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
时间指针转动,被反拨回两个小时之前。
徐堂砚一个上午参加了三个项目,虽然都不是第一,但也有铜银牌,科班的男生实在是不怎么多,班里好不容易有个体育好的男孩子,体育委员肯定是要物尽其用的。
等他吃完饭之后,没有去班里,直接回到了操场,等下午的运动会项目开始比赛。
“砚哥!”陈展从远处站着朝他挥手。
徐堂砚看过来的时候,陈展已经跑到他们班的地界,在自己旁边的板凳一屁股坐下了,手里还提着一瓶没开的矿泉水。
他在自己位置上站起来,淡淡道:“别随便做别人的凳子。”
陈展看徐堂砚把自己的板凳让给他,毫不客气地坐下了,还说道:“你真是贴心。”
徐堂砚低头看着陈展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想到点什么,用脚尖踢了踢凳子,引起陈展的注意:“问你个事。”
“你问呗。”陈展嘴里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
徐堂砚迟疑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最近宁暂临有没有什么情况,在班里的时候。”
陈展见他主动去问他班小美人的情况,卦道:“砚哥,你是不是喜欢暂临啊?早就觉得你俩不对劲了。”
“别说废话。”
徐堂砚默默扫过去一眼,冷冰冰的眼神附带着清冷声线让陈展觉得还挺降温的。
他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神色没有刚刚开玩笑的感觉,一本正经地说:“她最近确实有些反常,不跟班里同学说话,连我这个后位也不怎么搭理,每次跟她说话没说几句就会走神。”
徐堂砚想到她对自己的态度,攥了攥手,嘱咐道:“你平时多看着她点,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一下。”
陈展从位置上起来,伸手想去搭徐堂砚的肩膀,又怕他嫌弃自己,立马收了回来,开始吐槽:“砚哥下午还有比赛项目吗?一班那群人真是臭不要脸,把你当驴使呢,每个项目都报你,怎么不把女生的也让你女扮男装一块比了呢!”
“……”
虽然徐堂砚知道他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是这比喻着实符合他选理科的缘由。
“没项目了,明天还有引体向上和跳高决赛。”徐堂砚回答道。
陈展啧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好事要分享给他:“下午给暂临加油去吧!她跑1500。”
徐堂砚有些诧异,她向来不去运动,怎么会想着报1500米:“1500什么时候比赛?”
陈展叼起他的棒棒糖,想了想说道:“两点半比赛吧,还挺早的。”
少年盯着他嘴里的糖,若有所思地把书包里的手机拿出来,装到口袋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你回班吧。”
陈展还没唠够,就被撂在原地没人理了。
徐堂砚走出了操场门,往圆顶楼的小超市里走去,人还不是很多,他从货架上拿了一条黑加仑软糖,然后又买了一瓶矿泉水,他没要塑料袋,将软糖塞进口袋里,勾着矿泉水又回到操场自己的位置。
等了许久后。
他听到了女子1500米开始进行检录的广播,过了十分钟之后,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两点半了。
徐堂砚站起来,往女子1500米的比赛位置走过去,赛道里面的草坪上已经站了很多人,都是来给自己班的同学加油的,他瞥到了个高显眼的陈展,然后默默走了过去。
陈展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回头看才发现是徐堂砚。
他给人让了个空,说道:“给你占了个好位置。”
徐堂砚走向前去,看到了走到赛道上去的宁暂临,运动号码牌很显眼,0717,只不过有个角好像没有别上别针,不过1500是考验耐力,缺一个也没什么。
一声枪响之后。
他看着所有人都跑了出去,就宁暂临留在原地愣神了几秒,然后才跑。
“暂临比赛怎么还走神呢?”陈展疑惑道。
徐堂砚目光盯着那个身影,手里的矿泉水砸在了陈展肚子上,淡淡道:“少说话。”
他就这么看着宁暂临跑了两圈,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徐堂砚发现她的面色很不好,紧皱着眉头,还用手去捂自己的耳朵,步伐也慢了。
还没反应过来。
几秒之后,小姑娘就倒在了赛道上,身边跑过去的那位同学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停下来扶。
徐堂砚在她倒地的那一刻怔住了,腿不受控制地跑过去,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喊出口的那声“宁暂临!”。
他跑到赛道后,直接单腿跪在了地上,晃了晃她,嘴里还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但都没有反应。
