水混稠后,将洗的发黄的面筋捞起上锅蒸熟,剩下的水则让它静置沉淀,面糊沉淀的时间越长,做出来的凉皮也就越劲道。”
夏日里酷暑难耐,一大早起不耐吃热食,就弄碗凉皮来,配上黄瓜丝胡萝卜丝撒些蒸好的面筋,淋上蒜蓉水,要是喜酸就多给些醋,最好再来一勺油辣子,上小一搅,晶莹剔透的面皮吃在口里凉凉的,十分劲道,可谓是消暑良品。
加上凉皮热量低,就是嚷嚷着要控制体重的小姑娘们吃起来也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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