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听着这一声叫嚣,注意到被时予的人踩在地上的是科特,眉头一瞬间堆得老,疑惑:“科特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他嘴里虽然喊着殿下,语气却没有多少尊敬,不仅仅是科特,就连其他人听到他这句话都忍不住疑惑起来。
卡尔进来时可是清楚明确的喊了一声殿下,如果他不是在喊科特,那是在喊谁?
配合着科特刚叫出的那个名字,比斯卡挑了挑眉,苏里尔也是皇室中的其中一位殿下吗?他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卡尔!你眼睛瞎了吗?没有看到这群贱民是怎么对待我的?快点把他们啊——”
科特的话还没说完,锋利的弯刀就刺进了他的手心,剧烈的疼痛让他出惊恐的喊叫,在他的手心处,鲜血蜿蜒出来。
“科特,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张口闭口就把贱民挂在嘴边,你有什么资格受到大家的崇敬?”时上声音冷漠,他听着科特的教训,把手放在脸上。
不一会儿,他脸上的面具就掉了下来,露出他原本微瘦的模样,他又顺手把头上的假扯下来。
事情展到了这份上,连苏里尔这个名字都被叫出来了,他的伪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时上看向因为他露出了原本的模样而微微激动的卡尔,神色平淡道:“好久不见,卡尔军。”
卡尔曾经是他父亲的麾下,他见过。
他不知道卡尔怎么找来的,猜测多半是在星际飞船上露出了本来的模样被人传了出去,他长大了,容貌的变化却不大,见过他且有印象的人很快就能认出来,更别提他还有卡斯兰帝国皇室象征的金碧眼。
有些人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查到卡斯兰帝国皇室中目前并没有他这么一位皇族,再往前查,他的身份也不是秘密了。
卡尔神色激动,嘴里还不断说:“真的是您!真的是您!”
这四个字他重复了好几遍,后又道:“殿下这些年去了哪?莉西卡将军一直在找您和小殿下!这么久了……我们都以为……都以为……”
他后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没敢把都以为的内容说出来,但所有人都猜得到他要说的是什么。
时上听到莉西卡的名字稍稍愣住了。莉西卡是他母亲的妹妹,也是他的姨母,一直都对他很好。
时予也微微意外,莉西卡是帝国一位很难缠的女将军,目前在托丽萨卡要塞和谢立钦进行拉锯战。
她知道了时上兄弟俩的真正身份,和他们有关系的人还真没仔细去了解。
两人之间的对话明明白白,周围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科特已经疼得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其他事,而弯刀钉在他的手心处,他连动都不敢动,否则会牵动他的伤口,袭来更剧烈的疼痛。
科特晕了。
时上说要和卡尔谈一谈,比斯卡全程作为一个旁观者,乖乖让出了自己的休息室。时予则抱着时下回了时笑所在的休息室。
此时,她坐在沙上翘着二郎腿摇着一支营养液,不是她不想吃小布丁,在是很多人已经把持小布丁成了认她的标志,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
时下学着她的样子等这一支营养液吃得开心,对于他来说,能够这么毫无顾忌的吃着营养液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时予见他乖乖喝着营养液一滴都不浪费,叮嘱道:“从现在开始我叫纳,时姨叫丽娜,你叫夏尔,知道了吗?”
苏里尔是时上原来的名字,夏里尔则是时下原来的名字。
时下眨巴眨巴着眼睛,乖乖应了一声,又歪着脑袋想了想,伸出手指指着时予:“纳里。”
又指向时笑:“丽娜。”
后再指向自己,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夏里尔。”
时予立刻拍了拍手,以表示小朋友的聪明。时下起来,又认真说了一遍。
时予是个取名废,从于师到现在的纳里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脑细胞。而且卡斯兰帝国的人名拗口至极,如果不用心记,她根本记不住。
过了半个小时,时上从外面回来,有点魂不守舍。
时予也不知道那个叫卡尔的军跟他说了什么,想了想还是没问。她能感觉得出来,时上心始终耿耿于怀一件事。
他不可能会抛弃他原来的身份,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现在卡尔找上门来,又有西莉卡突然出现,一定对他的内心产生了很大的动摇。平静普通的生活不可能再继续了。
时笑眼睛看不见,但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她去拉时上的手,低声问道:“生什么事了?”
和时上兄弟俩生活了五六年,三人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时上对时笑来说,和她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时上猛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意识到时笑看不见,他沉默下来,想了好一会说道:“时姨,如果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会支持我吗?”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内心充满了忐忑。
时予挑了挑眉,又成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的喝着营养液。
时笑没有问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想了片刻之后说:“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去做。”
她一直都这样,从来不会用自己的想法去约束别人。
两人之前的交谈也就只有这短短的对话,几人很快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走之前,时予连忙摸出休息室,找到比斯卡,开门见山说:“我的代打费还没算,请问老板什么时候结一下账?”