身边还有陆陆续续跑着的运动员,他伸出手,把人抱在了怀里,站起来之后直接迈开步子往校医室的方向跑过去。
陈展还在后面跟着,也跟着去了医务室。
徐堂砚把宁暂临放到病床上,让医务室老师看了看,万幸没什么大事,说是低血糖引起的晕倒,休息会就能醒了。
他坐在凳子上,陪着宁暂临。
陈展还有比赛项目,没有在这里多呆,把徐堂砚买的矿泉水递给了他就走了。
徐堂砚看着床上躺着的宁暂临,闭着眼睛显得格外乖巧,嘴唇干得有些起皮,估计是今天没怎么喝水。
他找医生要了几根棉签,拧开矿泉水,浸湿之后凑近她的脸蛋,小心翼翼地用棉棒轻点着嘴唇,沾润后他往下一瞥发现号码牌的角上有点红,不像是颜料。
徐堂砚扫到她的手,看到左手食指指腹上还有血迹,不过已经干在上面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扎的,还挺深。
少年把棉签的一头掰断,碘酒顺着管沾湿了棉棒,他用自己的指头垫在下面,处理了她手指上的伤口。
他看了眼手表,下午的运动会也差不多结束了。
徐堂砚拜托陈展把宁暂临在操场上的书包拿过来,然后凳子搬回到教室。
大概一个多小时。
宁暂临醒了过来,睁开眼的那刻,她看见了身穿黑色运动衣的少年,垂着头发梢遮住了眉眼。
徐堂砚听到动静,把自己口袋里装的黑加仑糖拿到手里,剥开封皮递到宁暂临手里几颗,然后让她喝了点水,见人没有再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直接按着点放学回家了。
把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
徐堂砚把她的书包递给她,看着宁暂临走到黑色铁栏门前将锁打开,也没有和他说再见,就准备进去。
他往前快走了几步,拉住小姑娘的手腕,说道:“明天——”
宁暂临怔怔地转过身来,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明天上午十点半我跳高决赛,你来看吧。”他声音里带了点期待。
宁暂临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淡淡道:“我没兴趣。”
她想挣脱开少年的手,却被人抓得更紧。
“求你。”徐堂砚抿了抿嘴,眼睛直视着她,声音里带了点恳求:“我求你。”
宁暂临还是低着头,看到了自己左手食指上好像被涂抹了碘酒,她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指腹上的碘酒痕迹看。
徐堂砚见她不回自己,也没有挣脱开手,顺着小姑娘的视线望过去。
“很疼吗?”
徐堂砚以为自己刚刚碰到她伤口了,于是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她掌心去看那有没有再出血。
宁暂临感受到掌心和他的掌心贴到了一起,却又想到了那张脸,猛地抽回手,紧紧地把手背在身后,眼睛不断地眨着。
徐堂砚见她的反应有些发愣,把僵在半空的手收回来,舔了下嘴唇,声音带了点失落:“对不起。”
他第一时间选择的是和她道歉,但是徐堂砚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许真的是把她伤口弄疼了。
宁暂临听见徐堂砚的对不起,低着的头抬起来,看到他神色并不是很好。
她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徐堂砚。
“阿砚。”她缓缓地叫他。
徐堂砚又看过来,随声应道:“嗯,我在这。”
宁暂临背在身后的手被攥紧,她深呼吸了两下,尝试着跟他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我不是故意的。”
他愣了下,明明没有错的她,却要跟自己道歉。
“我看着你牵起我的手,就想到他也牵起我的手。”宁暂临垂着眸,浓密的睫毛扑闪着,仿佛不去看他才能说出这些话,又小声道:“我很不舒服,但我又不知道哪里不舒服。”
徐堂砚听见她说不舒服,也没心思去在意她口的他是谁,只能道歉:“我不牵你手,你不需要不舒服。”
宁暂临沉默了几秒,把背后背着的手垂放到身边,说道:“我回家了。”
“好。”
徐堂砚看着她把门关上,然后走进了客厅。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
天色都黑沉了下去,也不见三楼有亮灯的迹象,于是转身往巷子口走去。
翌日。
今天上午是春季运动会的决赛和闭幕式,等一点半结束后大家就可以收拾好东西放周末了。
徐堂砚从自己班里把运动号码牌别好,听到广播里的男子跳高决赛后,往跳高比赛的场地走过去。
十点半到了。
他站在队伍里,往周围看过去,并没有发现有宁暂临的身影。
小姑娘最终还是没有听他昨天傍晚的请求。
第一轮下来,个人里淘汰了最差的两个,剩下个人再比。
随着一轮轮的筛选,杆子高度一次比一次加高,项目场地旁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徐堂砚又往人群里看过去,看到了周姝也,但还是没有发现宁暂临的身影。
她真的不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