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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祠堂受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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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公子哥撞开了夏家门前看守着的府吏,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早已视屋中旁人如摆设,眼里只有土坑中那个满身泥污、样貌怖人的婴儿尸体。

一直躲在外面,听着风风语,听内里府吏的话语中透露的进展,他早已被摧折心肝,五内俱焚,连日的茶饭不思更是令他形容枯槁,不似人,倒似野鬼。

但纵然如此,这镇上又有谁认不出这是范镇长家的二少爷呢?

范博宏虽然瘦弱,此时却如同行尸走肉般,平白生出一股蛮力,口中只会念叨着“不可能”三个字,一面生生向那坑内闯。

沈捕头眉峰凌厉一挑,向属下喝道:“拦着!”

两个魁梧的府吏得了命令,赶忙一左一右,下了狠力,才制住了范博宏的两条膀子。范博宏被迫得痛吼了一声,才恢复了些许清醒,方才的悲痛神色中此时又掺杂了几分惊慌。

沈捕头眯起眼睛,缓缓凑近这突如其来的破题者,想要将他从头到脚都仔细观察。

冰流与小圆则缓缓退至了房间角落,这里应该已经不再需要她们出场了。

正当范博宏狼狈挣扎时,外面传来了一对父母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

“宏儿!”

“诸位邻里请先让开,让我们进去!”

范镇长焦急万分,还不忘保持一镇之长的风度,而随他而来的范夫人隔着窗瞧见爱子被那般制伏在地,已经再难冷静。

“啪!”

清脆的一声,范博宏那白净的脸皮上便通红了起来。

“宏儿!你病糊涂了!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里来作什么?”

若非怒急攻心,范夫人又怎会忍心下手?范博宏受了一巴掌,反倒又恢复了愣愣的模样,唯有那双悲愤至极的眼睛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范敬安心中则是又悔又惧,悔的是今日不该放任沈捕头去查夏嫣儿失踪的案子,惧的则是,如今这局面,恐怕真是难以收拾了。

他勉强定住了心神,颤声向沈捕头道:“捕头大人,宏儿是范某之幼子,今日误闯了这里,打扰大人办案,范某给您赔不是了。你看……是不是能先将人放了?”

范敬安话音未落,他夫人却已经开始撒泼。

“放开!我宏儿将来是要考科举的人,这手臂若是让你们弄伤了,你们赔得起他的前程吗?!”

沈捕头冷眼瞧着范夫人撕扯一通,才冷冷道;“范二少爷与此案有所牵连,我恐怕不能放人。”

范夫人闻,仿佛化身母狮子,怒斥沈捕头道:“有什么牵连?为何不能放人?沈捕头是忘了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了吗?你敢动我孩儿一根头发,我管你是州府派来的还是皇帝派来,我定要……”

“住口!”范敬安又赶忙出声呵斥夫人。

沈捕头亦有了脾气,高声道:“本捕头现今怀疑范博宏与夏嫣儿因情生恨,是杀害夏嫣儿的凶手,立刻将嫌犯带回公堂审讯,不容有失!”

范博宏听见夏嫣儿的名字,抬起眼睛,又垂下头来,仿佛得到了释然。

他范博宏的名字,终于要与夏嫣儿的排放在一起了么?

今日之后,镇上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再也不必掩饰了,真好。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平静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没有杀她。”

这句辩解,也被他娘亲的高声质问盖过了。

“你有何证据说宏儿杀人?!”

“呵。”沈捕头俯下身来,亲自从范博宏腰间摘下了那个他从不离身的竹编香囊,紧紧握在手中,“这便是证据。”

范夫人一时失声,便听见沈捕头严词道:“镇长与夫人不必在此与本捕头纠缠,来人!速速将嫌犯范博宏与证人、婴儿尸首一并挪去公堂!”

冰流与小圆也要被一个府吏驱使着去公堂,二人走在最后出了夏家的门,便瞧见了匆忙赶来的金大强。

“镇长?!范夫人?!二少爷?!齐少夫人?!你、你们这……”

往日温良的范敬安如今颓丧,精干的范夫人如今狼狈,初见温婉可人的齐少夫人冷若冰霜,那文弱书生范二少爷如今更是是满身泥污,涕泗横流,丢了魂的模样,金大强简直要掐自己的大腿来证明,这他娘的就是个怪诞的噩梦!

可这又不是梦,眼看一行人向那镇上几乎常年荒废的公堂行去,金大强双手一摊,差点就要靠自掐人中来保持镇定了。

小圆就势扯住金大强的衣袖,央告道:“劳烦金老爷,速去通知我家公子!就说我们已经要去公堂作证了!”

金大强愣了片刻,又发出由衷感叹,“这是怎么回事啊?!”

“哎,老金,你来晚啦,错过好一场大戏啊!”

围观了全程的热心镇民给金大强补上了全部剧情,金大强惊掉了自己的眼珠子。

眼下该如何是好?他也拿不好主意,于是赶忙让下人分头,回金家通知金玉与儿媳,回客栈通知齐公子。

虽然还没想通其中的来龙去脉,可金大强越走越纳闷,怎么自从自己招了齐氏夫妇入了水车镇,这镇上便一天一个风云变色?这二人该不会是什么魔星转世罢?

