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沈晚第二天一早就跟沈父去沈家的香料铺。

铺面不大,但都是瓶瓶罐罐柜柜。明明沈父每日都来店里,但不少瓶罐柜面上居然堆积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白色瓶罐上居然留下清晰可见存取物品的指印。

沈晚忍不住说:“……爹你这也太寒碜了。”

沈父用绿豆眼瞅她,表情嫌弃:“你知道这些收拾起来多麻烦吗?说倒是会说。”

沈晚默默地站在原地一会,觉得沈父说的有道理,光说不做跟键盘侠有什么区别。看着沈父老胳膊老腿的样子,沈晚叹了口气,去隔壁端盆水找块抹布就一个人收拾起来。

沈父见她认真干活的模样,原本硬着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

【做这些,你难道就不会不甘吗?】

天道骤然开口问道。

他想知道,别人穿书锦衣华服,而沈晚却要自己动手扫除,她难道不会有心里落差。

据他所知,沈晚在现世虽幼年过得贫苦,但这一切,早在她十六岁凭美貌进娱乐圈后就得以改善。

沈晚早已习惯他的神出鬼没,在心里答道:“不会啊,打扫是件让人很有成就感的事。而且你知道吗?我年少时的梦就是在闲适的午后,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大扫除完,在夕阳的余光中,相视一笑共进晚餐。”

天道似是笑笑。

【这样吗?】

沈晚重重点头,当她洗净抹布再落到柜面上时,突然惊呆了。

原本灰尘密布的犄角旮旯,此时已焕然一新,独留外面容易擦拭的地方,留着浅浅的灰尘。

【晚餐是没办法共进,现在也不是午后,但是帮你扫除灰尘还是挺简单的。】

低沉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浅笑。沈晚:“!!!”

不能再撩了,再撩真的顶不住了!

人外不可以,是真的不行!

裴尘翊过来的时候,沈晚和沈父都没有注意到。

此时天尚未明,店内烛火微颤。像是被烛火的烟气刺到眼睛,沈晚蝶翼般卷翘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竟有一种脆弱的美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随着清脆的轻响,瓷盏被摆在陈设的摆柜上,裴尘翊竟一时分不清,是那瓷器更白,还是那端着瓷盏的柔荑更白。

裴尘翊隐在黑暗中,静静地看这,才走过去,出声道:“沈晚。”

沈晚一见他就面露茫然,捏着瓷盏好一会,才在天道的提醒下反应过来这是谁:“裴尘翊,你怎么来了?”

这才卯时,天都未亮,而且裴尘翊怎么知道她在这。

裴尘翊瞥沈父一眼,声音不卑不亢:“能借一步说话吗?”

【不能。】

天道替沈晚答道。沈晚也不是很想同意,但沈父却用掀起老眼,慢慢道:“人家都特地来找你,你就听他说几句。说不定你听完,就又痛哭流涕求着人家把婚书还回来。”

沈晚忍不住:“爹,你对我到底多没信心?”

沈父哼了一声,朝着她翻个白眼。

【去吧,这是他对你的考验。】

沈晚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沈父大约对她能抵御裴尘翊的信心略等于无。也是,毕竟在原主记忆里,面对裴尘翊的冷漠,其实她无数次想抽身离开,但每当这时,裴尘翊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态度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对原主嘘寒问暖,哄得原主一愣一愣的。

时间长了,不仅原主离不开裴尘翊,连沈父都看穿她算是被裴尘翊“驯服”了。

从现代穿书而来的沈晚严重怀疑原主是被裴尘翊pua了,她在现代的时候就认识一个喜欢玩这些若即若离把戏的渣男。刚开始第一印象极好,直到相处着相处着才发现不对。

沈晚觉得裴尘翊跟那个渣男贼像。

沈晚走出店铺,对裴尘翊道:“去河边聊?”

裴尘翊轻轻颔首。

绿江湖畔,杨柳拂堤。裴尘翊双手背负,长身鹤立,身上的淡灰绣银纹衣袍简约但不简单。

他们俩明面上都没有说话,沿着河堤缓步慢行,但沈晚在心里对天道说:“待会你别插话。”

【为什么?】

沈晚:“我怕我会笑场。”

天道不甘不愿地答应。

不知过多久,裴尘翊忽然停住脚步,语气缱绻温柔道:“今天的风真温柔,晨曦也美。”

沈晚很直女地道:“可能你穿的比较多吧,像我就觉得有点冷,其实你不该这么早把我叫出来的。”

裴尘翊哽了一下,天道不客气地笑场了。

喂喂喂,不能答应不插话就笑场啊。

裴尘翊只当自己没听见沈晚的话,继续若无其事凝眸问:“为何要退婚?”

