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风在宅子里走了走,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熟悉的,幼时骑过的石头墩也在,只是磨得更加光滑,各处院落虽有过翻修,但整体格局和装饰,一如从前,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嗯,家里打点得还不错。
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秦明义过来和他商量万玉山婚礼上的各项事宜,两人将各处礼节过了一遭后,沈黛也过来了,简单瞭了几眼行程单,问道:“虽然是中式婚礼,但这个年代结婚还蒙块盖头,人家乐意吗?”
“谢家说,依着玉山的意思办。”
“这倒是位好说话的亲家。”
“亲家母下周二到,过来做送嫁的安排。”
“定在哪里了?”
“在晚月学校旁边买了房子。”
“子风,咱们得跟亲家母见个面。”
万子风点头。
沈黛又说:“我们去机场接她,顺道吃个饭,聊一聊。”
“好。”
因万老太太午睡,谢晚月便回了万玉山的院子,虽然是周末,但孩子们都不在家,宅子里十分清寂。
谢晚月写完作业,无事可做,去书房里找书看。
万玉山的书房里藏书十分丰富,她喜欢在这里窝着。
书房里有不少书都没了,未看完的那个故事结局也成了迷,她随意抽了一本,坐在地板的垫子上,靠着书架翻看。
看了大概二十多页,听见万玉山在门口讲电话。
“吃过药了吗?”
“睡了多久?”
“嗯,我下午过去看看。”
万玉山收了手机,进书房整理文件,抬眼瞧见坐在地板上的谢晚月,腿上摊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她还真是什么书都看,这本也看得进去。
他走到谢晚月身前,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和他们在一处待着,一会儿就不要过去了,他们叫你,就说身体不舒服。”
谢晚月心道:她又不是他,要用这么拙劣的法子躲避。
她不给回应,万玉山催问:“听见没?”
“嗯,听见了。”谢晚月应声,反正他下午不在,兴许晚上也不回来,她做什么,他也看不到。
万玉山又道:“不过要是老太太叫你去呢,你就去,不用管他们说什么,听听就行。”
“知道了。”
“我下午不在,你自己掂量,别受委屈。”
他的语气不耐,但谢晚月却听出了两分关心,不由得心里一动,抬头看他,他的身子倾覆在她的头顶,双臂撑着书架,她只看得到他俊秀的下巴。
未听到她的答复,他低头。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
一年的时间过去,她已褪去了不少青涩,眉眼间带了几丝别样的妩媚。
万玉山盯着她看,直看得她脸色发红,最终不得不挪开和他对视的目光。
“知道了。”谢晚月浑身上下都被他的眼睛给点了火一般,烧得慌。
万玉山这才出去了,真是面嫩,看几眼就红成那样。
头顶上没了压迫,谢晚月抚着心口大喘气。
万玉山驱车来到了一处民居,到了门口,发现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见一妇人在阳台上晾衣裳。
“怎么不关门?”
“我刚刚看到您的车,就把门打开了,免得您再敲门。”
“人呢?”
“刚睡着。”
“闹了吗?”
“没有,这段日子都挺好的,但是您总不来,估摸着是觉得寂寞,昨儿个夜里说睡不着,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就着凉了。”
万玉山往沙发上一坐,说:“华姐,只要她精神状态没什么大问题,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定就好,不用给我打电话。”
华姐拿毛巾擦了擦手,说道:“先生,您误会我了,是白小姐说想见您,又不敢给您打电话,哭了两回,我怕她憋出毛病来,才给您打电话的。”
万玉山不语,半晌,问道:“她家人来过吗?”
“没有。”华姐倒了杯水给万玉山,“白小姐又瘦了,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万玉山说道:“心理医生什么时候来?”
“约的五点半,应该快到了。”
“行,你去忙吧。”
华姐应声去了,她听说万玉山要结婚了,娶一位从小就指腹为婚的世家姑娘,而她照顾的这位白小姐,曾是这位先生的恋人,据白小姐与她的描述,这二人原本十分相爱,却因为命运捉弄,无法走到一起。
电视剧里演得世家大族里头,总是有这些桥段,年轻的少爷和美貌姑娘爱得死去活来,却被少爷的家里人棒打鸳鸯,硬生生拆开,为了家族未来,逼迫着少爷另娶他人,从此,三人你爱我,我爱她,缠缠绕绕揪扯不清。
据她所看过的电视剧情节来推断,这位万先生要迎娶的那位,定是尖酸刻薄蛮横讨人嫌的千金小姐,容不得万先生有倾心相爱之人,所以将她害得如此凄惨。
不过好在万先生偏爱白小姐,把她接到这里住,又请了心理医生给她治病。
这两人站在一处,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得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电视剧里大团圆的结局,都是相爱的二人最终战胜恶妇,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她也盼着白小姐能有和万先生并肩而立的那一天。
五点,心理医生陈理过来,见万玉山在,便跟他聊了一下白慕雪的病情。
“一般来说,ptsd有三组症状,重新体验症状、回避症状和警觉性增高症状,白小姐当时未得到及时的治疗,隔了这么些年才开始诊治,所以现在三个症状间或更替,非常棘手,这段时间一直处在回避症状,不肯配合,建议你多陪陪她。”
“我这里分不开身,回头让她父母把她接回去比较好些。”
“也好,亲近的人在,多跟她聊天,说些温暖美好的事情,唤醒她对生活的热爱,会利于治疗。”
两人正说着,卧室的门开了,白慕雪款款走出来,见到万玉山,眸光一闪,柔声道:“你来啦。”
万玉山说道:“你睡到现在,晚上还睡的着吗?”
