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
她把心里的一切恐惧都抛掉,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惧。
两个人回到家后,在客厅里开始复习四保的知识点。
宁暂临生病的缘故,记忆力和注意力都下降了许多,不过幸好她是理科生,注重理解没有那么多需要大篇幅背诵的知识点。
徐堂砚替她卡着时间,然后去厨房做了她喜欢吃的意面。
宁暂临做完一套理综卷花费了两个小时,对完答案之后,分数大概比之前少了十分左右,她想着暑假还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今年的四保并不是刚开学就考试,而是推迟到了十月初,满打满算还有一个多月,足够赶上进度。
考虑到她的病情刚好,两个人没有再去远洋报班,整天就窝在别墅里。
偶尔徐堂砚鞭策着宁暂临出门溜溜弯,又不与别人接触,只跟自己接触,他都怕开学之后,自己又不和宁暂临在一个班,会不会跟班里同学沟通困难。
宁暂临的分数在慢慢上升,临近开学,大概是过于焦虑了,几乎每天都在失眠。
徐堂砚又不舍得让她吃安眠药,容易引起副作用,于是只能陪着她。
她复习到半夜三四点,他也便等人趴在书桌上睡着之后,把人抱回到床上睡。
宁暂临要是熬通宵,徐堂砚也陪着她,但第二天的饭菜必是丰盛又有营养的。
开学的前两天,徐堂砚带着宁暂临去复诊,张民安给她彻彻底底地做了个检查。
徐堂砚看着从自助打印器里出来的分析报告,没来得及看就拿着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宁暂临一把抢了过去,先看了看自己的检查报告有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很多东西都看不懂。
张民安也不急着看,任由她先把内容看一遍。
小姑娘一点一点地看着,目光扫到间时,脸色突然变了变,像是有些害怕。
徐堂砚看她的神色变化,不由得慌张起来,走进几步,弯腰问坐在椅子上的宁暂临:“怎么了?”
宁暂临把分析报告给了张民安,指着那个异常的地方,犹豫了一下问道:“张医生,这里为什么显示我载脂蛋白a1偏高啊,是病情又出问题了吗?”
徐堂砚想着明明两个月下来,一直有在按时吃药,也没有受过多余的刺激,怎么会这样。
张民安先是大体扫了眼,然后再去看了宁暂临说的载脂蛋白a1偏高,皱起了眉,语气也严肃起来:“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
徐堂砚连忙问道:“张医生,出什么问题了?”
张民安把分析报告递到徐堂砚手里,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她吃的太好了。”
“……”
徐堂砚听到这话之后,刚刚的担心才消失,他垂眸看着宁暂临,确实要比之前长了不少肉,体重恢复了正常。
“暂临,最近吃什么好吃的了,我记得你进医院那会瘦的厉害。”张民安跟她聊天,观察她的状态如何。
宁暂临眨了眨眼,很乖巧地说道:“阿砚给我做的,他每天都做好吃的给我。”
小姑娘的“阿砚”和“给我”两个字眼咬的很重,分享的语气里还有一股炫耀骄傲的意味。
张民安笑着摇摇头,心里也很高兴,宁暂临的心理阴影被一束光照亮,躲无可躲于是消失掉了。
开学之后。
宁暂临并没有给大家解释自己请假的那段时间去干什么了,同学们也都很有默契似的,一个人都没问过她。
周姝也好久不见宁暂临,这两天一直拉着她学习。
宁暂临看她好像有心事的模样,想到之前她跟自己说的谈恋爱的事,于是好奇地问了句:“你和蛋糕店的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我记得他比你大两岁。”
周姝也抿了抿嘴,淡淡地说:“钟清越和我——,提了分手,但是我没同意。”
宁暂临到底也没听懂周姝也和钟清越之间的关系,只知道钟清越提分手之后,并没有去上大学,而是找了一个新学校复读了。
时间过得很快。
九月份马上就要过完了,宁暂临在徐堂砚十岁生日的前一天才想起来,今天是九月二十一日。
徐堂砚并不打算认真地过,四保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但宁暂临说什么也要陪他过。
于是,两个人各退一步,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定制蛋糕,带回到家里。
宁暂临等他吹完蜡烛之后,好奇地问他刚刚许的什么愿望。
徐堂砚这次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很认真地跟她说:“我希望你四、五保都考级部第一名,这是我许的愿望。”
宁暂临怔了下,随后吃了口蛋糕,很淡定地说道:“好,替你实现了。”
她没有食言。
四保成绩出来之后,宁暂临甚至都没去公示板前看排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刷题复习。
陈展啧啧两声,跑过来在她面前鼓掌:“暂临,你说你请假那段时间是不是收到什么高人指点了,这次直接考级部第一!”
