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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子从头到尾一直很安静,站在房间的一端,习齐发现他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静静躺在床上的knob学长。好像他其实还活着,只是在那里睡个午觉似的。

警察判断初步的死因是毒品施用过量引起的抽慉和脑内出血,习齐有注意到房间里到处散落着针头,发现尸体的时候,学长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地都是红色的针孔。

除了针头外,房间里还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物,从普通的维他命到高强度的安眠药,简直就像个药局。

警察把他们全都带回警局做了笔录,那期间罐子还是一直一语不发,由女王来主导整个问答。习齐觉得他人虽然在那里,却又像不在那里,他的存在有一部份,已经被不知名的黑影给吞没了。

警察把他们全都带回警局做了笔录,那期间罐子还是一直一语不发,由女王来主导整个问答。习齐觉得他人虽然在那里,却又像不在那里,他的存在有一部份,已经被不知名的黑影给吞没了。

做完笔录后,女王和罐子学长回去租屋做后续处理,剧组里的人便徒步走回学校。

山腰上的路灯,在剧组的人身上投下阴影。杏学姊一路哭个不停,菫学姊就把她先带回家里去,其它人的气氛也很低迷。

纪学长走在他旁边,忽然开了口:

「你很不解吧,习齐。」

习齐有些意外,那是剧组里,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子……女王、罐子或是小于这些人,放着好好的脸、好好的人不要,偏偏要把自己搞得怪模怪样,甚至落得这种下场……」

学长把两手插在口袋里。习齐发觉他的眼镜里,似乎有些雾气,

「只是他们不明白,演员也好、剧作家也好,指挥家、雕塑家、作家或是诗人,人们总是惊叹这些优秀的艺术家,为什么能创造出如此美好的事物。但实际上把那些感动,放大数十倍、数百倍、数万倍甚至数亿倍,就是那些艺术家所承受的痛苦,」

纪宜转头看着他,唇边浮现苦笑:

「因此真正优秀的艺术家总是活不久。活下来的,都是像我这样的平庸之辈。」

说完他拿下了眼镜,在衬衫上擦了擦,就跟着紫头发的学长离开了。

习齐听见学校的大钟传出报时的钟声,才惊觉过来已经晚上九点了,「糟了!」他忙把手机从背袋里掏出来一看,发现竟有二十六通未接电话。

「小斋……!」

习齐的心跳加快起来,如果让肖桓以为他是蓄意不接手机甚至想要逃跑的话,不知道他们会对习斋做出什么事来。

高二的时候,他曾经试着逃跑过一次,但是因为从钱到行踪都被肖桓他们严格控管着,所以才逃到车站就被肖桓逮个正着。那次的经验令他不寒而栗,肖瑜把他锁在房间的床头,任肖桓侵犯□□了他三天,直到他哭着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逃离这个家为止。

他用发抖的手拨通了肖桓的手机。手机响了很久,久到习齐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接了,以致于终于接通时,习齐还愣了一下:

「喂……喂!桓……桓哥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然后是肖桓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他平静地问。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剧组发生了一点事情,有人死了,所以我们才跟去做笔录。对不起,桓哥,我真的不是故意……」

「没事就好。」肖桓截断他的话头,过了一会儿,又说:

「你在那里?我开车去接你。」

习齐愣了一下,肖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总之和平常不太一样。但习齐更怕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我……在学校的长坡道上,就是戏剧学院前面的那条。」他说着,又想起一件事:

「小斋呢?小斋怎么样了?」

「他很好,有个老牧师送他回来,现在和瑜在饭厅。他为了你的生日,和瑜一起做了个大蛋糕。瑜还做了满桌的菜,小斋好像还有准备礼物的样子。」

习齐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今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他竟忘了有这回事。听肖桓这样说,习齐的心里充满了对习斋的愧疚:

「对……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嗯,待在那里不要动。我很快就过去。」肖桓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习齐挂断手机走到大马路旁。看来肖桓好像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也没拿习斋来出气,这不禁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肖桓的跑车还没出现,习齐就在附近绕了绕,学校盖在半山腰上,夜里看过去,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习齐看着下头一片灯海,想起今天看到的种种,想起纪宜和他说的话,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感。他发觉以往的自己,太小看戏剧这条路了。

不知道为什么,习齐的脑海里,总萦绕着罐子学长在最后的最后,目送knob学长的尸体被救护车载走的眼神。他一想起来,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样疼痛着。