白慕雪眸中含水,说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万玉山依旧稳稳地坐着:“好好配合陈理治病。”
白慕雪说道:“好。”
陈理起身,带白慕雪到治疗室。
白慕雪坐到陈理对面,轻声问道:“和他说了么?”
“说了。”
白慕雪叹气:“哦,不管用呢。”
“他对你用情不够深。”
“是么?”白慕雪柔柔地笑,“你觉着得要多深才行?”
陈理被她的笑容晃得心中微荡,忙撇头不看她,说:“不知道。”
白慕雪往他身边靠了靠,说:“你不敢看我了?”
“你的计划什么时候结束?”陈理依旧扭着头。
白慕雪将他的脸扳过来,葱白的手指抚上他的唇,说:“将他捆在我身边就结束了,你要继续帮我。”
陈理觉得自己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缠住了魂儿,想推开她,却怕伤着她,喉头渐渐发干:“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神经病?”
“你不喜欢么?“白慕雪嫣然一笑,纤手顺着敞开的衣领探进他的胸膛,指甲轻轻刮了几下。
陈理白净的面色被她撩得微红,抿着嘴不说话。
”你们都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别看平日里总是冷着脸,性子硬,说话也没什么暖和气儿,但是心里最重情义,我得了这个‘病’,他不知道还好,一旦他管了我,便不会撒手。”
“如果他知道了你是骗他的呢?”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你会跟他说么?”白慕雪凑过去亲了亲他。
陈理把持不住,将人搂进怀里,闷声道:“我不会说的,但是他以后在你身边了,我怎么办?”
白慕雪道:“你我二人之间就是个交易,我和你睡,你替我保密,事情结束后,两不相欠,你还想跟我睡一辈子么?”
陈理闻言,心里涌上一股恨劲儿,一手托住美人的头颈吻住她红艳的嘴唇,一手去解她的衣裳。
白慕雪吓了一跳,这人疯了不成?万玉山还在外头,她怎么能与他在这里做那种事!
她将手从他衣服里抽出,去推他,却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三扯两扯中,被他压在诊疗床上动弹不得。
衣裙一件件剥落,他挤进她的双腿之间,解了裤带,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白慕雪心里恨得要死,咬牙切齿地骂他:“你他*妈给我出去!”
“好啊,我现在就这样出去。”陈理作势起身。
白慕雪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向下一扯,说:“穿好衣裳。”
陈理用力耸动,喘着粗气道:“你想什么呢,我既然进来了,自然要舒服完了再出去,既然让我替你保密,自然要偿还我。”
白慕雪怕被外头的人听到他们的动静,捂住嘴忍过了他的冲撞,说:“我既然与你做交易,自然就捏得住你的七寸,你若是再这样,或者是坏我大计,我就把我们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作为心理医生,在诊疗期间和自己的病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看你以后怎么在这行混,得不到他的话,我是什么都不怕的,我豁得出去,你呢?”
陈理闻言,面色一白,动作也停了:“你竟然录了视频?”
“对。”
“你真恶毒,勾引我就是为了陷害我。”
白慕雪推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糟蹋我的身子,喜欢你么?”
陈理只觉眼前这张脸再也挑不起他的欲望了,事业一毁,他还怎么生存?身子一抖,恹恹地退出来。
白慕雪慢慢起来,光着身子走到桌边,抽了纸巾,嫌恶地擦去他留下的痕迹,然后将散落在地的衣裙一件一件捡起来穿上。
陈理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待白慕雪穿戴整齐,过来摸他的脸,他将头一转,撇开她的手:“别碰我!”
“你还三贞九烈啦?”白慕雪娇笑,“谁叫你用强了,你若是不这样逼我,兴许我觉得你做得好,会陪你两次做奖励呢。”
陈理怒道:“谁要你陪,我瞧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你还生气啦?”白慕雪慢慢冷了神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
陈理没吭声。
“呵,你们这些男人。”白慕雪冷笑,“得了便宜还卖乖,以为女人好欺负么,睡我一回,我就得想你念你爱你,那我得多累哦。”
陈理抬头看了看他,她还有其他的男人,这个淫*娃*荡*妇!