宁暂临懒得理他,“嗯”了一声之后就又低头刷理综卷子。
五保作为最后一次保送考试,跟四保离得很近,十二月初就考了试,然后四天之后公布了排名。
徐堂砚站在班级公示板里看的时候,瞥到了科级部第一是自己,以及并列成排的理科级部第一,宁暂临的名字。
他笑了笑,回座位上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保送的大排名在周一的时候,从教学楼大门口的公示板上张贴了出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宁暂临跑到公示板前,围在这的同学很多,她一眼看到了被陈展拉着站在里面的徐堂砚,稍稍喊了一声:“阿砚!”
徐堂砚回头,看到她站在外面,抬脚就想出来,听见了宁暂临又说道:“帮我看一下我的排名。”
徐堂砚早就看完了,抛弃陈展,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少年拉着她的手腕走到窗户边没人的地方,语气里压抑不住自己的高兴:“暂暂,你是理科级部第二。”
宁暂临给自己预估的是级部前五,幸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还超常了点。
“你呢?”宁暂临关心地问道。
徐堂砚没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你希望我第几?”
她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当然是第一。”
少年轻笑了一声,嘴角稍稍上扬,语气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就像你说的,我是第一。”
等公示完之后。
分班的速度很快,杜韵让班里进入保送圈的保送生搬着桌子去教学楼的三楼去。
她正巧要搬桌子,陈展从门口回来,屁颠屁颠跑过来,连忙笑着说:“这种小活交给我就行。”
等陈展搬到三楼教室门口的时候,却被堵在门口的徐堂砚一手接了过去,走了几步把桌子跟自己的并上了。
宁暂连踏着小皮鞋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少年把桌子合并。
她背着手走到徐堂砚面前,抬眸盯着他,笑着说:“阿砚,我们又是同位了。”
进入保送圈之后,每个同学还需要去报名的学校进行笔试、面试。
等大学的offer下来之后,已经一月份了。
今年的保送生里,两个明华大学,三个景清大学。
班主任一直想让徐堂砚报明华大学,毕竟科生更适合那,但是他执意要报景清,也拦不住他。
保送完的日子真的很不错,每天来上课都是学一些手工课、学课、影视欣赏等等,最有趣的课程还是周易。
陈展每次都说等自己全部学会之后,一定要给自己好好算算命。
这天是个周五。
暂代他们班班主任的是唐维旭老师,男人走进来,敲了敲黑板。
“同学们,我们学校举办的慈善音乐晚会今年也要开始招人了,在台江剧院演出,所得的费用全部捐献给山区的孩子们,希望大家有才艺的可以踊跃报名,也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宁暂临在下面听着,她知道仁济的慈善音乐晚会,但是高一高二苦于没时间要学习,所以从来没有报名参加过。
“阿砚,陪我报名,我想参加。”宁暂临趴在桌子上,侧头看他。
徐堂砚手里正拿着一本课外书看着,见她和自己说话,把书合上,仔细考虑了考虑:“真的想?”
宁暂临点点头,说道:“想。”
下课后,徐堂砚就和宁暂临去找了唐维旭,报名今年的慈善音乐晚会。
宁暂临填的芭蕾,旁边的徐堂砚写上了小提琴。
也不知道是谁给安排的,把两个人安排在了一个节目里,可能是觉得芭蕾和小提琴比较搭吧。
紧急练习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这周天晚点在台江剧院正式进行慈善音乐晚会的演出。
周天一早。
徐堂砚和宁暂临换上了各自的演出服,不方便坐公交,于是打了辆车去。
虽然已经到春天了,温度上升得很快,所以单穿一条裙子并不冷。
徐堂砚侧头看着小姑娘穿着的裙子,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到她身上,遮盖住露出来的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到剧院之后,两个人就分开了。
昨天在这里彩排过最后一遍,所以今天是不需要彩排的,只用给演员把演出服和妆容造型做好就可以。
等到点时。
观众都已经来全了,慈善音乐晚会也正式演出。
她和徐堂砚的节目排在第四个,在间位置,大概七点就能表演完,然后回家。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着,很快就到两个人上场。
徐堂砚站在舞台的左后方,穿着合身剪裁的白色燕尾服,一束光打在他身上,清冷又挺俊,面容寡淡却让人离不开眼。
而宁暂临的演出服则与他相反,是一袭黑天鹅芭蕾舞裙,深黑色的长卷发被盘了起来,几缕碎发垂下来做修饰,精致又美丽。
其实演出的节目并没有多么高难度,毕竟是公益性的。
他们两个人合演完之后,一起走到舞台央。
按照以往的排练,徐堂砚应该用右手搭在左心房处,弯腰致谢。
正准备伸手时,他的手突然被宁暂临牵住,纤细的手指错开顺着指缝塞进去,两个人的掌心贴合在一起,十指紧扣,弯腰和观众致谢。
灯光全部暗下来。
小姑娘想松开往舞台下面走去,却被攥得紧紧的,少年的手很大,她的掌心大概不到人的三分之二。
徐堂砚把自己的小提琴装好,背在肩膀上,全程没有松开她的手。
宁暂临被牵着走出了剧院。
“阿砚,牵松一点,疼。”宁暂临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声音软软的,倒也不像是抱怨。
徐堂砚愣了下,这才感受到自己刚刚力度有些大,他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宁暂临,沉默了几秒,声音淡淡道:“我牵你手——,会不会还觉得不舒服?”
