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大婚,规矩繁多,却是举天之下最大的热点。
她被人带着出了杨府大门,上了富丽堂皇的凤轿,轿帘落下来,将她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
从昨夜到现在,她还没见过阿缜一面。
只听老人说,新婚夫妻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日后会不吉利不幸福,阿缜便听了她的话,连夜让人将她送出了宫。
杨家接驾,手忙脚乱。
好在杨轻寒带来的宫人都是辛缜亲自指派的,个个都是宫里的老人,行事做派老练周到,很快便井井有条的将杨家都安排妥当了。
似乎有他,她根本不用操心任何事。
杨轻寒收拢神思,凤轿摇摇晃晃。
只听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左右武官开道。
长街两旁都是围观的百姓。
大婚的仪仗穿过盛都最长的街道,浩浩荡荡的走至宫门前。
所有的护驾禁卫和军官都在此止步。
再往前便是文武百官和各国前来观礼的国君和使臣。
很快,她的凤轿落了地,就听外面有人叩响了轿门。
阿梨在外面笑着轻声提醒,“皇后娘娘,请下轿。”
杨轻寒抿了抿红唇,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叩轿门的人是谁。
她手指蜷缩,抱着平安果搭在双膝上,随后眼前一亮,轿帘被人掀开。
她睫毛颤了颤,微微抬起头,透过眼前朦胧的红纱,见辛缜一身大红锦绣龙袍,冠发疏朗,插着同她出自一位工匠之手的龙型玉簪。
天子冠冕十二旒,五彩玉珠轻轻晃动,将他一张冠玉般的俊脸挡在后面,透过晦暗不明的光影,那双深邃如渊海的眸子汹涌着外人看不到的情绪。
但杨轻寒知道,他在看她。
她心跳如雷,心里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从相遇相爱相知到分离再到如今的大婚。
从汴梁到盛月到宁武再到盛都。
他们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也经过了数次误会和好。
从前他们是分离的两条平行线,直到今日,一纸婚书,将他们两彻底纠缠在一起,共享生命,共享余生,共享未来。
男人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大手向她伸过来,仿佛在邀请她进入他的生命。
“宝儿,把手给我。”
杨轻寒眼眶一热,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没有片刻犹豫,将手放进他灼热的掌心里。
男人脸上笑意更甚。
下了凤轿,阿梨和秋禾便不能再扶着她了。
从现在开始,能走在她身侧的人,只有盛月的帝王一个。
大殿之前,是所有他国国君和使臣,风岚兰英也在其中,她眼中无不艳羡的看着杨轻寒身上的凤袍和凤冠,同样,爱慕的目光落在她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只可惜,她此生,也没有机会同这个男人有什么风月之情了。
可惜是可惜,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们二人结合,将来一统天下,也是她人生的一大幸事。
她压下心底酸涩,抬起双眸,笑盈盈的看过去。
隆重的礼乐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相携走来盛月帝后,天子俊美无俦,龙章凤姿,红盖头底下的皇后虽看不清容貌,但那小手被天子紧紧握在掌心里,露出一截如雪的皓腕,惹人眼球得很。
大殿之上,惊叹之声,连绵不绝。
大婚封后仪式正式开始。
在万众瞩目下,杨轻寒正式成为辛缜的妻,成为盛月的皇后。
封后仪式之后,辛缜将凤印交到她手中,低声与她咬耳朵,“不要这东西也罢,反正我的后宫里只有你一人,你无需劳累的管东管西,只需要管着我便好了,知道么。”
杨轻寒脸颊微烫,将凤印收进袖子里,“阿缜,别闹,还有别国的人看着呢。”
“管他们做什么?”
“不管他们,你邀请他们来干什么?”
“不过是想让他们看看你杨轻寒从今日起是我辛缜的女人了,日后,谁也不许再打你的主意。”
“你——”大庭广众,杨轻寒贫不过他,小手抵在他喜服的胸口处,推了推,“今晚洞房,再跟你算账。”
辛缜遂目光深深,笑了笑,从她身侧站开了些。
负责礼仪的太监和宫女上前,接过杨轻寒手里的宝册金印,然后又有专门的喜婆来搀扶她。
大婚和封后之后,便是男人们在外头宴宾客,杨轻寒这个新娘子则被一众喜娘婆子嬷嬷送回了素月殿。
素月殿上上下下大红一片,入目皆是大红的宫灯和双喜字,每一个留在殿内的宫女和太监身上都穿着喜庆的新衣手里捧着厚重的赏钱。
他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不是封后,他是娶妻。
因而才故意将这座宫殿装扮成寻常人家成婚时洞房的模样。
杨轻寒被阿梨等人带到内殿,坐在大红的喜床上。
上面铺满了花生桂圆红枣。
孩子们早已被人打发走了。
殿内除了些伺候的人,便只剩下杨轻寒很是尴尬的坐在大床上。
“阿梨,小心寒他们呢?”
阿梨笑道,“娘娘放心,君上专门吩咐了,今晚小殿下绝对不能来打扰,已经安排好让他跟着叶将军玩儿去了。”
杨轻寒身体微微发热,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的,语气虽嗔怒,眼尾却带了丝笑意,“好歹也是成婚,他怎么能这样对小心寒。”
阿梨没敢凑过去,今晚的大小姐是只属于君上的。
她笑了好一会儿,其他伺候的人也跟这一块儿说了许多吉祥话儿。
最后,阿梨做了主,“小姐,你就好好在这里等着君上吧,看时辰,君上也该回来了,我们都先走了啊。”
杨轻寒道,“嗯,你们先下去吧。”
她要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的等着阿缜回来掀她的盖头。
如此,才算礼成。
阿梨等人飞快退了出去,殿门紧闭,殿内就只剩下她一人。
平日她都是睡这里的,可今晚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捂住微微跳动的心口,想起一会儿阿缜回来,这里只属于他们两人,心里便柔软成一片春水。
好似今晚之后,她仍旧是住在这里,却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因为她再不是无名无分的住在这里。
而是以家人的身份,留在他和孩子身边。
杨轻寒心口滚烫,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推开殿门,往里面缓慢走来。
她蓦的屏住了呼吸。
只感觉男人坐在了她身侧,一股熟悉的苏合香淡淡的传来。
她这一整日躁乱的心终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