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洲对它的话并没有什么很好的态度,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还是赶紧走来的好些。”
“岚冰”听闻,抬起“纤弱”的白骨手,在嘴边虚虚的掩了一下,笑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啊!”
阎洲看都没看它一眼,将它视若空气。
“真是冷漠……”
“岚冰”耸了耸肩,也不自讨没趣儿了,干脆利落的带着被捆成粽子的“介鸑”离开,“小诡”跟在它的脚边,一蹦一跳的,说出的可爱俏皮。
“介鸑”被“岚冰”带走会遭遇什么,阎洲没兴趣知道,不过至少现在陆皎没有威胁了。
他转身,看着一脸茫茫然的陆皎,抬手在她的额头虚虚的轻点了一下,将他设下的法术给取消了。
陆皎从之前的五感全失又恢复了正常。
她眨了眨眼,逐渐重新掌握了对自身的了解,看向身边的男人,听到阎洲语气温缓的说:“别担心,一切都解决了。”
他的话无疑是充满了安全感,让人忍不住去信任。
陆皎闻言,笑弯了眉眼,“嗯!那我们快点去找美人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危险。”
希望没事。
阎洲说:“不用太过担心,每个‘恶诡’的领地里只会有一只‘恶诡’的存在,你朋友在那里也只是一个人,很安全。”
听到他这么说,陆皎就放心多了。
她拉着阎洲长长的袖子,“走吧。”
阎洲低眼看了一下被她攥着攥出褶皱的袖子,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很开心,很开心能够给予对方这种保护。
他,喜欢被陆皎当成守护神的感觉……
“对了,阎洲,你能给我说说我们当初认识的经过吗?”
陆皎牵着他的袖子,抬头望着对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阎洲微微垂首,额前清爽的发丝打下了一片暗色的阴影。
他的眼睛此时幽若寒渊,眼底蕴藏着浩瀚无垠的暗潮,一眼就能望进人的心底。
看着牵着自己袖子的女孩,阎洲微微一笑,他从来不在外人的面前展露出分毫内心的喜悦,可是在遇到陆皎以后,却每每打破自己的底线。
“当然是可以的,边走边说吧。”
阎洲语气温缓,又有几分缱绻,仿佛一团棉花被揉弄,却充满了阳光、干净,和温柔。
他微微屈身,抬手放在了陆皎的头顶,轻轻柔柔的抚摸了两下,“如果这样能够让你想起来的话,再好不过了。”
陆皎感受着他掌心冰凉凉的触感,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又说不上来,只能将心中的那份悸动给掩埋下去。
阎洲站直了身子,“好了,我们走吧。”
陆皎点点头。
然后她就这样牵着男人的衣袖,两人一高一矮的并行走着,陆皎平静的听着阎洲用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跟她说:
“那会儿的你还没现在这么高,堪堪达到我肩膀那里,穿着一身很清爽的衣服,看起来活泼又开朗。”
陆皎说:“听起来,和我现在的性格差距很大。”
活泼开朗什么的,她从来没在自己身上感觉到过。
说起来,她对从前的自己也很陌生,回忆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更多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在看待。
那些经历的事情,想起来既陌生又熟悉,仿佛离她很近,又离她很遥远。
阎洲脚步缓缓,他走路背挺的很直,散漫又不失雅致,看他走路也是一种感官体验,就仿佛见到了一个遗世仙人一般,静静的走在一团团莲叶上,周围是簇拥绽放的青莲,或怒放或含羞待露。
跟在他身边的陆皎也不由得模仿起了他的步伐,就好像是小时候模仿大人那样,模仿着阎洲。
阎洲边走边说:
“当时正值枫叶落下的时节,我离开这里,本想着去找寻一个看枫叶瑟瑟飘落的好地方。”
“我依稀记得那个地方是个小公园,有一棵很大的枫树在一个小土坡上,面前是交错的道路,风一吹,火红的枫叶就会飘飘洒洒的落下,很好看。”
陆皎问:“那你喜欢秋天吗?”
一般来说,喜欢枫叶落下的话,那一定很喜欢秋天吧?
毕竟“爱屋及乌”,就像是有人喜欢夏天,所以喜欢夏天的一切。
阎洲摇摇头,声音平缓的回答着:“不,我不喜欢秋天,比起秋天的萧瑟无依,春天的生机更吸引人一些。”
他们这里四季分明,春暖夏炎、秋冷冬寒,每一个季节都有着自己的特色。
陆皎有点意外,却见阎洲偏过头问她:“有时候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感情是发散性的,却又是单一性的,就好像我喜欢你,却不会因此对你身边的人多有偏爱。”
说完之后,他微微抬颚,仿佛觉得这样太过冒失,又添了一句:
“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简单的举个例子。”
陆皎:“……”
道理我都懂,但是举例子就举例子!为什么突然要拿这种事举例子啊!