“嗯。”她尾音上挑,刚说完便感觉牵着自己的手想要松开,于是立马握紧,认真地说:“是挺不舒服的,你掌心好多汗。”
宁暂临说完,拉着他往剧院旁边的一个美术用品店里走去。
小姑娘在里面买了一套油画颜料,然后又新买了一个便携画板,还有几张画纸。
到账台结算的时候。
账台小姐姐看她身边的少年任劳任怨地把用具拿到台子上,然后掏出手机准备付钱。
“妹妹,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她看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忍不住多说了一嘴然后把装好袋的美术用具递给她。
徐堂砚喉结滑动,接过来,没有主动去解释,低眸看向宁暂临,等她说话。
宁暂临弯弯眼角,很有礼貌地回复着:“谢谢姐姐。”
她的话模棱两可,也不知道是在谢账台小姐姐给她装好美术用具,还是在谢她说的那句话。
出了店门。
宁暂临说想要去附近的海边,这里离海很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等到沙滩上之后,她把舞鞋脱了,赤着脚和徐堂砚在海浪边散步。
过了一会,宁暂临才让徐堂砚把自己的手松开,说自己要画画。
“我想听你拉小提琴。”她指了指徐堂砚背的小提琴,深黑色眼眸里亮晶晶的。
徐堂砚拿着小提琴,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宁暂临身上,晚上海风一吹,还是挺冷的。
小姑娘就地坐在了沙滩上,把外套盖在自己的裙摆下方,拿出新买的画板和颜料。
脚丫上沾了浪涌过来的海水,湿湿的,和她现在的心一般。
宁暂临看见徐堂砚走远几步,身形挺直,把小提琴架在肩膀上,试了试音。
她在画画。
少年站在她不远处,拉着小提琴,美妙的琴音和唱出的法语歌一起,被海浪推上高潮,又被浪花把尾音淹没。
quandilmeprenddanssesbras,
当他拥我入怀,
qu'ilmeparletoutbas,
jevoislavieenrose,
我看见玫瑰色的人生,
ilmeditdesmotsd'amour,
他对我说爱的言语,
desmotsdetouslesjours,
天天有说不完的情话,
……
whenyoukissme,heavensighs,
当你吻我时天空也叹息,
andthoughiclosemyeyes,
当我闭上双眼,
iseelavieenrose,
眼前浮现玫瑰色的人生,
whenyoupressmetoyourheart,
当你将我拉进你的心间,
i'minaworldapart,
我走进另外一个世界,
aworldwhererosesbloom,
一个玫瑰盛开的世界,
玫瑰人生。
小提琴的声音落下,他回头看着正在认真画画的少女,忍不住走了过去。
徐堂砚站在她身边,看到她画着一副油画,却被人捂住,于是只能背过身去等她画完。
等宁暂临全部完工之后,她才把画笔放下,将他的外套披盖在肩膀上,站起来拿给他看。
“给你看。”她向献宝一样递给他。
徐堂砚拿到手里,看到了这幅新完成的作品。
画有无边无际的深蓝色大海,发着光却有些透明的月,海岸的沙滩上站着一位少年,身穿白衬衣和西服长裤,左臂架了一个小提琴。
“这是我的新作品。”宁暂临跟他说道。
徐堂砚想起之前她每次画画都会有作品名,于是问了句:“名字叫什么?”
宁暂临抿了抿嘴,思虑过后说道:“月稀海砚。”
他没太懂名字的意思,声音淡淡的:“为什么要叫这个?”
宁暂临赤着脚丫,往前走进几步,西装外套从肩膀滑落到地上,露出了白皙又好看的肩颈线。
她仰头和他对视,浅茶色的眼眸里映得宁暂临黛眉深目。
宁暂临眼角弯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很甜,随着海风一起灌入少年的耳膜里:
“月亮被揉碎成透明水母,稀稀落落撒进海里,兑换成一个徐堂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