她说话时笑眯眯的,见比斯卡看过来,还补充:“打个九点九九折吧,给九十九点久万就好。”
说完了,她似乎有点肉疼,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如九点九九九折?”
不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少一个帝国币都要肉疼好久,刚刚不应该那么嘴快的。
保镖先生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比斯卡却很淡定的扣住时予的肩膀:“不如你别跟着那……苏里尔殿下了,跟我混怎么样?我还可以带你打游戏,你我的代打,工资什么的都好说。”
保镖先生已经彻底呆住了。
时予也没想到比斯卡会挖墙脚,他摸着下巴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后,无比严肃的摇了摇头:“苏里尔殿下说以后要让我他的财务总管,给我一亿年薪,你打算给我多少工资?”
时上推着时笑牵着时下出来,正巧听到这么一句话,脑门前顿时竖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什么时候说过刚那番话了?
时予看到他,客气的点了点头,继续和比斯卡探讨工资问题。
比斯卡疑惑:“雇佣你怎么这么昂贵?”
时予立刻挑了挑眉说道:“你看看啊,我用了几个小时就赚到了一百万,如果我每天都营业这么多个小时,代表着我一个月有三千万的入账,这么算下来,给我一年一个亿的薪资是你赚了。”
可以一边用‘雇佣我你赚大了’的眼神看着比斯卡,一边伸出手背拍了拍他的胸脯:“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薪资的什么好说,我可以给你打九点九九九折。”
比斯卡:“……”
谢谢你哦。
眼看比斯卡不打算雇佣她,时予叹了口气,把该属于她的代打费用拿到手后,可怜兮兮跟着时上走了。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比斯卡眯了眯眼。
卡斯兰帝国接下来恐怕不会平静了。
时予目前是时上的保镖,关于她的身份时上表示是当初他父亲留给他的人,在垃圾星找到了他,把他从垃圾星救了出来。
几人从垃圾星出来的事不是秘密,卡尔连查都不用查,就能从那艘星际飞船上的人口中得知这件事。过度掩饰只会让他生疑,还不如话说。
至于时笑,他直说的是救命恩人。
卡尔很殷勤,时上也没客气,让他给时笑安排的医生为她检查身体。
时笑的身体伤的非常严重,而且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又在垃圾星生活了那么多年,伤势已经在她的身体积淀成了顽疾,她的体内还积攒了不少毒素,想要治疗,所要耗费的时间绝对不短。
时上时下也做了很详细的身体检查,时上体内积攒的毒素要比时下更多,时下身体检查的结果只是营养不良还真得时予有点意外。
看来这么多年的垃圾星生活,时上和时笑把他保护的很好,也对,否则他一个襁褓的婴儿也不可能长这么大。
夜幕降临,时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还没有找到能和小漂亮通讯的办法,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想着想着她又翻身坐了起来,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想着要怎么办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以快的速度把自己整理好开门出去,见到卡尔带着人急匆匆地走进来,见到时予后对她点了点头说道:“塞拉斯星系出现了第一联邦的间谍,我们要立刻把两位殿下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间谍?”时予惊讶道:“塞拉斯星系也不是重要的信息,怎么会有间谍?”
卡尔皱了皱眉,不太想回答她的问题,但看在时上的面子上,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们暂时也不清楚,不过为了保证殿下的安全,还是尽快转移到军部为好。”
时予识趣的没有接着往下问,而是转身去敲了时上几人所在的休息室。
她才刚敲门时上就抱着时下打开了门,时笑也从另外一间休息室坐着轮椅出来。
卡尔简单的把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几人离开。他却不知道,时予心理已经敲起了小算盘。
时予不知道塞拉斯星系有第一联邦间谍的事是不是真的,不过,这件事好像刚好给了她机会。
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跟着卡尔到了军部。她总觉得卡尔对时上兄弟俩过分紧张,有种怕别人突然迫害他们的感觉。
凯因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夏丽娜目前还在开尔切陨石带战场,时上兄弟俩的身份也刚刚暴露,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时予又听到了不少间谍活动的消息,塞拉斯星系也人心惶惶,不过那个间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抓到,也不知道是对方太狡猾,还是这个消息从头到尾就是个幌子。
时予不着急,她每天就跟着时上时下兄弟俩吃了睡睡了吃,直到某天晚上,塞拉斯星星主要举办一场宴会,邀请了时上。
作为时上的保镖,时予然要一起前往。时下和时笑则留在了军部。
重新穿上属于卡斯兰帝国皇族才能穿的服饰,时上的心情明显有些微妙,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发呆好几次了。
不过他的状态还不错,进入宴会后端着皇族该有的姿态,并不轻易和别人交流。
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不少都是贵族,大家早就听说年意外失踪的两位小殿下找回来了,如今就在塞拉斯星。
本来还有人抱着怀疑的态度,等看到时上身上独属于卡斯兰皇族血统的标志时,怀疑全都变成了谄媚。
时上耐心的应付每一个人,他并不多说话,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五六年的缺失让他在短时间之内还不能适应自己的身份。
时上又应付完一群人,好好休息休息休息,一个人也忽然在他面前罩了下来。
是科特。
科特死死盯着他,见他抬头后,冷笑一声说:“苏里尔,别以为有卡尔护着你就能胡作非为,你伤了我,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的红酒就要往时上头上倒,如果被他得逞,丢脸的可不是他,而是时上,别人不会同情他,只会肆无忌惮的嘲笑。
时予作为一个保镖,还是一个无比称职的保镖,在他把红酒倾倒下来之前,捏着他的手腕把红就往回倒,好好一杯红酒就从科特头上淋了下去。
宴会厅有一瞬间的寂静,大概是没人想到她这个保镖敢这么做。
科特瞪大的眼睛,气得浑身发抖,正要作,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旁边横插了进来:“科特殿下,还是如此低俗?”