沈晚奇怪看他一眼。

裴尘翊亦眸光沉沉神色复杂地回凝过去,望着沈晚眼中似蕴有说不出的深情。他启唇,嗓音带着疲惫的倦意和生涩:“你不是说你喜欢我?”

沈晚心中呵呵一笑,挑眉问道:“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不行吗?”

裴尘翊眉头微微皱起,心寒问道:“你是喜欢上别人?”

【……】

沈晚也不惯着他,毫不客气:“你以为你是元宝转世人见人爱,必须喜欢上别人才能不喜欢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他人无关。”

裴尘翊眉头皱得更紧,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眼神流露出哀愁,他低沉的声音落下来:“晚晚,你别闹了。你明是因为有嫡母在中作梗,我才不能娶你当正妻。我何尝不想不想名正言顺地娶你,可我若表现出我喜欢你,嫡母一定会拆穿这桩婚事的。”

他表情哀怨,沈晚头皮发麻,裴尘翊这是又当又立起来?贪图美色就是贪图美色,他非又要表现得高风亮节。

明明根据原主的记忆,每当原主想抽身离去的时候,裴尘翊就若无其事跟她倾诉他幼时受过多少苦,受过嫡母多少虐待,在那若有若无地装惨挽回原主。原主又是心善的,被他这千篇一律的一招给套牢。

沈晚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大男人,别人虐待你你都不敢自己上去杠,光跟原主诉苦有什么用?

裴尘翊见沈晚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动,弯下高大的身躯往沈晚面前凑。

沈晚寒毛一竖,直接用力推开他,无视他那英俊深邃脸上露出的受伤表情,说道:“裴尘翊,别叫我晚晚!我再说一遍,你不配!婚书你们家仆人已经拿回去,从今以后,我们俩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裴尘翊蹙眉,眉眼间全是不解:“晚……”

他刚想喊晚晚,却突然身躯僵住。

沈晚冷冷地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的鸡笼将他罩在里面。

裴尘翊抓着鸡笼笼杆,一片茫然。

沈晚忍不住:“哈哈哈哈。”

她真把男配关鸡笼里去了。

在用这个技能前,她真没想到天道送的法宝自带的技能这么搞笑。

沈晚心神一动,又把裴尘翊放出来。

裴尘翊果然如法宝被鉴定出的那行小字表现一样,失去被关进鸡笼里的记忆。

裴尘翊又打算开口:“晚……”

沈晚心中默念:“鸡笼警告。”

硕大的鸡笼再次落下,将裴尘翊罩在里面。

沈晚:“哈哈哈哈。”

如此周而复始十次,天道问:

【好玩吗?】

沈晚歪头想想,她因为一己之私就把裴尘翊关在鸡笼里十次,实在不是她这种善良的小仙女该做的事,于是道:“好玩!”

【那教你个更好玩的。】

于是在天道的指导下,沈晚学会让鸡笼变大变小,指挥鸡笼里的裴尘翊跳肚皮舞,耍杂耍等各项技能。

等裴尘翊被放出来时,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感觉自己浑身酸痛,像是在河边跑了十圈一样。

沈晚把他关在笼子里玩了好一会,气消了大半,不想再跟裴尘翊纠缠,道:“裴尘翊,我话已至此,言之已尽,你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去。

裴尘翊眸光沉沉站在原地,凝着沈晚窈窕的身影离开。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不如前一天还为嫁他做侍妾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沈晚,怎么一夜之间,就性格大变?

回到府中,顶替赵侍工作的侍童赵五见他回来,兴高采烈地问:“少爷找完沈晚姑娘了?”

裴尘翊:“嗯。”

赵五不会看脸色,雪上加霜地问:“那沈晚姑娘一定同意不退婚了?她那么爱少爷,少爷出马,肯定手到擒来。”

裴尘翊没有说话。

赵武自以为自己猜中,欢呼道:“我就知道少爷一定能成功。”

裴尘翊眉心紧紧蹙起,裴夫人的话犹在耳边。若是没将沈晚娶回来,她绝对会借题发挥名阻拦自己离家拜师了。

……

沈晚对裴尘翊那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在天道的帮助下,她快乐而轻松地打扫铺面,开始快乐地吆喝,跟路过的行人推销他们家的香料。

沈父制作的香料其实品质够高,香味独特,前几年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顾客。

可沈父生性寡言,不喜吆喝,他平日不收拾店铺也就算了,眼见客户上门他也不去欢迎,有时候还摆着一张臭脸,搞得跟顾客之间的很紧张。

顾客心想:我是来消费的,不是来受气的,你摆张臭脸算什么意思,香料调得再好我也不稀罕!

