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要镇定!曲黛黛急促地呼吸着,胸腔里的一颗心脏砰砰乱跳。
她的脑海飞快地转动,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在曲黛黛寻求脱身之法时,花九箫握着他的蝴蝶弯刀,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他眼底血色不减,每踏一步,足下都会留下一道印着蝴蝶的脚印。
栖于他眼尾处那只蝴蝶纹身,好像有了生命,翅膀翕动着,吞噬着她的心神。
“捧月说的可都是真的?”他问。
“是、是真的。”曲黛黛没有办法否认,只要去厨房那边查问,就知道她近日里的确减少了食量。
花九箫的眼神沉了一分,眼底的血色浓了三分,隔着几步的距离,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蝴蝶弯刀的杀意。
他抬起宽大的袖摆,袖摆里伸出的那只手,紧握着弯刀的另一端,刀尖指向曲黛黛“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我记得,师父说,最厌恶被人算计,更厌恶被人背叛。如果我背叛了您,您就会用您手中的刀,亲手杀了我。”曲黛黛迎着他的目光望去,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道。
她每说一个字,花九箫的杀意就深一分,到了最后一个字,他浑身俱是浓烈的杀意。
“为什么?”花九箫很想杀了她,就如他所说的那般,割下她的头颅,剖开她的胸膛,再喝干她的血,用她美丽的皮制成灯笼。
“因为……”曲黛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步朝着花九箫走近,她的步伐十分沉重,因此走得极为缓慢。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花九箫的双眼,眼底波光荡漾,声音不疾不徐,一步步走到花九箫的面前,胸膛抵着花九箫的刀尖“因为我嫉妒。”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甚至有了尖锐之意。她一向圆滑,能屈能伸,嗓音也是温温柔柔的,从未这般透着凌厉和尖锐。
花九箫似乎愣了一下。
“我嫉妒师姐。”刀尖抵着曲黛黛的胸膛,即便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刀尖传达过来的冰凉。
就是这把刀,原书里的花九箫用这把不知杀了多少人的刀,剖开黛黛的胸膛,取走她的心脏。只要她再往前走一步,这把刀就会刺进她的身体。
“我嫉妒师姐。”曲黛黛感受着黛黛的情绪,那股难以言喻的嫉妒,一点点地透入她的胸膛,几乎快要令人窒息。
黛黛临死前,一定是满怀怨意。她嫉妒着虞青凰,在寒星院的数年生涯里,哪怕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心甘情愿,只要能留在花九箫身边,她愿意用药血来交换。可是那浓烈的嫉妒,如同附骨之疽刻在她的心底。
“黛黛入谷三年,这三年来,师父眼中只有师姐一人。”曲黛黛咬牙,脸上已经有了委屈之色,“黛黛比不上师姐讨人喜欢,但也有野心,想做师父心目中的独一无二。唯有将师姐送出谷去,师父的宠爱才只属于黛黛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委屈中带着几分决然“是黛黛算计了师父,师父要杀要剐,黛黛绝无怨言。师父,你动手吧,能得师父半刻青睐、半点温柔,哪怕只是幻梦一场,于黛黛而言,都是不枉此生。”
曲黛黛这一番话,令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虞青凰满面复杂,君凌霜深有同感,捧月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就连一向迟钝的沈流云,听了这番话,也是难得地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唯独除了花九箫。
花九箫眼底一片幽深,像是一汪沉寂千年的寒潭,任谁也看不出,此刻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北风呼啸而过,将枝头的雪粒卷下,一阵白雪簌簌而落,曲黛黛的视线被这雪粒所迷,几乎看不清花九箫的面庞。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花九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愈发得幽深。
“师父亲手杀我,虽死不悔。”曲黛黛扬起纤细脆弱的脖子,只要一刀,她的头颅就会离开她的身体,鲜血染红雪白的地面。
花九箫深深地看了曲黛黛一眼,嘴角勾出一抹邪气的弧度。他猛地抬起手,银白色的刀光划过雪地,朝着曲黛黛的脑袋落下。
“黛黛!”虞青凰惊呼。
君凌霜也是满面可惜之色。
沈流云更是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曲黛黛瞪大了双眼,刀光在她的眼底映出一片银白之色,就在刀尖吻上她脖颈的瞬间,一道红影如风般掠至她的身边。
腰身蓦地被一只手锁住,接着,她整个人都撞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腾空而起。
花九箫掠至她身边,左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纳入怀中,右手抬起刀鞘,“锵”地一声,原本该割下曲黛黛头颅的蝴蝶弯刀,擦过曲黛黛的面颊,回到了刀鞘里。
这一道清脆的声响,将所有人的神思唤了回来。
雪地,红衣,银白刀刃,三分杀意,七分柔情。
风席卷着满地的白雪,呼啸而过。
花九箫搂着曲黛黛的腰,旋身落地,衣摆在雪地里划过一抹惊艳的弧度。
曲黛黛晕乎乎地倚在他怀中,寒风拂过的瞬间,身体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哆嗦。
花九箫将蝴蝶弯刀挂回腰间,脱下身上的外袍,裹在了曲黛黛的身上。
这外袍犹带着他的体温,曲黛黛一脸发懵地抬头望了他一眼,满眼的茫然无措,甚至忘了如何反应。