这声音里带来明显的嘲笑。
是比斯卡。
每次嘲笑科特,他总是最积极的。
时予松开科特的手腕看过去,本来只是下意识的把目光扫过,却在看到比斯卡身边站着的人时,停住了目光。
却也只是一瞬间,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护着时上往旁边走了走。
比斯卡笑着走过来,和时上打招呼,完全把旁边站着的科特当成了空气,又分外有内涵的说道:“苏里尔殿下果真和某些人不一样……”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好长一串,任何一个人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借时上嘲笑科特。
但是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因为他是凯利公爵的私生子,除了艾丽尔之外唯一的孩子。
凯利公爵虽然把他放在塞拉斯星系,但是该给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少给,派到他身边的保镖更是一圈又一圈,足以见他对这个私生子的重视。
科特跟个笑话似的站在宴会厅气的浑身发抖,他很想发作,可一想到时予毫无半点顾忌在这么多人面前淋了他一杯红酒,他又想起那天在训练场发生的事情。
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忽然疼了起来,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科特微微蜷缩起五指,竟然连句狠话都没有放转身往休息室冲去。
他的离开没有在宴会厅掀起任何波澜,但是该议论的八卦却一点都没有少。
比斯卡邀请着时上去休息室单独交谈。
时予身为保镖则进了另外一间休息室,比斯卡身边的人和她待在同一间休息室。
她翘着二郎腿,旁若无人的拿出一个小布丁吃得欢快。
“你怎么会来这儿?”短短一句话让时予掀起眼皮。
她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呲牙咧嘴的从空间包掏出一个小布丁拍到他掌心:“这事说来话长。”
“不过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本事,他们几个在前线混得风生水起也就算了,你卧底的卧底到卡斯兰帝国内部来了?”
是的,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真是洛夏辞。
洛夏辞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自认自己伪装的不错,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见到他一时间都没能发现。
时予把一口小布丁咽下,漫不经心说道:“直觉。”
她说完了,又直起腰来好奇:“你怎么跟再比斯卡身边?前几天说要抓间谍抓的是你吗?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时候还敢来宴会。”
洛夏辞吃着小布丁,说道:“跟你学的,越是危险的时候就是越要淡定,顺便做一些调的事情,让别人下意识的把你排除在怀疑范围之内。”
时予:“……”
她什么时候有以上一系列操作了?
洛夏辞没和她说太多有的没的,吃完了小布丁后,立刻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时予摊了摊手:“我哪是自己来的?不小心被一个黑洞吞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卡斯兰帝国了,你有没有办法联系联邦,我要报个平安。”
洛夏辞听她三言两语把来卡斯兰帝国的过程概括了过去,心底没有一丝轻松。
说的越简单,遇到的估计就越危险。这条咸鱼向来报喜不报忧。
他也没有多问,还是说:“我会想办法把你在这的消息告知谢元帅,不过,他身边的‘时予’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太了解时予,他都不敢认。
小漂亮身边的‘时予’自然是兰洛假扮的她。看来小漂亮依旧谨慎,没有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明明是个好消息,她心却没有丝毫放松。
只有小漂亮一个人承受着她突然失踪的痛苦……
时予深吸了口气:“是掩护。”
洛夏辞能感觉她的心情突然变差,想说什么,时予先一步问道:“比斯卡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
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给他们制造说话的机会。
洛夏辞点点头:“他之前和我一直生活在黑三角,我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后来凯利公爵手底下的人找到了他,说他是凯利公爵的儿子。”
“他值得信任吗?”时予不太放心的问道。
“我们俩从相依为命,他也是我老师养大的,算是我的师兄,他或许不会帮助我但一定不会害我。”
听他说的这么肯定,时予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来这的任务是什么?”
洛夏辞眯了眯眼,戴了面具的陌生面孔生动形象地染了几分肆意,他低声:“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