白慕雪不知他心中所想,又道:“咱们既然讲好了规矩,就按规矩办,陈理,我找上你,也是看你这个人老实,你助我成功,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理听她这么说,将之前对她起的那些旖旎浪漫之情全部抛诸脑后,转而考虑起自己的事业来,问她:“你许我什么好处?”
白慕雪笑了笑,说道:“万玉山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吧,他若是成了我的,你想要什么没有呢?”
陈理问道:“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这就对了。”白慕雪坐下来,将接下来的计划与他说了。
陈理听完,说:“你要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但是能不能令他相信,就要看你自己了。”
“这个你放心。”
见她胸有成竹,陈理却有些打鼓,万玉山那么精明的人,能这么好糊弄?别是这个女人自以为是,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也得做点防患于未然的事,那个破视频若能搞到原件就好了。
“今天的治疗时间也快到了,一会儿你就按计划行事。”白慕雪说完,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
屋子里那股浊气被新鲜空气挤出去,虽然冷了些,却让人心旷神怡。
陈理整理了东西,打开门出去,将白慕雪交代他说的话,跟万玉山说了。
万玉山问道:“依你所见,她这病多久能好?”
“她肯配合的话,再由她愿意亲近之人多加安抚,走出心理阴霾,便不会再犯,我瞧着她只肯在你来的时候才会这么安顺,所以我建议不管你有多忙,也一定要一周抽出两天来陪她,最重要的是别刺激她,尤其是她现在把你当救命丸,你不要逆着她,能顺着一定要顺着。”
万玉山道:“谢谢你。”
“万先生客气了,那我就走了,下个周末我再来。”
华姐将陈理送出去,回来见万玉山在客厅的窗前站着,未见白慕雪的身影,她叫了他一声:“万先生,天晚了,我煮了饭,留下来吃吧。”
万玉山说:“你摆饭吧。”说着,掏出手机来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估摸着是去了老太太那儿,于是又往老太太那儿打,秋曼接了,万玉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
“哦,玉山呀,不回来吃啦,好的,我和老太太说一声。
“他们在做什么,这么吵?”
“玉庭来了,在玩游戏呢。”秋曼话未落,听筒里传出一声尖叫,是谢晚月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哄堂大笑。
“大嫂,你接着摸呀,还没摸着地儿呢!”听筒那端的万玉庭又笑又喊,万玉山皱眉,吵死了!
“我不敢再摸了!”谢晚月声音颤抖。
“那可不行,你输了,输了要接受惩罚,继续摸,绝对是个让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又是万玉庭这把吵得慌的声音。
“奶奶~”谢晚月拖着小奶音求老太太,“这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会不会咬人,我怕。”
万玉庭大叫:“老太太不许偏心!”
正听到这儿,秋曼的声音跟着响起:“玉山,没事儿我就撂电话了。”
万玉山“唔”了一声,那边“咔哒”一声,把电话挂了,耳朵里顿时清净了。
他们还真是玩得高兴!
华姐已经摆好了饭,仍不见白慕雪出来,万玉山坐下吃饭,说:“她做什么呢?还不来吃饭。”
“我去瞧瞧。”
白慕雪从诊疗室里走出来,坐在万玉山对面:“刚刚太累了,我躺了一会儿。”
万玉山看她眼眶发红,似是哭过,对她说道:“慕雪,人活着,需要向前看。”
“我知道的。“白慕雪看着他,问道:”玉山,你嫌弃我吗?”
“这话怎么说?”
“我怕你嫌弃我。”
“不会的。”
“那就好。”白慕雪慢慢地吃饭,“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
“不能。”
“为什么?”
万玉山搁下筷子:“我不回家睡在这儿干什么,还有,我不能每周过来,你这病是心魔,你自己不肯走出来,旁人再帮你也无用。”
“听说伯父伯母已经为了你的婚事回来了。”白慕雪眸光暗淡,又强挤了笑容出来,“真羡慕她。”
万玉山不接她的话茬,只是看了看时间。
“你走吧。”白慕雪说道,“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生活如此美好,我还没有享受够呢,多谢你念着旧情,这么照顾我。”
万玉山道:“我走了。”
白慕雪没理他,顾自吃饭,待听到他关了门,她再也忍不住,将桌上的碗盘一股脑儿扫到地上,完了又捂着脸哭。
从前的她,温顺美丽,却被命运捉弄,让人欺辱。
以后的她,依旧美丽,但不会再温顺,她要跟命运抗衡,谁欠了她,谁就要还。
而万玉山,是她的,谁也夺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