正想着,马路那头猛地传来一声巨响。习齐吓了一跳,跑到马路旁的树丛后,才发现那里停了一台车,车旁边站了两个人,竟然是女王和罐子。

习齐睁大了眼睛,月色下,罐子学长有着优美线条的身体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像是在恳求什么似的,双拳握得紧紧的。而女王的表情却很愤怒,从头到尾没有看罐子一眼,刚才的巨响是他气到搥车子时发出来的。

「虞老师,拜托你。」他听见罐子叫女王的本名,「算我求求你。」

习齐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他看见女王又搥了挡风玻璃一下,浓妆的脸上满是愤怒:

「……你以为我会让害死小越的人接演这出戏吗?」

罐子一点也不被他的怒气动摇,他抬头看了女王一眼,又一跪到底:

「虞老师,求求你,这是knob临死前的心愿。」

习齐心中一紧,原来罐子是在请求女王让他加入剧组。在习齐的心里,他发现自己其实也一直希望罐子参与这场戏。那种危险又丰富、野性又充满魅力的特质,正是这出疯狂的戏所渴求着的。

「我跟那孩子说过多少次了,叫他不要和你混在一起……你这种人,狗改不了吃屎!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毁了他,我早知道,我早知道了……从一年级刚看到你们两个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女王的声音忽然有点哽咽,他咬着牙别过了头:

「可恶,我真想杀了你……辛维,我真想杀了你!」他又搥了一下车子。

「我也想杀了我自己,」罐子忽然抬起头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无力地翻了个身,碰地一声倒在车轮旁。习齐听见他放肆的笑了两声,

「可是老师,我还不行,我得把这出戏演完。」

「我不会让你演的!」女王瞪着摊软在地上的学生,恶狠狠地咬着牙。他忽然闭上了眼睛:「混帐,要是我能早一点……早一点把他带出来……」

「老师,你办不到的。」罐子好像在嘲笑自己般,笑了两声:

「这是必然的结果,你知道。我们都逃不掉。」

女王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看着无精打采,彷佛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罐子,习齐发现他的眼角有了泪光,「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越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放弱声量问:

「是为了债务?还是他妈妈的事?」

「knob一直都很痛苦,老师,你们虽然都欣赏他的才华,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了解他。高利贷的事情也好,他妈来闹的事情也好,我所认识的knob,就算是全世界都与他为敌,他也不会有一点屈服。他是那么的高傲,那么的……美不胜收。」

习齐看到罐子的眼眶似乎红了一下,但转眼他又以为自己看错,男人又恢复那种跋扈、不羁,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神色:

「老师总说是我毁了knob,对,他是被我害了。只是老师你不知道,如果不是遇上了我,knob会比现在死得更早、死得像个垃圾场的老鼠一样毫无价值。」

「你这个自恋狂。」女王咬着牙说。

「自恋?没错,我是很自恋,老师你不也是吗?」罐子忽然仰躺在地上,看着被乌云遮蔽的夜空大笑。

他笑了很久,才像是累了一般闭上了眼睛,

「knob忽然把我叫回去,我就知道不对劲了。这个月来他一直在嗑药,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嗑,我给他的药他全嗑了,有时候还一边注射一边和我打炮,老师,那真的很爽,你一定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罐子又笑了两声,有些猥秽地:

「中午我回那间屋子,他忽然从背后袭击我,然后我们像神经病一样地开始脱衣服、□□……忽然他就开始呕吐,像是坏掉的机器一样,零件一个个弹出来,然后咚咚咚咚,砰锵,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罐子忽然坐直了身,像个孩子一样直直地看着女王:

「很不可思议耶,老师,我就这样站在那里,没有去叫救护车,也没有去厨房倒杯水急救之类的。我就这样一直站着,一直看着他,就像看一场在眼前上演的戏那样。」

女王瞪着他,习齐看见他握紧了拳:「辛维,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好像想揍罐子一拳的样子,但盯着他看了很久以后,似乎又放弃了,放松了拳头转过身:「不论如何,我死都不会答应的。辛维,我不会让你碰那出戏。」

「老师!」看女王打开车门,似乎想开车离去,罐子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不能这样做,这是我的戏,我们两个的戏。你知道的,虞老师,你夺不走他。」

「那是我的戏。」女王咬牙切齿地强调着,半晌又冷笑:「我凭什么让一个毒虫,还不知道哪天会进监狱的人渣接我的戏?」

「我会改,至少在演出中,老师,如果你真在意那些事情的话。警察什么的我也会想办法摆平,老师,算我求你……」罐子学长似乎有些急了,他直视着女王:「knob已经不在了,至少让我……至少让我来了结他的心愿,在他一生心系的舞台上……」