她,她是会多想的啊!
陆皎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耳朵却红了一片,对于阎洲举的这个“例子”,她在刚听到的时候,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其实是——
阎洲在借此跟自己告白!
但是后面对方又默默的补充了一句,又让她也不好意思去误会对方的意思了。
陆皎紧张的捋了捋自己垂下来的秀发,攥着阎洲袖子的手紧了紧,说:“你,你下次别拿这种事举例子了,挺,挺奇怪的。”
阎洲闻言,低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却见陆皎已经埋下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好,我知道了。”
是冒犯到了她吧?
不开心了吗?
阎洲猜不到陆皎的心思,所以有些苦恼。
不过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发过传单这件事?”
“欸?”
陆皎还沉浸在方才阎洲那句疑似告白的话的纠结中,没想到男人又问起了这件事,她惊异的猛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奇异的神采。
“我……发传单?”
陆皎听到这话,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她的脑海里真的没有这件事情的记忆,但是模模糊糊却给了她一种感觉。
那份感觉跟她说,阎洲说的是真的!
她的确去发过传单!
但是怎么回忆,脑海里对此的相关记忆都不复存在。
她极力去回忆跟这件事有关的蛛丝马迹,可脑袋里依旧是空空荡荡。
她,真的丢失了一段记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阎洲看她脸上茫茫然的表情,就知道陆皎是真的对那段记忆没了印象,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不能强求的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失落和遗憾尽数藏了起来,不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
不过一味的要求陆皎去想起那些事情,可能对于陆皎也是一种负担,阎洲不想看陆皎脸上流露出伤感的情绪。
他脸上挂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对陆皎说:
“想不起也没关系,不要给自己压力,其实有些事情有一个人能记住就很好了!”
至少他还记得,不会让那段时光真的成为过往云烟。
阎洲其实越这么说,陆皎就越有一种内疚感。
因为让一个人去承受曾经的那些事情的怀念,无疑是一种折磨,毕竟另外一个人都不记得了的话,那也只能成为一段可望而不可及的往事了。
陆皎看着阎洲的脸庞,眼中神情认真且专注,刹那之间,好像有那么一个人的脸与眼前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了,分外熟悉。
她看着这样帅气的阎洲,突然觉得自己居然会忘记这么好看的人,简直丧尽天良啊!
心里的小人儿咬着手绢,一阵暗恨。
“阎洲,”牵着男人的袖子,陆皎忽然开口,阎洲看着她,轻吟出声:“嗯?怎么了?”他以为陆皎是有什么事要说,却听见女孩用很认真的语气跟他说:“我会努力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的。”
阎洲整个人一怔,愣愣的看着陆皎脸上不似作假的表情,以及女孩看向自己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深深的倒映进去的自己的脸,随后脸上缓缓展露出欣慰的笑容,眉眼弯了弯,说:“嗯,我相信你可以的。”
他的小姑娘,还是这么容易心软啊。
阎洲收起心底的那阵愉悦,站直身子,任由陆皎牵着自己的袖子,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刚走了两三步以后,忽然有一阵无形的气波如同浪潮一般荡了过来。
那气波对陆皎来说什么作用也没有,反而是被陆皎牵着袖子的阎洲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胸口一痛,他抬手捂住了胸口闷痛的那一处,嘴里忍不住溢出了一道低低的**:“呃……”
这是什么?!
阎洲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感受到疼痛,他是诡堡里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什么“恶诡”能够伤害到他,可是现在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却然后他有了疼痛的感觉,这让阎洲很是奇怪。
陆皎发现阎洲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连忙伸手去扶住了阎洲,眼中生出一丝关切:“阎洲,你怎么了?是受伤了?”
她说着,一边警惕的看向四周,能够伤害到阎洲的,一定只会是这里的那些怪物了,难不成现在还有东西藏在暗处偷袭他们吗?