一来二去,门庭罗雀。

沈晚性格可不像沈父,她福利院长大,从小最会看人眼色。在进娱乐圈之前,也曾找过几份推销商品的兼职,因此推销香料对她来说完全是小事情。

顾客不进门,她就主动出击,拉着路过行人的衣袖就开始星星眼夸赞。

“这位夫人,像您这样雍容华贵拥有无边美貌的人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吗?我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将贵气和美艳结合得如此巧妙,简直像是春天沾着露珠绽放的牡丹,像是夏日微风拂过的红荷,像是秋天漫山火红的枫叶,是别人无法拥有的惊艳和美貌,简直跟我们特制研发华帏凤翥香料一样让人难忘。”

“啊呀呀,我眼前的这位青年是谁?长得也太英俊潇洒仪表不凡了吧?这真的是会出现在我们无极城的颜值,而不是蓬莱仙宗那些仙门的神仙吗?妙篆香清冽淡雅,您也清冽淡雅。”

……

作为沈·前当红小花·被赞达人·晚,沈晚拥有着丰富的被吹彩虹屁经历,经历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因此此时夸起路人来一套接着一套,脸上的笑容温暖而优雅,说出的话真挚而诚恳,一双明眸更是如繁星般闪耀动人。

被她拉住的路人们何时受过这么明艳动人的大美人真挚的赞美,瞬间都被她热诚的话语和惊人的美貌所打动,向来沉寂波澜不惊的心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如小鹿般怦怦直跳,脸颊发红,心神荡漾。

“不就是香料吗?买!”

“赞美不赞美无所谓,我主要是喜欢你家的香料。”

“店家,我再买一盒,你能再夸我一句吗?”

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铺子里摆出在柜台的香料销售一空。就连天道也忍不住感叹道: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对我的话根本不感兴趣。】

“为什么?”

【因为像你这样人美心善的小姐,想来从小就受尽众人的夸赞,沐浴着赞赏的荣光,早已见过大风大浪,又岂是我天道区区几句话所能打动?】

沈晚:“……你别学我说话!”

天道知她是害羞,便笑着没有再开口。

傍晚收工的时候,一直冷着脸沉默地坐在一旁的沈父忍不住开口:“你明天别来了。”

“啊?”沈晚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着沈父。“为什么,我卖的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沈父幽幽道,“再让你吆喝下去,店都要空了。”

香料本就是暴利,沈父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冷着一张脸赚的钱都够沈家一家三口吃喝,更别说沈晚这么热情地推销一天。

沈晚盯着沈父腰间鼓囊囊的钱袋,问:“不好吗?”卖出去就是在赚钱!她要给沈父沈母攒养老钱!

沈父竟然叹气道:“调香料这件事,很辛苦也很麻烦,我不想太辛苦。”

沈晚盯着缩在一旁想偷懒的小老头,鼓起嘴不说话。

沉默一会,沈晚开口道:“要不你教我吧,以后我来调。”

沈父瞥她一眼:“你想学?”

“嗯。”沈晚重重点头。

她还要攒钱给沈父沈母养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跟在沈父后面学习调制香料接手家里的香料生意赚钱,再合适不过。

沈父吓唬她道:“调香很辛苦的。”

沈晚道:“我不怕辛苦。”

沈父垂下眸笑笑,半晌才抬起头:“好吧,既然你想学,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其实本来以你之前的状态,我都不打算将调香术传授给你。不过看在你今天的表现上,我就相信你一回。从今天起,你就正式向我拜师,我传授你我们岐山一脉最正宗的调香术。”

岐山?那不是原著小说里早已湮灭的隐世家族中的一支吗?

难道他们家其实不是普通家庭……

沈晚望着沈父目瞪口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拿的好像不是替身剧本,而是起点废材逆袭流龙傲天剧本。

她忍不住问天道:“天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道笑笑。

【总得学点本事,不然以后我不在,你吃亏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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