女王紧紧地抿着唇,好像在考虑些什么。半晌还是打开了车门,很快地坐了进去: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他说着,就用力关上了车门,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留下在路灯下神色茫然的罐子。

习齐终于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他发觉自己背上竟出了冷汗。不知两人的谈话内容惊人,而是那种气氛,彷佛两只野兽在旷野中相遇,压抑着想杀死对方,却又不可抑止地惺惺相惜,习齐光是听着,就可以感染到萦绕在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

总觉得,那不是他所能进入的世界。

他又看了一眼呆立不动的罐子,正想转身离开,冷不防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把他的嘴紧紧捂住,然后把他从树丛里往后拖:

「唔……?!」

「唔……?!」

习齐吓了一大跳,那只手摀了他的唇后,又把他整个人扳过来,在他有机会看清楚对方的脸前,把他压进了树荫里,习齐感受到唇上袭来侵略性的、热情的吻,急切地夺走了他所有的发言和呼吸:

「嗯……呜……」习齐被吻得透不过气,鼻尖闻到熟悉的烟味。他忍不住用手推了推对方的腰,但那个人还不放过他,舌头贪婪地索求着口腔内的液体,最后还惩罚性地咬了他的红唇一下,才抓着习齐的肩膀退开:

「桓、桓哥!」

树下的人正是肖桓。他抓着习齐的肩膀,夜色下,习齐发现他双眼望着自己,盯着自己被吻红的嘴唇,那张不输给罐子学长的俊脸被树影掩映,显得有些闪烁不定。

习齐回头一看,才发觉山道上停着肖桓的红色跑车,他竟看到连肖桓来了也不知道。

肖桓又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地收回视线,放开他转过了身,

「跟我回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对话,肖桓异常沉默,他把香烟掏出来点上,开车的时候一路叨在唇边,像要缓解情绪似地吞吐着。习齐闻着车里的烟味,觉得有些忐忑不安,但又不是平常那种对怒气的恐惧,但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到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习齐远远就看到习斋靠在门口的墙上。一听到车的声音,习斋立刻便直起身来,

「桓哥……是桓哥吗?齐哥找到了吗?」

习齐连忙打开车门,三步并两步跑了上去:「小斋!」他叫着。习斋一听见习齐的声音,立刻露出了喜容,伸手接住跑过来的哥哥:

「齐哥!太好了,你回来了!」习齐看到他一副担心到快哭出来的样子,不禁大感歉疚:「对不起,是我不好,小斋,让你了担心了。」他摸了摸习斋已经快比他高的头。

肖桓去车库停车,习斋拉着习齐的手,一进门就大叫:「瑜哥,齐哥找到了,他没事!」习齐硬着头皮跟着,一进玄关就看到肖瑜背对着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旁:

「瑜、瑜哥,我回来了。」

习齐不安地说着,肖瑜仍是没有回过头来,习齐吞了口涎沫,他的心情有点像等待上死刑场的死刑犯。过了一会儿,肖瑜才侧过了身,声音不带感情:

「桌上有晚餐,小斋帮你热过了,你先吃吧。」

说着挪动轮椅,回到了厨房里。习齐的心跳个不停,习斋却早已拉住了他的臂,把他往餐桌拖:「齐哥,快来吧!瑜哥帮你做了一整桌的菜呢!真可惜,齐哥你也真是的,要晚回来为什么不打通电话呢?害我们都担心死了。」

习齐往餐桌上一看,果然像肖桓说的,放满了肖瑜亲手做的西式晚餐,还点上了浪漫的七色蜡烛。餐桌的中央,放了一座双层的白色蛋糕,习齐看到蛋糕上还写着:祝小齐生日快乐,恭喜十九岁了。

习齐忽然想起来,他和肖桓兄弟认识的第一个冬天,肖瑜也是像这样,替他做了一桌的菜庆生。那是他有生以来最愉快的一个生日。

习斋把一盘热好的菜推到他面前,替他拿来餐具,还把桌上的蛋糕小心地切下一块,摸索着插上了蜡烛,一起推到习齐面前,

「来,虽然这么晚了,还好生日还没有过去,至少可以吃蛋糕。」习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全都完好如初,连蛋糕也没有切过的痕迹,