陆皎咬了咬牙,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味的关心别人,却不能去保护别人。
美人是这样,现在的阎洲也是这样。
这不禁让陆皎有种对自己的失望的感觉,仿佛一切事情她都无能为力。
好在阎洲只是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自己胸口受到了伤害,而那阵疼痛感很快就退去了,并且没有对他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他等那阵疼痛感退去以后,就缓缓站起身,看向扶着自己的陆皎,女孩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忧虑,似乎很担心自己的身体是否受伤,他朝着陆皎安抚性的笑了笑:“没事的,只是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但是没有受伤。”
陆皎听到他的话,秀气的眉头却狠狠地拧紧了,她觉得阎洲这是在敷衍自己,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不担心罢了。
“阎洲,如果真的很痛的话,你一定要说出来,怕疼又不丢人。”
陆皎以为男人此时正压抑着身体里的疼痛,强颜欢笑,很不赞同的看着对方。
阎洲真的不疼,疼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却没想到小姑娘却这么担心自己,说不上是感动的多,还是哭笑不得的多。
他说:“真的没事的,相信我。”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里想得到挺多的。
阎洲感觉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多想,将手放下,对陆皎说:“还是去找你朋友吧,耽误太多时间了现在。”
陆皎瞅了瞅男人,好像真的没有问题,也不像是在故作坚强,这才松了口气。
“好。”
然而还不等他们离开这里,一道尖叫就将他们的所有注意吸引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那道叫声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熟悉,陆皎皱着眉头想了想,眼睛里灵光一闪,直言道:“是艾美莲!”
这个声音着实给了她不小的印象,稍稍一想就能回忆起来。
阎洲拧着眉,心头生出一种不对劲儿的感觉。
陆皎说:“艾美莲不是被方才那只怪物抓走了吗?为什么现在会——”
她还没说完,阎洲闭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睛,无形的灵识从他的身上散播开,凭借这个方法,他能够知晓诡堡里每一处的动静,这也是为什么阎洲会知道“岚冰”一直躲在暗处的原因。
他的灵识覆盖了整个诡堡,最后落在了大厅那里。
他“看见”——在大厅中有数十只“丧腐”存在,密密麻麻的将大厅里的三个人,包括艾美莲在内,团团围住!
阎洲看到“丧腐”时,第一个反应是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就发现,那些“丧腐”似乎目标就是艾美莲他们!
而艾美莲几人好像看得见这些“恶诡”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阎洲死死的拧着眉头,心想:这诡堡里的“恶诡”除非自愿现身,一般人是不可能看见它们的真身的,为什么艾美莲他们却好像看得见这些“丧腐”一样!?
他的灵识微微一偏转,却敏锐的发现美人和“徐春生”两个在往大厅赶去!
看来倒不用他和陆皎去找人了,这两个看起来健健康康的。
陆皎不知道美人和“徐春生”赶去了大厅,看着阎洲闭眼思索的模样有点焦急:“阎洲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阎洲听到陆皎的声音一下子就回了神,对她说:“我们不用去找你朋友了。”
陆皎:“啊?”
“她现在正在去往大厅!”
哒哒哒——
美人脚下急促的步子听起来就好像有节奏的小鼓一样,“徐春生”跟在她身边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栽了跟头。
还一边担心的说着:“美浦后人,你跑慢点,又没有‘诡’在后面追你,小心失足踩空了!”
美人对它的劝诫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你不就是‘诡’吗?”
“徐春生”:……
谢谢,它觉得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冷!
以前的“徐春生”十分想要美人这个小姑娘活泼开朗一点,不说变成一个话唠妹子,但也别一天到晚都这么冷冷淡淡的,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姿态。
现在的美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要比刚认识那会儿活泼了许多,但是——这并不是“徐春生”想要的那种活泼啊喂!
冷笑话什么的,简直尬到它脚底穿孔。
或许美人自己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是“徐春生”感觉到了严重的嘲讽!
它赌气的不想跟美人说话了,但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美人赶到了目的地。
此时的大厅早已不像之前那样空旷,密密麻麻挤满了“白衣飘飘”的“恶诡”。
它们没有自我意识,全靠着本能行动。
而被这群“恶诡”围困着的赫然是从“介鸑”那里死里逃生的艾美莲!
“辛怡柔,还没有好吗?”
且说之前,艾美莲还在和辛怡柔他们玩着“捉诡”的小游戏,艾美莲等了许久都不见辛怡柔说开始,心底就有些不耐烦了。
而且她总感觉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自己,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艾美莲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又喊了一声辛怡柔。
辛怡柔声音淡淡的响起:“再等十秒,我说开始就开始了。”
对于她这种把自己当做核心人物的行为,艾美莲撇嘴表示嫌恶。
周围的“丧腐”毫无意识的围绕着艾美莲,虽然它们没有自我意识,但是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这个女孩子内心深处的恐惧感,是那样的诱人美味!
它们纷纷朝艾美莲围拢过去,而在这个时候,熟悉的气波如同浪潮一般荡了过来……
艾美莲似有所察的回头,瞳孔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