“这回饶过你,下不为例。”花九箫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他的声音温柔至极,呵出的热气喷在曲黛黛的耳畔,叫她浑身一阵酥软。
这温柔浪漫的反转,直接叫所有人目瞪口呆。
还是虞青凰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师父,黛黛都是为了弟子,才想到用断食的法子。此事皆因弟子一人而起,弟子愿意承担这一切过错,请师父饶了黛黛。”
花九箫在曲黛黛耳畔低语的那一句声音极轻,虞青凰没有听到实属正常。她知道花九箫喜怒不定,这会儿不找曲黛黛的麻烦,没准过会儿又要杀曲黛黛。
曲黛黛是为了救她和君凌霜才这样做的,虽然方才那一番嫉妒之语着实令虞青凰震惊,但到底是她和君凌霜连累了曲黛黛,实在不忍让曲黛黛一个人承担。
“弟子愿意一死谢罪,请师父放过黛黛和君大哥。”虞青凰伏身道。
花九箫的目光落在君凌霜的身上,这会儿他才看清君凌霜的脸。他听沈流云来报,在谷口截住了虞青凰的马车,他赶到时谷口混战一片,君凌霜以一敌多,还占了上风。他心头怒涌,拔出蝴蝶弯刀,欲击杀君凌霜,才有了接下来的种种。
直到此刻,他才有机会看清君凌霜的眉眼,那一瞬间,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花九箫同君凌霜一样,面上浮起疑惑之色。
虞青凰不知其中缘故,只当花九箫不愿放过君凌霜,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一把剑,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
“咣当”一声,虞青凰手中的剑被花九箫弹出的一道指风击落。花九箫面色阴沉,冷冷盯着虞青凰“小凰,身为虞氏长女,你怎可如此任性。”
“我与君大哥是真心相爱,小南山和凌霄城的一纸婚约本非我所愿,若是此生不能与心爱之人携手,弟子愿意一死,也好过行尸走肉,痛苦一世。”虞青凰面色凄厉地说道。
她一向温软,说好听点,是温柔,说难听点,是逆来顺受。居然为了君凌霜,做出如此反抗之态,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
君凌霜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凰儿,何苦。”
花九箫定定地瞧着两人,若是搁在以前,他对这种至死不渝的爱情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嗤之以鼻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冷硬的心肠难得多了几分柔软,方才曲黛黛一心求死,不也是这般决然。
“小凰,我虽是你师父,也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只是你父母族人健在,你的婚事我做不得主。”花九箫道。
“弟子无需师父撑腰,只要师父今日放弟子和君大哥离开,此后的祸福,弟子一人承担,绝不言悔。”虞青凰双手举起,贴紧额头,掌心向下,深深地伏下身去。
君凌霜亦道“君某保证,凰儿跟着我,绝不会吃苦。”
君凌霜一人孤身闯入蝴蝶谷,在虞青凰身边守护多日,倒也称得上情深义重。花九箫收回目光,沉声道“流云,送他们出谷。”
“多谢师父。”见花九箫松口,虞青凰面露喜色。
花九箫的目光落在捧月的身上,捧月身体僵硬,面色煞白地道“奴婢、奴婢一时失言,请谷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将捧月关进蝶园。”花九箫眼底透出厌恶之色。
“师父!”闻言,虞青凰膝行两步,面容凄楚,“青凰没有教好捧月,请师父宽恕捧月的罪过,青凰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流云,送青凰小姐出谷。”花九箫不为所动,拂袖转身,离开前,他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曲黛黛。
“青凰小姐,君公子,请。”沈流云恭声道。
虞青凰看向捧月,捧月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痕,轻声道“小姐,您跟君公子走吧,奴婢没事。”
“可是蝶园……”虞青凰没去过蝶园,也知道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奴婢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姐,您保重。”捧月俯身,朝她拜了下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曲黛黛才猛地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支撑双腿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
她面颊上浮着苍白,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前依稀残留着几分凛冽的刀影。
她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抬起双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还活着。
真好,她还活着。
方才蝴蝶弯刀落下的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像一尊雕塑,等待着那森寒的刀刃吻上她纤细的脖子。
她再一次赌赢了。
花九箫没杀她,他信了她。
他厌恶被人算计,追根究底,是因为他讨厌被抛弃,如果精心的算计是出于占有的目的,他只会当这些算计是她的撒娇和任性。
他允许她撒娇,允许她任性,但决不允许背叛。
曲黛黛的心脏犹砰砰乱跳着,每呼吸一口气都是冰凉的,那颗被寒意包裹的心脏在这冰凉中逐渐平静,唯有双腿还是软的,一时没有力气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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