「你们……都没吃吗?」习齐问。习斋笑着说:「我没关系啦,看到齐哥平安无事,我就够饱了。倒是肖桓哥他们真的担心死了。」

「肖桓……桓哥他们很担心吗?」习齐又问。习斋看了在厨房收拾的肖瑜一眼,压低声音说:「嗯,特别是桓哥,他还和瑜哥吵架呢!」

「吵架?」习齐一愣。肖瑜虽然只大肖桓一岁,但是肖桓对这个同胞大哥一向言听计从,很少见到这两个人口角。习斋点点头说:

「对啊,过六点还见不到齐哥回来,手机又一直没人接,桓哥他们就打电话到学校、学院,还打电话给你的好朋友,你朋友说你好像去什么韵律教室参加排练了,桓哥就亲自跑到学校去找,但是那里好像已经没人了。」习斋说:

「桓哥就说要去车站找,还说什么你可能又离家出走了,不过车站好像也找不到人,桓哥就只好先回家。我就说嘛,齐哥好端端地怎么会离家出走?」

习齐心情有些复杂,他避开习斋的视线。习斋又继续说:

「桓哥一回家就和瑜哥吵起来了,他们叫我回房去,不过我才不管呢!我站在楼梯口听,桓哥好像说什么:要不是你这样逼小齐,怎么会搞到现在这个样子?瑜哥一直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忽然说一句:我逼他?还不知道是谁比较逼他了?齐哥,桓哥他们逼你什么了?该不会逼你去上学吧?」

「后来怎么样了?」习齐不动声色地问。习斋就说:

「后来桓哥好像又说了句:是你,肖瑜,你知道这是你的问题,小齐一直为了你在痛苦。然后他们很久都没说话,最后桓哥才说要再出去学校附近找你,还说什么:要是小齐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你是我大哥,我也会在你脸上狠狠打一拳。齐哥,你不知道,那时候桓哥的声音有多恐怖。」

习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齐哥,我不在家的期间,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习齐有些讽刺地笑了笑,不过他笑的是自己。小斋,这种事发生很久了,从你还住在这个家的时候就有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习齐在心底这样说着。

他想起肖桓的那个吻。那个急切、带着侵略性的吻。

「没什么,我大学生活过得荒唐了点,桓哥他们管教得严了,只是这样而已。」

习齐对弟弟笑了一下,习斋一副还想要发问的样子,但是习齐低头猛扒起饭来,不给他有发问的机会。

其实他实在没什食欲,毕竟亲眼目睹了这么悲惨的尸体,现在习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knob学长半闭着眼睛、仰躺在白色床单上,浑身僵直的样子。不可思议地,习齐倒不感到作呕,只感到难以言喻的同情。

他放下筷子,回头发现肖瑜已经出了厨房,正往他这里看,

「小齐,」他看着习齐只吃了一半的盘子,头往长廊末端的方向一瞥:

「跟我过来。」

习齐吞下口中最后一口饭,慢慢地放下饭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知道了,瑜哥。」

他追过去替肖瑜推着轮椅,肖瑜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习齐替两人开了房门,先把肖瑜推进去,自己跟着进门时,肖瑜说:

「把门关上,如果你不想让小斋听见的话。」肖瑜爱静,所以房间的隔音效果绝佳,这点习齐再清楚不过。以往无论他怎么在里面翻滚惨叫,外面都不会听到。

「拿把椅子坐下,要不然坐床上也行。」

肖瑜指挥着。习齐听见「床上」时蓦地颤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从角落拉了把椅子,在肖瑜的轮椅旁端坐。他不安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瑜哥……不用等肖桓……桓哥吗?」肖瑜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希望他也进来吗?」

习齐浑身抖了一下:「不,不是……」说到一半却吃了一惊,因为肖瑜忽然从侧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还有一颗苹果,看来是刚才在厨房拿的。

肖瑜把刀尖贴近苹果,用利落的手法边旋转边削了起来。苹果很快地脱了一圈皮,在肖瑜灵巧的手上去了梗、剔了蒂,肖瑜削完一颗,又拿了另一颗,在习齐的注视下,彷佛雕刻艺术品般安静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习齐想起很久以前,肖瑜还没有坐轮椅、还是西餐厅的二厨时,自己也曾站在流理台前,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把苹果削皮、切成兔子的形状,然后送给他当礼物。后来他一直舍不得吃,收藏在房间里,苹果烂掉的时候,他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那个时候,肖瑜曾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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