一行人来到一间旧屋,旧屋的檐角有只蜘蛛,见自己辛勤织就的网上终于有了个不长眼的小虫,便探出身子来,要去那网中去吃。

可与猎物近在咫尺之间,蜘蛛与蛛网俱被一个大扫帚掀翻,蜘蛛跌在了地上,倏地爬走了。

这般荒芜的蜘蛛之家,便是水车镇上的公堂。

这公堂虽叫公堂,实际上不过是范家旧时祠堂改建,后来范家发迹,列祖列宗们也搬家到了宽敞的新祠堂,旧祠堂便当做公堂使用。

可这么多年来,镇上大小事情都由范敬安主持,哪里进过什么公堂?

想不到旧祠堂如今被围得水泄不通,竟是为了审问范家的子孙。

倘若范家祖先有灵,也会被气个好歹的罢?

范夫人方才一味吵闹撒泼,如今已经与范镇长被暂且约束到了堂后。冰流因为一直配合,于是行动还算自由,得以站在堂口处听堂上过审。

沈捕头说了些开场白,随后便切入正题,向着站在堂下的范博宏问道:“范博宏,本捕头问你,你可认识夏嫣儿?”

范博宏清俊的脸面上很是平静,他只是低声道:“认识。”

堂外已是一阵小声议论。

“沈捕头明鉴!本镇人口不多!宏儿身为镇长之子,又常年在学堂读书,自然认识他的人多些……呜呜呜!”堂后竟也传来范镇长声嘶力竭的吼声,和被捂住了嘴的呜咽声,虽是严肃场合,这般替儿子辩解,实在令人发笑。

沈捕头也笑了,随后冷冷问道:“令尊所说,范二少爷你可有补充么?”

“……”范博宏低头不语,不知在权衡些什么。

沈捕头于是取出了那个竹编的香囊,又问:“那么此物,范博宏是从何得来?”

“是……”

“他是从夏嫣儿处买来的!”

这次又是范夫人积极抢答了。

沈捕头又被气得发笑,干脆道:“不必捂他们的嘴了,既然镇长与镇长夫人偏要说,那便请他们二位上来,本捕头倒要审个清楚。”

范夫人不顾自己钗环松散,冲到范博宏身边,一心拿起手帕为儿子擦拭脸上的脏污,而范镇长方才在府吏手中一番挣扎,如今俯着身子喘粗气。曾经在镇上威望无限的一对中年夫妇便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出现在镇民面前,实在令人震惊。

沈捕头道:“本捕头来为二位总结一下罢,范博宏与夏嫣儿不过萍水相逢,他一直佩戴着的竹囊是从夏嫣儿处购得,却无甚意义。那么今日他为何要失魂落魄的出现在夏家,还对着那死去的婴孩崩溃落泪?”

范镇长缓了缓,终于找回了些镇长的气度,皱眉沉声道:“是这样的,宏儿前一阵子受了风,刚刚生过一场大病,现下还未痊愈,他、他如今是病得都有些恍惚了,今日才会循着喧闹声误闯了夏家,打扰大人办案,确实是无心之失啊!”

“是啊,我家宏儿就是个书呆子,他读书读得傻掉了!那夏嫣儿的祖父原是学堂上的教书先生,他方才是温书糊涂了,便径直走到了已经故去老先生家,才……”

范夫人也激情补充了几句,却被范镇长狠狠瞪了一眼,不敢再说。

这说得是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简直是帮倒忙么!

果不其然,沈捕头这便抓住了话中重点,“哦?我知道了,原来范二少爷与夏家还有这师生的渊源,原来如此。”

范博宏神情似有触动,双拳握了又握。

范夫人疯狂摇头,“不是这样的!你……”

沈捕头瞠目暴喝一声,打断了范夫人,“我如今就只问你们范家人一句,范博宏到底有没有令夏嫣儿未婚先孕?这个死了的婴孩是不是范家血脉?!”

在场旁观之人俱是被沈捕头周身锐利的正气震得一惊,更何况是那心虚狡辩的范氏夫妇。

“总之,总之此事与宏儿无关,他懂得刻苦读书,看重自己的前途,他是我们范家的血脉……”

前途前途,血脉血脉,当真是听了让人作呕。

方才范博宏独自受审时,似乎已经准备坦诚,如今有父母撒泼撑腰,又有了顾虑,成了没嘴的葫芦。

冰流不想再听这些废话,自堂口迈步欲出,却被府吏拦阻。

“大人未曾传唤,还请少夫人稍候!”

那府吏也不知那女子是如何发力,仅轻轻将自己的手臂一推,自己便感到千钧之力,丢了刀,再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她信步上前。

“倘若二少爷与夏姑娘没有牵连,你们前夜为何要派杀手去夏家杀人灭口呢?”冰流盯着范夫人问出这一番话,又转向沈捕头,“此乃我昨夜亲眼所见,捕头可要细查。”

范夫人眼前一黑,踉跄两步,指着冰流怒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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