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令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两位姑娘一下就没了踪影。
被发现了?
钱不令原地驻足,四周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不管是被发现了还是跟丢了,都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钱不令当机立断,放轻脚步飞快向后退去。
……
江琉和许闲云隐在草垛后,耳听脚步声停下,那人似是发觉不对,半晌没个动静。
江琉剑眉微微蹙起,手中握紧防身用的匕首,一双乌眸静若深潭,清丽的脸庞上一派冷凝之色,。
许闲云很久没见到她这幅模样了。
江师妹生的一副美人面,皮肤白皙,朱唇琼鼻,笑起来时温柔和气,可每当收了笑容,就如现在这般清清冷冷,显得淡漠寡情,好似那山中秋月,莹润,冰冷,遥不可及。
许闲云想,师妹还是多笑一笑得好。
蹲守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仍不见人来。
江琉从草垛后走出。
只见来时路上空无一人,想是那人有所察觉。
江琉收起匕首,与许闲云一道继续返程。
身后没了藏头露尾的人,清净多了。
江琉和许闲云一路顺利返回天心峰,将来龙去脉与众人简单说了,隐去了被人跟踪的细节,便开始着手准备五十支璇玑簪。
……
另一边,信没送出、人也没跟住的钱不令自去南元翎处请罪。
南元翎刚在纸上写完四个大字,听了钱叔所言,笔尖微微一顿,倒也没怪他,只重复道:“出了南城门,往巫苍山方向去了?”
钱不令点头:“正是。”
巫苍山啊……南元翎也不自觉忆起南家和高家之间的旧事。
钱不令道:“属下方才也想到,许是与高家有关……可高家好多年前就离开青石县了……”
“不会是高家。”
南元翎面上扯出一丝笑,否定了这个猜测:“高家那些个人最是刚烈,说离开就离开,说不来往就不来往,既是走了,又怎会回来。”
这么些年父亲多次联络,也不见一丝回应,只在提到与南元金相关的事情时,才能得个只言片语,想也是看在他生母的面子上。
南元翎摇了摇头,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甩开。
若不是高家……
那巫苍山与世隔绝,人迹罕至,常有寻找矿脉之人不死心,冒险进山后便再也出不来,两个姑娘家,却往那地方去?
南元翎微微一笑,将刚刚落笔写下的“来路不明”划去,重新写下“隐姓埋名”四个大字。
……
十日之期如约而至。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的五十支璇玑簪,他们不到十日便已尽数完成,甚至还有空闲设计下月簪样的图稿。
江琉和许闲云再次背上竹篓,进城交货。
熟门熟路地到了市集,拿出家伙式儿摆好,却发觉氛围有些古怪。
周围不远不近地聚着一些人指指点点的,正低声说这些什么,一旁孙大娘亦有些欲言又止。
江琉皱眉,向孙大娘打听:“大娘,此地是出了何事吗?”
“你还不知道呀!”孙大娘犹豫了下,终是小声道:“这城中传闻,上回你们卖的那魁星璇玑簪,触怒了文曲天星,会带来灾祸!”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许闲云在一旁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生出这些话来!”
孙大娘声音更低了:“前些日子在你们这儿买下第一支璇玑簪的陈秀才,你们还记得吗!”
江琉点点头:“记得,他怎么了?”
孙大娘继续道:“这陈秀才,自从那日得了璇玑簪,第二日起便上吐下泻,大夫来来回回好几趟,都治不好他。”
“他家老娘急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那陈秀才是犯了忌讳,便请了老道士上门。”
“老道士掐指一算,说是屋内有冲撞了神仙的东西,便是那支魁星簪!陈秀才家听了,就赶忙将簪子烧了。”
“说来也奇怪,簪子烧了后没过多久,陈秀才就又活蹦乱跳了!”
江琉听明白了,又问:“那今日来的这些人,都是来退定的?”
孙大娘点点头:“这几日传言愈演愈烈,好些人都已经将簪子烧了去,唯恐轮到自个儿头上。”
恐怕不只是退定,还有退货的,更有来闹事的。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见正主到了,忙将二人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声讨。
江琉自是不信这些个怪力乱神。
如此场面,再明显不过了。
她们不知是妨害到了谁的利益,被人做了局。
而这陈秀才,便是局中棋子。
对方是要她们这小摊身败名裂,再也不能出来经营。
并且,还要她们将挣得银子全数吐出来。
呵。
江琉冷笑一声,她岂能让那人如愿。
孙大娘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们的神色。
只见姐姐初时稍显慌张,却很快稳住了心神,那妹妹却极为沉稳,从头到尾面色分毫不改,一双冷眸冰冰凉凉的似是结了霜。
孙大娘心下暗暗佩服。
普通老百姓不懂,可她是做了多年生意的人,深知商场如战场,多都是阴谋诡计,诬陷构害。
这事儿要是落在她身上,怕都不能如此稳得住。
这小娘子是个能耐的。
江琉面上不显,心念电转。
神鬼之事,老百姓大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江琉不怪听信传闻的人,也不怪遭了罪的陈秀才,更不怪今日来退定退货的客人。
今日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先想法子将事态稳住。
但她决不吃这哑巴亏,定要将背后做局那人给揪出来。
几番思量之下,江琉心中已有计较。
江琉把许闲云拉到一边,凑近她嘀嘀咕咕一番耳语。
听着听着,许闲云眼睛越瞪越大:“真、真要如此?”
……
广聚楼,二楼雅间内。
两名年轻男子靠着窗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身着银白锦袍,身姿笔挺,一头墨发上缀着玉冠,衬得他目若朗星,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一副少年意气张扬模样。
另一人则着蓝衣,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举手抬足之间尽是儒雅斯文。
皆是赏心悦目的好模样。
桌上摆着许多珍馐佳肴,二人却停下箸,一同往窗外看去。
顺着他们的视线,正好瞧见楼下小摊的热闹。
白衣男子看了会底下闹哄哄的场面,嘴角扯了丝笑意:“这刚来可就瞧见了一出好戏!”
蓝衣男子则有些无奈,虚作一揖:“阿珩,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